第二十六章 為什麼笑
暑假過得是沒有寒假有意思的,暑假時間雖然長,但是卻沒有消磨日子的機會,寒假有年,從放假開始就盼著數著,等到過完了年,又有元宵節,又盼著數著。暑假裡面沒有節,而且天又長又熱。如果要在夏天的酷暑和冬天的寒冷裡面選一個的話,宋向文會毫不猶豫地選冬天,相比於夏天來說,他是愛冬天的,恨夏天。夏天的蚊蟲到處都是,自己家有是在農村,排水溝都是裸露在空氣里的,囤積的水沒有揮發掉的,就滋生青苔,成了蚊子產卵的地方,日子長了,水臭了,生出來的蚊子更臭,臭得比老鼠都不如,每年都咬的宋向文身上一個一個的包,不管它還痒痒,撓就得使勁才能舒服,使勁又會抓出血,抓出血就不容易好。蚊子還是輕的,最嚇人的是毛毛蟲,當然不是那種不蜇人的毛毛蟲,是一種渾身通體發綠,小小的團在一起,看上去很可愛的,上面長滿了近乎透明的絨毛,如果讓它碰一下,一個禮拜時間內傷口碰不得,碰到就疼,刺痛,時不時的還自己痛上一下,提醒著人不要太過於得瑟。有一年暑假,宋向文跟著程鴻去河邊的小樹林子裡面抓知了,程鴻精神,穿著長袖長褲,腳踝也不漏出來,還帶著帽子手套。宋向文不懂,也沒真正見識過這種蟲子的威力,隔天中午,宋向文就在家裡的炕上跪著,用手扶著炕沿,沒穿衣服,就一條小褲衩,身上有許多白色的斑點,那是劉二姐抹在宋向文傷口上的牙膏。他就跪在炕上,不敢動,動就疼,頭頂上風扇還嗚嗚地轉,吹下來的風涼颼颼的,吹得抹上牙膏的地方涼得厲害,涼的發疼。
暑假的作業是一本《暑假原地》,一共六十多頁,也差不多是一天一頁,當然絕大部分也都是隨便填的,需要動腦子的沒多少。放暑假了,宋婷也放假在家,她就看著自己的弟弟,不讓他出門到處瘋跑。那該怎麼辦呢,孫奧給出了宋向文答案。有天傍晚,在外面一起玩的幾個人準備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他們不這麼直接說,一般說「太晚了,八個字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正好是八個字,也許孩子們並不像開口說出分別,總想在玩一玩,在一起的時光,過得有些快。原本會各自向著各自家走的四個人,今天不一樣,孫奧跟著程鴻向著程鴻家走過去了,宋向文感到奇怪,喊著「孫奧,你怎麼不回家。」孫奧轉過身,倒退著往後走,說「我的《暑假原地》在程鴻家,我去拿。」「你的作業怎麼在程鴻家呢?」宋向文有些疑惑,站定在那裡,盯著孫奧問著。「我今天在他家寫的作業。」這短短的幾個字就像是給了宋向文無比的震撼,原來可以用這麼天衣無縫的理由,原來想出門就這麼簡單,這樣就能在外面玩一整天。
