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有蹊蹺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黑風林五傑除了那和尚,全都留在這荒山野嶺了。
謝羿眉心神眼一開,射出九色神光,黑雲直接灰飛煙滅,地上剩下一身衣服,幾張靈符,一個鐵匣子,他全都收了起來。
又御風到了槐魅之前附身的樹前,手中靈光閃動,伸進樹里,直接從樹中掏出一根木杖,杖上有白骨黑鈴鐺,也被他收入銀絲小袋中。
手一招,樹上插著的斷魂箭落下,縮小之後鑽進他袖子里。
同時一道劍光飛來,飛星劍落在他掌中,上面插著一條軟趴趴的小蛇,正是死透的碧鱗書生。
「進入安平這麼久,第一次讓開山爺吃到本地菜,肉雖小,聊勝於無啊。」
他感慨一聲,臉上開山儺面出現,儺面嘴巴紅光一閃,直接將小蛇吞了進去,然後儺面消失不見。
他又來到巧兒的屍體旁,將她的如意袋拿了,直接屈指彈出一點金光,天罡氣采煉日月煉成,有日精的霸道熾烈,屍體轉眼就燒沒了。
塵歸塵,土歸土,燒了總比被野獸妖魔吃了強。
開山爺是凶神,吃妖魔鬼怪,卻不吃人。
殺人是把人當敵人,吃人是將人當成食物,這是有很大區別的。
做完這些,謝羿看著遠處木府方向,那裡燈火明亮,被一片磅礴法光籠罩,隱隱有唱戲的聲音從那裡飄來。
此次他能順利拿到鐵匣子,還是多虧木老太君出手,封住了巧兒的嘴,免去了他很多麻煩。
這裡鬧出那麼大的動靜,府里的賓客都沒有察覺,也是木府幫他遮掩了。
其實那些妖魔聞聲而來,謝羿有開山爺在身也不懼怕,但是場面一亂,黑雲就難殺了,即便殺了,也可能會泄露鐵匣子的秘密。
這是他此次設局釣魚的目的,不能有失。
「木府的恩情,謝羿記住了,今日貴府設宴,賓客雲集,我不便打擾,就先告辭了。」
謝羿朝著木府方向拱手說道,他不打算去木府,那裡人多眼雜,萬一有人瞧出他儺師的身份,一鬧起來,會給木府添麻煩。
他自從進了安平,滅了清風寨,在靈官鎮和大雪劍宗的弟子斗劍,都是大出風頭的事,萬一有人認出他,豈不是攪了木姑娘的百歲宴?
「呵呵,謝公子客氣了,舉手之勞罷了,談不上什麼恩情,若謝公子不著急趕路,就來府里喝一杯酒,歇息歇息如何?」一個慈祥和藹的聲音從風中飄來。
謝羿眉毛一挑,他能想到的事,木老太君自然也能想到,還邀請他喝酒,那就不止喝酒那麼簡單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以前只聽人說,大姑娘坐花轎頭一回,謝羿這次真是體驗到了。
剛才他就是坐著一頂大紅花轎來的,還是之前木姑娘坐的那一頂。
轎子很輕,輕的像是紙紮成的,轎子被四個紙人轎夫抬著在天上飛,一點顛簸的感覺都沒有。
他坐進去,帘子一合上,眨眼的功夫,帘子一開,就到了木府深處一座僻靜的小院里。
風雪飄飄,雪一直在下,風卻很輕,沒有外面那種徹骨的寒意。
院子上空有彩色靈光飄動如帶,就像他以前在電視上看過的極光,這是陣法的法光,將整座木府籠罩著,像是一層濾網,風吹進來便弱了許多。
屋子裡燈火通明,他剛從轎子里出來,裡面就傳出木老太君慈祥的聲音,「貴客登門,老身腿腳不便,不能親自出來迎接,還請公子莫怪。」
木府木老太君身患腿疾,多年來遍訪名醫都無法治癒,常年坐著軟塌被人抬著走,一直居住在木府深宅之中,這是江湖上都知道的事。
