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斷魂箭
「事情解決了?」報事官問道。
「焦弟身上的麻煩解決了,還有點麻煩,我得找大雪劍宗的人才能解決。」謝羿將裝有劍氣的瓶子拿給他看。
報事官知道謝羿辦事自有分寸,沒有多問,說道:「這次我來是有新的命令傳達。」
「古洞府的事有變?」謝羿問道,他有種直覺,古洞府的事絕不簡單。
「不錯,陰陽判官查過古籍之後,找到一些模糊的信息,此次古江神洞府開啟,可能有大凶之物出世,穩妥起見,總堂決定加派人手。」
報事官說完,看著謝羿說道:「這次任務不變,依然以你為主,焦弟與你同去,崔英男已經從總堂出發,正在來安平的路上,會儘快與你們匯合。」
焦弟一聽,眼睛頓時亮了,這正是他想要的。
謝羿卻皺起了眉,這次儺教派了三個人,以前非常少見,說明那古洞府里非常兇險。
儺教雖是大教,教眾五百三十人,其中儺師一百三十二人,在外行走的儺師只有一百二十位,平時分散天地各處,獨來獨往,很少會結伴行動。
那座古神洞府六十年前曾開啟過一次,其中力量詭異,修為越高,受到的影響越大,上次有結丹修士強行進去,只待了兩天就瘋掉了。
所以此次進去的人,最高只有藏幽境界的修為,不會有結丹修士。
謝羿和崔英男都是化氣修為,焦弟是鍊形圓滿,有儺神的神通法力加持,他們在同境界中難有敵手。
若要拚命,謝羿和崔英男請神之後,和藏幽境界也能掰掰手腕。
此次進入古洞府的人中,這個陣容已經是很強的配置了,可見總堂之慎重。
謝羿想了一會兒,說道:「此次古洞府兇險,我先去安平城打探消息,搜集一些有用的信息。」
各路人馬齊聚安平,定有各門派的精英和高人,他要去看看這些人的實力,順便打聽打聽有關古洞府的事。
上次古洞府開啟,進去的人很多,他們儺教的人沒出來,卻有別人出來了,定然知曉洞府之中的情況。
「好。」報事官點頭,他知道謝羿向來謹慎,不打無準備的仗。
「謝大哥,那我呢?」焦弟問道。
謝羿往焦弟胸腹處看了一眼,說道:「我看你五臟之氣有交融如一的趨勢,此次你被追殺定有收穫,就先留在石水村修鍊,若能開闢氣海,進入化氣境,下個月進古洞府也更安全,你覺得如何?」
焦弟立刻點頭道:「好,我這次確有所悟,就先呆在石水村閉關,爭取在古洞府開啟前破境,到時候不拖你們後腿。」
「哈哈,不要有壓力,有問題就找石老,他一定很樂意指點你,畢竟你進去了也能幫他的忙。」謝羿笑著道。
「呵呵,我曉得。」焦弟笑著道。
謝羿對報事官說道:「麻煩你轉告崔英男,讓她來石水村找焦弟,然後一起去安平城找我匯合。」
報事官點頭稱好,沒有耽擱,向開山爺行了禮,便在鑼聲中消失了。
小雨淅瀝,暮色將近。
謝羿和焦弟分別後,一路向西,順著官道一直往西走,朝著安平城的方向走。
道路寬闊,車轍很深,可見常有車馬經過。
安平地處大乾西北邊陲,往西是大雪龍山,再往西是黃風大漠,往北是於涼國,位置特殊,地處兩洲兩國交界之地,商隊旅人很多。
謝羿走在雨中,沒有用法術抵擋風雨,渾身已被淋濕,衣服貼著身子,他絲毫不覺得冷,反而很享受這種感覺。
道法自然,天地間真正有名的法術,都是從天地自然所悟的,呼風喚雨,移山填海,包括他的天罡氣,都是如此。
人生天地之間,體內自有天罡之氣,日精月華為天地之罡氣,兩者相合,內外如一,便是天罡派的天罡一氣功。
修鍊天罡氣,需要采煉日精月華,沐浴風霜雨雪,感悟天地之氣,就像農人種的莊稼,從播種到成熟,日月光華,風雨露水,都是必不可少的。
天罡派的開山祖師,就是一個老農,所以天罡派都說自己練的是莊稼把式。
謝羿走在泥濘的官道上,專心感受著雨水的氣息,耳邊忽然聽到一聲尖銳的破風聲。
林中突然射來一隻冷箭,箭上覆著烏光,直射他的后心。
箭未至,殺氣先至。
謝羿被殺氣一激,渾身緊繃,在電光火石的一瞬,身上金光遍布。
這是他的天罡氣被殺氣刺激,自動護主,結成金光,不是水韻形態,而是凝結如堅冰。
叮的一聲,彷彿金鐵交擊,箭已射在了金光上。
金光未損,箭上烏光散去,只聽咔嚓一聲,黑硬如鐵的箭身直接斷成兩截。
「失手了?」
疤臉心中一驚,臉皮開始抽動,臉上蜈蚣似的刀疤彷彿活了過來,更加猙獰可怖,他知道自己踢到鐵板了。