隔天,宋向文對宋婷說「孫奧在程鴻家寫作業,我也去,我們在一起寫,寫得快。」宋向文就拿著作業出了門,說是在程鴻家寫作業,倒不如說是三個人找到一起玩。宋飛揚家教嚴,爸媽知道他們幾個人找在一起就不會用功學習,就不讓宋飛揚出門,程鴻家只有他們三個人。三個人聊著天,寫幾個字就說幾句話,寫半個小時就去程鴻家的院子里探探險,抓抓螞蚱或者是逗逗程鴻家的小狗。程鴻的爸爸喜歡小狗,在宋向文的記憶中,程鴻家永遠都養著小狗。那幾天,可以說是整個暑假最快樂的幾天,每天作業不少寫,磨洋工再慢,一天下來也能寫好多,最關鍵的是玩得開心了,比在家裡要舒服得多。但持續的時間並不長,無論是劉二姐還是程鴻的家長好像都不喜歡幾個孩子找到一起,劉二姐知道宋向文常常出去后,就幾次告訴宋向文,別光待在人家家裡,人家就不願意了,宋向文不解,有什麼不願意的,自己在並不會影響到他們。程鴻的母親不會表示不想讓幾個孩子都在自己家的意思表示的很直白,有天,在三個孩子磨完一輪洋工要出去玩一圈時,程鴻的母親趁著三個孩子不在檢查了他們的作業。程鴻的母親是小學學歷,但是看他們的作業,還是遊刃有餘的。出去玩的三個人自然不知道程鴻的母親在家裡檢查作業有多生氣,照常在外面玩了一個多小時之後滿頭大汗的一起回到程鴻家,進了屋子,幾個孩子搶著喝水,用的是程鴻的爸爸喝茶用的被子,那個杯子大,裝水多。程鴻的母親坐在炕上,倚著牆,開口了「你們三個整天在一起幹什麼,作業寫了些什麼,啊,程鴻,你看看你要錯多少,才寫了多少作業就玩,昨天就這麼些,今天一點沒寫?孫奧,你寫的數學題,加減法都錯了?一年級的題不會?」宋向文覺得和自己沒關係,還在心裡偷偷的笑,準備好好看看熱鬧,在宋向文的印象裡面,程鴻的父母對自己態度很好,從來都是笑臉相迎的。但程鴻母親並沒有忽略宋向文「宋向文,三加五等於六?」
經過這麼一說,幾個孩子就不敢聚在一起了,暑假又變得無聊了,燥熱了,日子變得一天比一天長,一天比一天難熬了。所幸,暑假也並不是一點點綴也沒有,劉二姐的母親,宋向文的姥姥王娥,就是在暑假裡過生日。具體是哪一天,宋向文記不得,家裡人過生日過的都是陰曆的,陰曆跟陽曆會相差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而且每一年都不一樣,宋向文只會看陽曆幾月幾號,卻獨獨記不住陰曆。姥姥的生日,大約是在八月份中旬到八月末之間,因為過完了姥姥的生日之後,宋向文也就要開學了,他對過生日的具體時間沒有印象,卻對開學的九月一號印象深刻。每年差不多在姥姥過生日之前的一個星期左右,劉二姐就會在宋向文家吃飯的餐桌上說起來這件事,一家人才知道了王娥生日要來了。宋向文就開始數著日子盼著了,姥姥的生日,對於他來說,吸引力在於滿桌子的菜肴,在於能跟兩個表哥劉立傑、劉立坤玩,而且自己的表弟劉立洋,跟自己同年同級,就住在大舅家的斜對門,家裡是靠殺豬賣豬肉為生的。這個表弟性格比宋向文洒脫得多,口才也是一頂一的好,宋向文喜歡跟他呆在一起,能聽他講笑話或者是跟著他在劉庄到處探險。自己的表哥比自己大四歲,在村子里有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同學,每次出門玩都不喜歡帶著宋向文,因為總要負責宋向文的安全。
