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不如你們首發

傅晚明講解完畢，答疑環節比北方航天工業集團熱鬧多了。

「大幅縮減計算機等部件，如何保證衛星平穩運行？」

「這種形狀的衛星，最不穩定了，如何保證衛星的剛度？」

「超過30%的新技術運用，如何解決可靠性問題？」

……

對於這些疑問，孟星高為傅晚明做好了準備，把一系列驗證、模擬數據一一展現在屏幕上，頓時會場陷入了窸窸窣窣的討論中。

面對兩個同樣出色的方案，許鳳祥喜出望外，更加堅信引入多一家科研機構的正確性，競爭果然是凝聚力量的黏合劑，此前對於目標不給準話的北方航天工業集團做出了滿足目標的方案，而新進入的中國衛星未來研究院不甘心只完成鯰魚的目標，直接給整個項目注入創新的活力，現在不是接近歐美國家的能力，而是有機會趕超世界一流水平。

北斗三號究竟花落誰家不是一個會能定下的，接下來更高層面的研討頻繁進行，傅晚明帶著孟星高和沈富生在各個會議上反覆澄清方案，奇怪的是，暴風驟雨似的質疑經受得越多，幾人的思路越發清晰，應對越發遊刃有餘起來。

終於，一個月後的決策會上，中國衛星管理辦公室主任許鳳祥正式宣布了，北斗三號將由北方航天工業集團和中國衛星未來研究院共同承接，其中三分之二的組網星由北方航天工業集團旗下的兩個研究院完成，三分之一由中國衛星未來研究院完成。

三分天下有其一，這樣的結果實在超出預期，傅晚明桌下的手微微顫抖著，他看到北方航天工業集團的李慶祝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這個人曾經是傅晚明第一份工作的面試官，也是給傅晚明寫下年輕氣盛評語的人。今天傅晚明不再年輕，卻依舊氣盛，他用一支平均年齡不到三十五歲的隊伍搶下三分之一的份額。傅晚明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對過去否定的一種有力反駁，但他此刻渾身每一個細胞都有一種難言的滿足。

台下的孟星高猛烈地吸鼻子，怕一鬆懈眼淚就要掉下來，他伸手去摸手臂上的北鬥文身，這次的觸感和以往都不同，是一種實實在在的告慰，彷彿可以回到過去，提前那麼幾分鐘，就能把所有遺憾都彌補。

北方航天工業集團幾人直接把不滿的神情寫臉上了，雖然自家的份額比未來院還是多出三分之一，但和過去百分百的份額相比實際上是少了三分之一。如果說搶走份額的是和自己實力相當的大研究所他們也認了，讓中國衛星未來研究院這樣的小單位和中國北方航天工業集團同台競技，這相當於一耳光直接呼臉上嗎。

「許主任，陳教授，我們北方航天工業集團服從國家的一切決定，也會嚴格按照國家要求不打折扣地執行。現在還有一些疑慮需要解答，我們兩家的方案是截然不同的，使用的平台也不同，這之間的差異是由於組織決定的，無法互相靠近整合，那組網過程中如何技術對接，還請指點？」北方航天工業集團北斗三號項目組負責人李慶祝說道。

「這一點，總體組考慮過，已經在組織力量輸出導航衛星《管理卷》《工程卷》《軟體卷》《質量卷》四大規範，有了統一系統的實施細則和標準，技術方案不同不要緊，符合規範就能順利對接，北方航天工業集團和中國衛星未來研究院都是我國首屈一指的航天科研單位，兩家不必互相妥協，各自前行，頂峰相見。」陳家鴻教授說道。

總體組就是總體組，不可能忽視總體的配合，李慶祝考慮過的問題，陳家鴻教授早就準備了預案，李慶祝甚至絕望地覺得，自己完全沒有考慮過的問題，陳家鴻教授依然心中有數。所以，現在他提再多的問題，也只會有更多答案等著，這決定是一錘定音，不可能改了。

「總體組真是思慮長遠，是我們過慮了。最後，我有一個提議，這次會議確定的是組網星的份額，但組網星發射前，還會有試驗星的研製與發射，這以前都是我們北方航天工業集團完成，沒有必要一直練手，這次不如中國衛星未來研究院首發吧。」

李慶祝心裡有氣，擺擺臉色尤嫌不足。中國衛星管理辦公室和總體組鐵了心要把原本北方航天工業集團的份額分給中國衛星未來研究院，那好，判斷的基礎總不能全靠紙上談兵吧，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既然方案寫得這麼天花亂墜，首星你倒是成功發上天啊，給大家看看是不是真像吹的那麼神。

陳家鴻聽出許慶祝這話彆扭，但試驗星的發射不會影響到北斗三號最終的組網和運行，你可以批評許慶祝鬧個人情緒，但不好說他故意搞破壞，畢竟於項目來說這並沒有什麼壞處，實在沒有什麼理由好反對。陳家鴻只得將目光投向許鳳祥，詢問道：「許主任，你怎麼看？」

「我沒意見。」許鳳祥對於無關大局的事並不關心。

陳家鴻詢問當事人傅晚明，「晚明，你覺得呢？」

「我們沒問題。」未來院都要接下三分之一的組網星，又怎麼會怕一顆試驗星，怕就一顆星都不承接，不怕多一顆星又何妨，傅晚明的心思就是這麼簡單。

「好，那就這樣定了。」許鳳祥結束了會議。

走出會議室，傅晚明問孟星高：「首發怕不怕？」

「不怕，我可太喜歡了。」孟星高尾音高高揚起。

「你呢？」傅晚明又問沈富生。

「怕個鬼。」沈富生回答道。

「哈哈哈哈哈。」

成功固然讓人欣喜，但第一個成功更加值得慶祝。

傅晚明BJ之行結束后立馬回到研究院，中國衛星管理辦公室的動作可也不慢。幾日後，未來院研製北斗導航衛星的第一批合同正式簽下，資金同步劃撥。合同上白紙黑字地寫著北斗三號衛星導航系統建設的時間節點，短短的四年時間既要突破多個關鍵技術攻關難題，還要按流程走完研製方案、初樣、正樣三個階段，按照產品研製的速度要求，只相當於國際同類衛星研製周期的一半。如此嚴苛的要求放哪個國家都能讓人直呼救命，可未來院的年輕人正沉浸在拿下項目的亢奮之中，工作起來如有神助，根本沒有時間懼怕這不可能完成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