就在剛才,他如往一樣蹲守獵物,要射殺路人,搶奪錢財寶物。
一看到那黑衣道士,他心中頓生貪念,道士腰上的銀絲小袋和寶劍都是好東西。
最讓他驚喜的是,那道士正在修鍊,渾身破綻,毫無防備。
所以他毫不猶豫,突放冷箭,要殺人奪寶。
他這箭有名堂,名叫斷魂箭,不光殺人見血,還能直刺神魂,是山寨的大當家賞給他的。
剛才那一箭傾注了他渾身的法力,力求一擊必殺,箭出如電,從誰也想不到的地方射出來,沒有人能反應過來。
那道士未入藏幽境,沒有結化陰神,神魂不堅,即便有護身法器,擋得住箭,也擋不住箭上能傷神魂的烏光,不死也要重傷。
他前些日子就殺過一個化氣修士,殺死那人之後,他的斷魂箭威力更加強大了。
然而結果卻讓刀疤大吃一驚,他的斷魂箭竟被那道士的金光給擋住了。
「這道士明明只有化氣修為,一身金光好生霸道,不知是法器還是功法,竟直接將我的斷魂箭震斷了。」
疤臉心中痛惜,人卻沒有動,整個人氣息完全凝結,沉寂如一截木頭,躲藏在茂密的枝葉中。
此地距離官道超過百丈,對方不過是化氣境,神念感知沒這麼遠,他並不擔心對方找到自己。
而且他現在法力耗盡,一動就有暴露的危險,若是動起手來,他必死無疑,所以他只能等,等自己的法力恢復。
謝羿拿著斷箭,箭身冰涼,看似鐵制,實則輕如羽毛。
箭上刻著無數扭曲的法紋,勾連如骷髏惡鬼,大張著嘴,正在無聲嘶吼著,欲擇人而噬。
「斷魂箭,是挾魂崖的人?」
他已認出,這是黃風洲挾魂崖的成名法器,斷魂箭。
此箭百發百中,既傷血肉,更傷神魂,有一箭斷魂的殺名。
修行者一旦被斷魂箭射中,神魂會受箭傷,神魂之氣從這傷口不斷流失,若不能及時救治,最後會魂飛魄散,悲慘死去。
然而神魂不比肉身,神魂無形無質,在藏幽境界之前,沒有結化陰神,修行者的神魂非常脆弱,一旦受傷,極難治癒,幾乎只有死亡的下場。
所以挾魂崖的斷魂箭,素來有一箭斷魂的殺名,藏幽之下,必死無疑。
謝羿摸著箭上的法紋,細細查看了兩截斷箭的斷口,又發現了一些事。
這箭的確是斷魂箭,射箭的卻不是挾魂崖的人。
箭身之上本有裂紋,此人根本沒有發現,也沒有修復,一直在強行使用。
所以剛才這一箭連他的護身罡氣都沒有射穿,直接就被震斷了。
雨霧朦朧,遠山若隱若現。
謝羿雙目靈光閃動,看向山上的一片樹林,他早就知道箭是從那裡射過來的。
疤臉神色一驚,只覺一股攝人的殺氣撲面而來,彷彿箭一般直刺他眉心。
「我滴親娘咧,這人好敏銳的靈覺,早就發現我了。」
他顧不得法力尚未完全恢復,直接拿出兩張符紙,上面繪著彩色的馬,將符紙貼在雙腿之上,紙上的馬彷彿突然活了,發出兩聲馬嘶。
馬嘶聲中,他轉身就走,雙腿靈光閃動,疾快如風,眨眼便消失在密林中。
謝羿看著對方逃走,也沒有去追,只是有些驚訝,「呵呵,快馬堂的神行甲馬,你這廝修為不怎麼樣,東西還不少。」
他想了想,雙手各拿著一截斷箭,斷口相對,法力注入箭身,箭上惡鬼骷髏般的法紋彷彿活了,發出一聲凄厲的哭嚎。
接著他雙手感受到針刺般的劇痛,有鮮血流出,被斷箭汲取,漆黑的斷箭也漸漸變成了暗紅色。
兩截斷箭同時抖動,竟是生出了感應,相互吸引,要合在一起。
他手一松,兩截斷箭懸在身前,斷口相對,緩緩靠近。
只見兩個斷口中同時放出紅光,有血絲從中深處,相互連接融合,讓斷口完美接合。
這隻箭暗紅如血,箭身不斷顫動,傳出一聲聲若有若無的鬼哭之聲,箭尖處寒光閃動,攝人心魄。
謝羿拿著修復好的箭,面色蒼白,嘴角卻勾起了笑意。
他看向那人逃走的方向,雙目閉合,眉心神眼睜開,雙瞳轉動,有九色光華閃耀。
他眉心神眼有觀千里,窺鬼神的神通,那人已經被他看見了,在他心裡留下了烙印,以他如今的法力,百里之內,他的神眼都能看得見。
九色光華閃過,他的視線一變,看到極遠處一座大山中,有個疤臉大漢呼呼喘著粗氣,正朝著一處山寨跑去,他腿上的神行甲馬神光暗淡,顯然已耗盡了法力。
謝羿笑道:「就讓我來教教你,什麼叫做百發百中,一箭斷魂。」
他話音一落,法力湧入斷魂箭之中,箭上的鬼哭之聲瞬間斂去,直接破空飛去,無聲無息,飛入無邊雨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