每次到了姥姥家,宋向文先回去找兩個哥哥,兩個哥哥在村子里也是喜歡調皮的,在哥哥家買電腦之前,能在家裡找到他們的概率是很小的,他們喜歡一大幫子人去劉庄東邊的小灣里抓魚,喜歡到南嶺上玩,喜歡去河裡洗澡,喜歡走出村子到很遠的地方找同學。宋向文就不行,小是一方面,膽小也是一方面,從小,宋向文就怕黑,怕鬼,夜路都不敢走,睡覺也不敢一個人睡,每次都要躺在爸媽中間才會感到安全。針對他膽小,姥姥姥爺和兩個舅舅有專門讓宋向文乖乖呆在家裡的辦法,他們會說「南嶺上有狼,天黑了眼睛就通紅,密密麻麻的,小孩都讓他們吃了。」宋向文就不敢去南嶺了。他們會說「東邊灣旁邊的小破屋子裡面有一隻大馬猴,我們都不敢從那裡走,你哥哥們我們管不了他,他們有辦法,你別去,大馬猴聽到動靜會吃人的。」宋向文就不敢去小灣那邊了。在姥姥家過夜的時候,姥姥家是沒有廁所的,兩口子都在兩個兒子家上,廁所時候來才安上的,宋向文不敢上廁所,憋著,別到尿自己滋出來,才趕緊走到門口的水溝前面,閉著眼睛,使勁,趕緊上完,他怕有狼還是馬猴會吃了它。就這樣,宋向文就被封印在了姥姥家四周,找表弟玩也就是唯一的選擇了。表弟跟他同齡,不過不在宋庄小學上學,在陳屯的希望小學念書。陳屯在宋庄西面,沿著馬路十多公里,比駐村還遠,離市裡面不算遠了,陳屯希望小學,是鎮上最好的小學,宋向文在四年級的時候,家裡才幫他找人弄去。
姥姥姥爺過生日,都要買蛋糕,畢竟都是七十多的高壽了,兒女們都成家立業掙錢了,一年給爹娘買個蛋糕,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劉二姐和姐姐劉美,兩個人把爹娘的蛋糕包攬了下來,姐妹兩人出嫁了,不能在爹娘身邊照顧,只能逢年過節的時候回家裡看看。主動的買蛋糕,也是兩個姐妹希望能夠彌補上一些孝心的方式。兩個姐妹一人負責一年,每年都在宋庄街上的喜事臨蛋糕店訂上兩層的大蛋糕,宋向文小時候蛋糕並不貴,兩層的八十幾塊,也只有宋向文覺得不貴,他對錢的概念還不是那麼深。
今年,輪到了劉二姐,在王娥生日的前一天,劉二姐下了班先去了一趟喜事臨,預定上一個奶油蛋糕,樣式不是劉二姐關心的,莊戶人過個生日,實實惠惠的就行,蛋糕上什麼點綴,不重要,關鍵是蛋糕性價比要好,花少的錢能買一個大的蛋糕,才是最重要的。附上定金,蛋糕店的老闆娘已經認識了劉二姐,老闆娘的兒子跟宋向文是同一年生的,也叫文文,上的還是同一個幼兒園,小學的時候,直接去了城裡,沒在村子里上學。每年宋向文的蛋糕,就是她來做的,一年一年,就熟悉了。
到了王娥生日的當天,劉二姐和宋召華就不出去上工了,劉二姐向廠子請了假,宋召華的打包工作結束了,還是跟著宋向文大姨夫干建築,宋向文的大姨夫是劉萬王娥的女婿,自然也要去給王娥過生日,今天也就停工了。早上從炕上爬起來,收拾收拾家裡的衛生,刷刷鍋碗瓢盆,平日里工作忙,鍋蓋上都是油漬,地上用劉二姐的話說是「灰里花拉的」,等到劉二姐收拾完了家裡,一家人再穿戴整齊,就大約得十點鐘了,也就準備向劉庄出發了。今天和過年是不同的,一家人並不是只坐宋召華的摩托車,天氣太熱,四個人擠在一起黏糊糊的,而且劉二姐也不是沒有自行車,所以宋召華帶著宋婷乘著摩托車先去,劉二姐和宋向文騎著自行車在後面。