謝羿連忙朝屋內拱手道:「老太君言重了,謝羿冒昧登門已是打擾,哪裡敢勞煩老太君親自迎接?」
「呵呵,你不必拘禮,到了這裡就當到了自己家一樣,隨意就好,老身久居深宅,就喜歡外面的娃娃來家裡玩,這樣才熱鬧。」
謝羿聽到「當自己家一樣」這幾個字,心頭一跳,他初來木府,人都沒見著,就對他這麼熱絡,有點不合常理啊。
他正想著,就聽木老太君冷哼一聲,「甜兒,還在那裡杵著幹嘛,還不快將謝公子請進來,外面風雪那麼大,把他凍壞了怎麼辦?」
甜兒剛才正看著謝羿發愣,此刻聞言渾身一哆嗦,立刻朝謝羿行禮,「謝公子,快隨我進屋吧,別凍著。」
她說「別凍著」的時候,忍不住笑了,看向謝羿的眼神別有深意。
謝羿跟著甜兒進屋,屋子裡明亮溫暖,燭台上火光明亮,燈罩上布滿了金絲紋路,釋放出熱意。
屋子裡的擺設素雅簡單,卻都是老物件,處處都有朦朧的法韻散發。
木府的紙人妙用很多,能施法詛咒殺人,也能做替身擋劫,在修行界很暢銷,據說連黃風洲都有木府的分店。
此地雖地處荒山野地,進到宅子里,卻處處彰顯出修道豪門的氣派。
謝羿從坐上花轎就在想,木老太君請他來做什麼?
自從他進到安平,別人對他禮遇有加,都是為了古洞府里的東西,石水村要一顆石人頭顱,向靈官要續命靈藥。
木府若要在古洞府找東西,完全不需要他幫忙,直接貼出告示,重金懸賞就行了,反正木府有的是錢。
他帶著這個疑惑,終於見到了傳說之中的木老太君,還有木姑娘。
老太君斜倚在鋪著紫貂皮的軟榻上,一身黑色袍服嚴肅莊重,上面綉著金絲花紋,又顯出一股富貴人家才有的氣派。
她的臉上有老人斑,雖是滿頭銀絲,卻梳得一絲不苟,絲毫沒有多年卧病在床的頹相。
尤其她的一雙眼睛,總是笑眯眯地,目光雖不攝人,卻讓人不敢直視,這是常年身居高位者才有的威嚴。
和她一比,木姑娘的打扮就素凈很多,她坐在軟塌邊的凳子上,面容清麗,不施粉黛,一身淺綠色長裙,氣質乾淨清雅。
她的眉眼卻帶著一絲迷離,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沒睡醒一樣。
「儺教謝羿,拜見木老太君。」謝羿見了木老太君,直接行躬身大禮,對方幫了他,他理應如此。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蘭兒,快把謝公子扶起來。」木老太君像是被他的大禮驚到了,連忙催促道。
「哦。」木姑娘打了個哈欠,直接站了起來。
這下倒把謝羿給驚到了,木姑娘之所以被稱為木姑娘,是因為她一百歲還沒有出閣嫁人,所以才被叫做姑娘。
他和木姑娘素未謀面,今日也是初到木府,木府深宅大院,規矩森嚴,木老太君叫自己未出閣的孫女來扶他這麼一個陌生男人,實在不合常理。
他本想自己起來,但是給長者行禮,對方沒讓他起來,他哪有自己起來的道理?
而且木姑娘已經站起來了,他自己起身,豈不讓對方尷尬。
不僅如此,他還感受到木老太君正目光灼灼地凝視著他,彷彿他一動,對方就要翻臉。
沒法子,他只能任由木姑娘將他扶起,兩人離得很近,他能聞到對方身上木蘭花的香氣。
他面色如常,沒有一絲綺麗的念頭,心裡反而在打鼓。
剛一見面,木老太君就玩這麼一手,實在是太出乎他意料了。
「有蹊蹺,大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