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貼身丫鬟(一)
貼身丫鬟(一)
一個人的忍耐程度可以無限制地增長,這是崔莞在這半個月內得出的結論。<冰火#中文
半月前,她被帶到了陸子琛面前,自此成為了軒輊院唯一一個能夠在陸大少跟前伺候的丫鬟,據說這屬於貼身丫鬟的行列,至於貼身二字,出自於紫苑她們口中,所以對於此二字的內涵,大家盡可往歪處想。
不過事實上,這個貼身丫鬟非但沒有紫苑她們想的那樣香艷靡麗,反是受盡折磨。初始,崔莞乾的是擦地板的職責,然後是擦屋內擺設,可想而知這樣冷的天氣要沾水的活計能好到哪裡去,不過十來天時間,她的手上便皸裂開許多傷口,凍瘡也長了好多個,到後來,她都是忍著疼痛麻木地擦拭著地板。只是至始至終她都沒有去陸子琛面前求情,這不是面子的問題,而是她的驕傲不允許她退卻,這可能有些冥頑不知變通,可是人有時候總是需要這樣去維持一些不能失去的東西,這是底線。
後來……後來的事,她似乎是時來運轉了,桑嬸子居然是曾經伺候過陸子琛親母的老人,還是她從娘家帶過來的丫鬟,然而因為身死,新夫人也就是現在的大夫人陸高氏進門,這些當年伺候過陸子琛母親的老人全部被發賣的發賣,趕去莊子上的趕去莊子,反正都是一一處理了,而桑嬸子沒有被安排出府邸,卻是安置到洗衣房這樣沒有油水又辛苦的地方。
桑嬸子本也不欲再將這件事抖落出來,徒惹麻煩,可是當看到崔莞那雙手上的傷時,終於還是忍不住求了陸方,希望能看在當年她伺候過夫人的份上,求求少爺能關照一下崔莞。
然後,陸大少就看在死去母親的份上不再讓崔莞乾擦洗的活計了,而是干起了正常丫鬟需要做的事情。其實相比於之前的清潔工作,這個工作更讓她難以忍受,因為穿衣洗臉,鋪床疊被這樣伺候人的事情,無論是從心理上還是生理上,都讓她這個曾經過慣了少爺生活的人反感之極。每每這個時候她都要多次在心裡好生建設,提醒自己她只是在干一份工作,這份工作就相當於是醫院護士,打理癱瘓病人。只有這樣她才能勉強壓抑住暴走的衝動。
想到陸子琛這個讓她恨得牙痒痒的傢伙,崔莞扭頭回望了一□后,那個人陸大少正斜倚在軟榻上,手執著一本不知道是什麼的書籍看著,而他腳邊,陸方站著,一個年逾五十的老頭正在查看他的雙腿。
對於這一點,崔莞倒是有些詫異,陸子琛和陸方竟是沒有避著她,是自信她不會將他的雙腿能夠痊癒的事情透露出去,讓陸高氏知道還是他根本就不在乎陸高氏知道他雙腿的情況,只是這樣一來,在她之前那些據說被趕出軒輊院的丫鬟又該怎麼解釋。
她神色複雜地望著陸子琛,只覺得這個陰鬱少年的城府確實深厚,就連她活了這麼久都看不懂他。
陸子琛卻是感覺十分敏銳,一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便唰地從書中抬起頭來,幽深不見底的雙目就那樣直直地捕捉到了崔莞的目光。
對上陸子琛的目光,崔莞只覺得心神被攝,竟是一時間收不回目光,那種令人看不透,帶著審視洞悉的感覺,讓她渾身都不自在起來,她一直覺得這個少年的目光可以看透她所有的偽裝,只是他一次也沒有揭破,那她就只當他沒有看穿,這或許有點自欺欺人,可誰會主動去承認什麼呢。她咬了咬舌尖,刺痛讓她清醒了一下,便立即低下頭去,盯著腳尖。
陸子琛望著站立在柱子邊上,纖細嬌小的身影卻是忽而沒有了看書的興趣,幽深的眸子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就那樣定定地望著崔莞,將她全身都籠罩在他視線範圍之內。
崔莞只覺得如芒刺在背,恨不得立馬衝出房間,只是名義上的主子不開口她也不能動,只得僵硬著身子站著。
好一會兒,老大夫終於結束了對陸子琛雙腿的檢查,說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話,然後顫巍巍地起身,準備離開,陸方送老大夫出門。
崔莞鬆了口氣,每次這個老大夫會診完畢,陸子琛都要小睡片刻,這個時候就是她解脫的時候,只是這一次事情卻沒有按照她預想的那樣發展。陸方只將老大夫送到屋門口就折返了回來,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拎了一包葯,遞給崔莞道。
崔莞接過葯,往廚房走去。煎藥這事兒經過多次的鍛煉,她現在已經算是熟手了。按著陸方交代的順序放下一味味的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小火溫煮。
她蹲坐在小矮凳上,執著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火苗,目光略顯迷離地望著藥罐,神思已經不知道遊盪到何處去了。