宋召華和宋婷直接就去了,而劉二姐和宋向文則會在騎車到大路上后先向右拐,來到大街上賣熟食的小推車,小推車用玻璃扣起來,隔著玻璃就能看到裡面的各類吃食,豬頭肉、豬腸子、花生米、小冷盤,只賣幾種,畢竟車子大小有限,遠沒有鄉巴佬家的多。宋向文對賣熟食的男人印象很深刻,每次和母親去賣東西的時候,把母親選好的東西放到電子秤上稱斤的時候都會說「還要什麼。」這句話讓宋向文感覺如果不再買點什麼的話,會顯得沒面子,畢竟人家問了,自己還能不買嗎?最起碼,在宋向文看來,買兩三個再開口說「不要其他的了。」才會顯得有點派。劉二姐就不這麼覺得了,買了兩個豬蹄,劉萬愛吃,就說不要了,給上錢就掉轉自行車準備去劉庄。
宋向文一直奇怪的是,為什麼大姨一家人總會來的比他家早,不管是一個小時還是五分鐘,好像大姨一家早就知道了宋向文家幾點出門一樣,當宋向文來到姥姥家的時候,大姨和姥姥已經在廚房裡面忙活了。這天也是如此,當宋向文拎著劉二姐買來的剛出鍋的豬蹄拉開姥姥家綠色的門進去后,大姨在煤氣灶前面翻炒,姥姥在案板上剁骨頭,就像過年來的時候一樣,只不過少了一屋子的白氣和灶台裡面的柴火。天氣熱了,灶台已經很久沒有燒過火了。屋子裡面,原本白色的吊扇年份久了,變成了黃色,開關也變黃了,轉動著的時候吱吱作響,像是在喊疼,轉出來的風都夾雜著一股風燭殘年的腐敗味道,慢悠悠的,吹向小屋裡坐著的人。大姨夫在炕上靠窗,小舅靠著大姨夫在小桌子另一側,大舅在靠炕頭的位置倚著,老爺在炕的另一端,也靠著牆,炕上,放著茶盤,茶水,瓜子,水果,皮屑,抹布。炕下,大舅家的小桌子已經被搬過來了,還有幾個馬扎,也是大舅家的,大舅家開小賣部,同時地理位置又在村莊的中心,夜裡來打牌乘涼嘮嗑的人就多,馬扎得有二十多個,每天晚上都很熱鬧,煙味、汗臭味、小孩子吃的零食味、臭水溝的味道、花露水味攪合在一起,讓乘涼的人睡不著覺,越來越有精神。
自己的兩個哥哥也沒出門,今天是奶奶的生日,他們不會出去玩了,就在家裡幫忙端端菜,刷刷碗,待客,最需要他們招待的,就是宋向文了。一來到姥姥家,問過了親戚,宋向文就跟在了兩個哥哥的屁股後面。劉立傑大方,眼裡有活,想幫忙做飯,但是小小的廚房裡面可不會讓六個人同時勞作,所以只能帶著弟弟劉立坤和宋向文出門玩。宋向文對於劉庄是好奇的,是羨慕的,在他眼裡,哥哥們有玩不玩的遊戲,有去不玩的地方,有探不完的險。
如果說劉立傑眼裡有活,很符合大人眼中的成熟,那麼劉立坤就很對宋向文的胃口,宋向文覺得,這個哥哥有一種神奇的能力,可以說是化腐朽為神奇,也可以說是天馬行空,劉立坤很喜歡嘗試,嘗試各種有意思的東西,並且無論做什麼都會沉溺其中,相比於劉立傑,劉立坤更加屬於房門外,宋向文跟著他,會感覺到自由的氣息遍布身體四周。出了門,劉立坤馬上就想到玩什麼了,在宋向文姥姥家前面的衚衕頭,牆上安裝的電錶盒子下面,有一個蜜蜂巢,不大,巴掌大小,裡面經常嗡嗡飛出來蜜蜂,劉立傑不知道,劉立坤知道,劉立坤家去地里幹活的時候,就要從衚衕經過,就會看到。而劉立傑家去地里,都是沿著另一條衚衕,從來不從劉立坤家走,宋向文原來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妥,他覺得是個人習慣,慢慢的後面才知道其中的故事。
