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77章 「這是懲罰」
「之後?」擅長思考的銀熙很快就抓住了重點,「是之後會在無方城舉行的各族血脈比試?」
「讓我們參與?」
他的聲音中帶著遲疑,並非是對這個答案的不解,而是……
「讓背棄了貴族的幼崽參與,看上去很不可思議?我猜你是這麼想的吧。」
雪初注視著他,眼眸比任何一次都更有溫度,甚至讓被注視的人產生了「這個人一直是溫柔的」這樣的錯覺。
「我不認為你們會輸給任何人,嗯……或許我該說得更明確一點,在你們上場之後,不會剩下輸字的選項,至於其他的……」雪初輕笑,目光微微偏移了一瞬,語調顯得格外無辜,「還有羽族在前面頂著呢。」
不過這其實也不重要。
雪初如此想著,能夠在這個時候還要強行將比試放在無方城,目的顯然就不那麼單純了。
這樣的話……對於他們來說,參與的人大概是越多越好吧。
「……」
銀熙似懂非懂,他沉思著抱緊了懷裡的小龍,而等到他再回過神來,眼前就只剩下安安靜靜擺弄小玩意的蒂爾一人了。
「希寧小姐正在處理事情,姐姐……順道把容栩先生直接領走了。」
蒂爾看了他一眼,像是清楚的知道他想問什麼,目光明確的鎖定了對方懷裡的小龍,「他要掉下來了。」
銀熙茫然:「什麼?」
「如果你還要這樣呆下去的話,」蒂爾默默起身,「尤來加大概會在地上砸出一個小坑。」
「聽說龍族骨頭很硬,上次被雪初關在底下的那隻龍被送還的時候也很有精神呢。」
「那不叫有精神,」銀熙決定糾正她的錯覺,「那只是靈魂還留下了一半。」
——
並不知道尤來加剛送走就差點印證血脈,雪初此時正緩聲關上門,而她身後,高高被黑色霧氣裹著的那一團後知後覺的開始心虛。
「雪初……」
容栩覺得一切都古怪極了。
他不記得雪初的脾性有那麼好,甚至還能容忍他的胡鬧到現在……嗯,還單獨找了個屋子面對面。
「想要我對你發火?」雪初挑眉,像是完全看透了對方只要得到足夠的關注,就根本不會去管是好是壞的性子,慢吞吞轉過了身。
……太不對勁了。
容栩啞了聲,一些話語都直接被堵在了心裡,他悄聲湊近看上去就已經是完全不對勁的某人,迷糊又茫然的張了張嘴。
「你生氣了嗎?」黑洞洞的眸子小心眨了眨,「比之前還要生氣?」
雪初,雪初簡直要被他這副樣子給氣笑了。
像只木頭一樣,怎麼調教都達不到順眼的角度,偏生手上又攥著一張不會死的底牌,橫衝直撞到了現在,都沒記住疼。
這可真是個麻煩,雪初開始有些躍躍欲試,算是從今天的反應中得到了些許靈感,她笑著,伸手拽住了對方整潔的領口。
容栩先是彎下腰配合她,又被迫拖拽著仰起了頭,「雪初?」
他像是只會說這兩個字了,眼見著與對面的人越貼越近……本就蒼白的臉上如人類一般,染上了鮮艷的薄紅。
「看來我不用問你答案了,「雪初輕笑,淡聲壓著對方露出的脖頸,似乎只是遲疑了一瞬,下一秒就將心照不宣的某個身份直接掀開,「沒有自知之明的,神明大人?」
「!」
容栩眼瞳猛然增大,像是被凍僵許久的身體驟然踩進火堆,那種無法抑制的異樣已經快要奪取這具身體所有的選擇權。
心跳聲更加紊亂而強烈,雪初低下頭,在極近的距離之間,清晰的看見了自己所有的表情。
原來她也在笑啊。
雪初彎了彎唇角,在這方面,她向來忠誠於自己的感覺,就比如現在。
「砰——」的一聲。
隨著背後桌上東西的不斷拂落,容栩僵硬的身體直直的佔據了入目的所有餘地。
這太奇怪了,比起被一次次砸在牆上的同感,並不粗魯的動作反倒帶來了更多作用於靈魂上的瘙癢,密密麻麻的,混合著那句意味不明的「神明大人」,足以讓他一敗塗地。
「容栩啊……」雪初淡淡的摸上了他的臉,眼底深紫的光芒更深,像是要將一切都侵吞殆盡,「一次次引起我的情緒,這可算不上什麼好事呢。」
畢竟,在大妖的規則里,一旦選定了獵物,便是連每一處骨髓都要佔有的。
「好好享受吧,我的……神明。」
耐心已經完全消耗殆盡的大妖漫不經心的壓著獵物的身體,指尖突兀的泛起紫色的焰火,僅僅幾秒鐘的時間,在她身上具現的殺意便如同出鞘之刃。
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慄,並不被允許有動作的容栩睜大了眼,緊緊盯著眼前的人,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樣,盲目而執著。
不想退,也不想閉上眼。
就算是要被燒灼——
也要把自己落盡那雙注視的眼裡。
容栩的這個眼神,雪初可太熟悉了。
他不止一次用這樣的目光黏在她身上,像是趕不走的小狗,又像是連靈魂都要拱手相讓的狂信徒。
不過,神明也可以有信仰嗎?
雪初漫不經心的將所有情緒全部落定,而出乎意料的,她手上的狐火併不熾熱,反倒像是一群小小的螞蟻一樣,流竄在對方血液里,在每一寸肌膚上啃食,然後……擾得宿主徹底表情崩壞。
「這是懲罰,」她如是說道。
看著眼前淚眼朦朧,渾身上下都像是被一桶水澆灌到底的獵物——她眼底笑意更深。
『不要這樣,』
『就算是懲罰也好,給我更為激烈的痛快吧。』
容栩本該這樣祈求,他的腦海里突兀轉過了許多想法,而那些東西,再觸及到雪初表情的那一刻就徹底煙消雲散。
於是,他依然只是念出了那個名字。
從未受到過教導的神明眼尾發紅,被很輕易的壓在桌面上,連出口的話都像是過電的虛弱呻吟。
可是她在笑,這種表情,這種蓬勃的情感——都只是屬於他一人的。
「雪初……」
在表情徹底無法控制之後,他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