廚房門口卻是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身影,斜斜地倚靠著門框,定定地望著廚房裡蹲坐著的小身影,靜靜地一動不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藥罐內的水沸騰了起來,咕嚕嚕地冒著泡泡。崔莞捏起一旁放著的布巾,小心地捏住藥罐的蓋子打開,往裡邊加入約摸一小勺水后重新坐下來看著爐火,這個時候她也終於注意到了門口的身影。眼中頓時閃過一絲驚訝,卻又帶著一點點瞭然,眼底深處當然也藏著戒備,因為那個人是陸千,一個讓她完全看不懂猜不透的人,比之陸大少還要神秘。
說起來她和他的關係很奇怪,他們之間其實統共沒有說過多少句話,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陌生人,只是這個陌生人卻曾經給她送過兩次葯,第一次的經歷非常不愉快,崔莞當然深深地記得他對她的羞辱,第二次卻是在她雙手皸裂的時候,某天醒來,她的床頭多了一瓶葯。綠色的膏狀體,散發著她所熟悉的淡淡葯香。在看到這一小瓶藥膏的時候她就猜到了是陸千送的,因為這和之前給她用的藥膏味道一樣。
她雖然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卻也不會拒絕送上門的福利,拿那藥膏細細地抹了,藥效確實不錯,只幾天時間,她的手便好了大半,之後又不再需要擦洗地板,手上的傷便好得更快了。
她低頭,目光在自己蔥白如玉的十指上轉了一圈,現在已經幾乎看不到一點當初的傷痕了,手上的肌膚比之以前反更顯嬌嫩,她十指動了動,正想收回手來,卻不想突然被斜刺里伸過來的一隻大手握住了。
陸千不知何時已經蹲到了她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怎麼這麼涼?」他道,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卻很突兀。
崔莞立時嚇了一跳,猛地扭頭看他。
陸千卻好似沒事人一樣,火熱的大掌握住她的,面無表情地細細打量著,也不給崔莞一點收回手的機會,他握得並不緊,那力道卻正好不容她抽回手。
「你……放手!」崔莞怒瞪著陸千低吼,眼神就像是要吃人。
只是陸千卻像一根榆木疙瘩一般,沒有一絲反應,幽深的眸子抬起,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崔莞憤怒的小臉,而後又低下頭去伸出另一隻手握住她的,將她的一雙小手合在他雙手之間。
這樣的舉動當然已經近乎調戲了,即使是不懂禮教如崔莞都感受到赤果果的羞辱,她的臉上立即浮現出兩抹憤怒的紅暈,低吼一聲「放手!」努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這一回陸千卻是放開了她的雙手,然後那常年面癱的臉上這會兒終於露出一個皺眉的表情,他定定地望著崔莞,不知道在看什麼,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遞到她手中,平靜無波地道了聲:「手上的傷還沒好,這個給你。」
崔莞愣愣地望著手中的瓶子,又看看陸千,深深地皺起了眉頭,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很想問他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要給她葯,只是話到嘴邊卻又被她吞回了肚子里,她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可是心底深處卻有一種奇怪的對他的信任,沒有來由的讓人難以琢磨。
她抿了抿嘴,深深地看了陸千一眼,緊緊握住了手心裡的瓶子,當略微帶著涼意的瓶子接觸到十指,她才忽然發覺自己的雙手,現在已經不再冰涼了。他剛才是……她抬頭望向陸千,可是這人卻已經像他來時的那樣悄無聲息地不見了。
握著手心裡的瓶子,崔莞感覺很複雜,那種未知的迷茫總是讓人忍不住去猜測心裡惶惶不安。
藥罐里的水又一次沸騰了,她趕忙將藥瓶放入胸口,加水添火。
濃濃的葯汁從罐子里倒出,還升騰起一陣熱氣,只是夾雜著的苦味卻讓人不由得皺起眉頭。崔莞捧著葯碗,上前遞給陸子琛。
陸子琛顯然是對這葯的味道嫌惡不已,時常陰沉著的臉這會兒略顯苦逼地皺著眉,不過他沒有多耽擱,接過葯仰頭便喝下。
崔莞接過空碗,轉身剛要離去,身後陸子琛卻是忽然道了一聲:「你留下,伺候本少沐浴。」
作者有話要說:我先去洗個澡,天氣越來越冷了哈,回來再來回複評論,╭(╯3╰)╮
那啥貌似到目前為止我文文里的男男們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米有吃過醋啊,於是我想是時候吃點醋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