劉立坤帶著劉立傑和宋向文就來到了衚衕頭,那時候農村的電錶盒是長方體的鐵皮盒子,一側是能拉開的,拉開就是整條衚衕所有人家的電錶,年份久了,鐵皮盒子生鏽成了棕褐色,手摸上去刺撓,會掉一手的鐵渣滓。就在那條衚衕電錶盒子下面,有一個蜜蜂窩。
劉立坤從門口外面的柴火堆里抽出來一根竹竿,是家裡用來種豆角的時候搭架子用的,兩米左右長,很直。站在牆根下面,劉立坤說著就要戳,劉立傑趕緊喊了「等等,你先讓我跟文文跑遠一點。」這是正常的,是個人看到蜜蜂窩都要遠一點,劉立坤也是,他害怕了,說「你們別走,跟我一起,咱們一起跑。」宋向文兩個人不過去,還擺出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幾分鐘,劉立坤急了,不說話,胳膊一伸,正正好好的戳在蜜蜂窩上,窩癟下去,竹竿來回挑撥,蜜蜂窩就掉下來了。輕輕的,沒什麼聲響,當然也是暫時的沒什麼聲響。轉瞬間,蜜蜂像是上陣殺敵一般喊出了響亮的口號「嗡嗡嗡」,密密麻麻的蜜蜂盤旋在牆根,一團,像夏天是走在田間路上迎面飛來的小飛蟲,密密麻麻,來回亂撞,撞進人眼睛里讓人眼睛睜不開,撞進鼻子里讓人不敢呼吸,撞進耳朵里嚇得人趕緊掏耳朵。蜜蜂不是來回亂撞,他們盯緊了劉立坤。
劉立傑和宋向文在蜜蜂巢掉落的瞬間撒腿就跑,一直跑到了姥姥家,兩個人喘著氣很興奮的站在灶台前面,把劉二姐三個人看的有些懵,問他們去幹什麼了,劉立傑說劉立坤捅了蜜蜂窩,就在衚衕口那個。三個女人慌了,異口同聲,四十歲的聲音,七十歲的聲音同時喊著「啊?」屋子裡面,男人們也急了,粗嗓子、煙嗓子、卡痰的嗓子、清爽的嗓子、高昂的嗓子、低沉的嗓子都說著「什麼?在哪?」
劉立傑領著王娥出了小門,向東看去,衚衕東邊,劉立坤哭著,舉著右手,往回走,也可以說是跑,邊走邊跑,挺滑稽的說法,走兩步停兩步,只有哭聲一直持續著,從衚衕東邊持續到衚衕中間,再一直到小綠門口。劉立坤可能忘了他是怎麼進屋了的,宋向文也忘了,他就記得小舅,也就是劉立坤的爸爸,姥姥,姥爺,大姨夫,大姨,劉二姐,好多人,圍著劉立坤。劉立坤像是剛從馬戲團進修出來,學會了一招半式,還是舉著右手,跳著,原地跳,跳的不高,但是頻率很高,哭聲隨著跳動一頓一頓的,鼻涕在一頓一頓種慢慢流出鼻腔,滑著,滑到嘴唇上,被劉亮用粗大的手掌抹去,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站在炕邊的宋向文,靠著炕沿,頭向左傾斜看著那一群人,廚房裡熱鬧了,屋子裡面就冷清了。就他自己一個人,風扇還是在吱吱轉著,風吹的宋向文的頭髮來回擺動,炕上的茶水還散發著熱氣,一看就是剛剛泡的,瓜子皮屑有幾小堆,堆在炕上,小方桌上已經有了幾道菜,有一道火腿,一道涼拌芹菜,還有什麼忘記了,筷子也拿上去了,還沒來得及分給眾人。
廚房裡,大人們開始笑,劉立坤不跳了,但還是哭,一邊哭一邊看著周圍的人,應該在想,他們為什麼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