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子時已到

迷陣！？

已經基本確定自己深陷時間循環中的姜亮心中一凜，意識到這突然變得如夜叉惡鬼般的楊釗應該知道些什麼。他也不跟對方多費口舌，只是控制龍虎法相，想先擒下對方再說。

然而，楊釗的房間卻不如之前木樓中那麼高大寬敞，雖然龍虎法相半虛半實，只要虛化就不會被牆壁房梁所困，卻終究多了幾分顧忌，楊釗如蜘蛛般四肢並用，在牆壁上閃轉騰挪，竟詭異地躲過了法相的幾次巨手抓握，之後更是一個閃身，撞破窗戶逃了出去。

「此獠要逃！」

此時，王昌齡等人才剛剛反應過來，裴夫人還想指揮裴家的下人圍捕，但面對青面獠牙，夜叉模樣的楊釗，除了管家裴喜壯著膽子往前挪了兩步，其他人卻是動都不敢動。

「都讓開！」

姜亮對這種情況倒也不奇怪，他尾隨著楊釗衝出房間，卻見對方並沒有直接張開背後的翅膀飛走，反而手腳並用地越過院牆，往裴家老宅的西南角奔去。

「他是沒法飛？還是還有什麼事情要做？」

一邊循跡尾隨，姜亮一邊心中琢磨。他此時卻是沒有快速移動的法術能跟上楊釗，好在之前已用芻狗咒魘鎮了對方，只要離得不遠就能感受到其位置，不然卻是連追蹤都難。

「怎麼又是這座木樓？」

感受到楊釗來到裴家老宅的西南角，卻沒有翻牆離開，反而躲入了姜亮之前消滅鍾馗的那座藏書樓之中，這卻是讓他心中好奇起來。

「裴家的下人不少，多方搜索之下，光靠在藏書樓中躲著可藏不了多久，他一定是另有目的。」

這麼想著，姜亮也很快來到藏書樓的門口，卻見附近依舊是寂靜無聲，無甚光亮。他邁步走進去，就聽漆黑一片之中，楊釗尖利嘶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臭道士，你竟敢追到這裡來，欺楊某不敢殺你不成？」

「是啊！」

姜亮咧嘴一笑，他雖然看不透眼前的黑暗，卻能通過芻狗咒確定楊釗的位置，因此並不擔心被偷襲，反而趁機挑釁道，

「楊釗，你這隻敢對堂妹下手的慫包，不過是得了幾分妖邪的手段，就真以為能奈何道爺不成？」

「你……」

被刺激到短處的楊釗一陣嘶吼，卻沒有怒極攻上來，只是強聲道，

「你以為某家想嗎？要不是尊者非要某取那媚珠來破這迷陣，又怎會……」

「尊者？是把你化作這不人不鬼模樣的幕後之人嗎？」

之前看到楊八娘屋中的安宅符沒有反應，姜亮就知道作案的是人非妖，後來雖發現對方並非強行闖入，而是被楊八娘有意放進去的，但對方人的身份應該並沒有錯。所以姜亮肯定，這楊釗此時雖是夜叉模樣，卻本質還是人身，只是被人轉化了而已。

「楊釗，你放著好好的縣尉不做，非要成為妖邪，還殺了自己堂妹，都是為了對方嗎？」

「某家都說沒殺八娘了！」

楊釗再次怒吼道，

「某隻是見她拿到了媚珠，卻不給某，便在親熱之餘將她咬昏罷了。某的獠牙只能讓人麻痹，卻沒有致人死命的劇毒！」

「還不承認！？」

事到如今，楊釗已露了夜叉本相，又吐露了與楊八娘幽會和咬傷她的事實，這個時候再想逃脫殺人的罪責已無意義，可對方卻偏偏還在否認，這讓姜亮意識到他說的話可能是真的。

「難道還有幕後黑手？」

「總不會是你口中那尊者殺的楊八娘吧？」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次楊釗卻非常肯定，

「尊者說這裴家老宅被狐妖辛十四娘設了迷陣，誰進來都要被困住無法離開，只能等過完七七四十九日被徹底吸干陽壽。所以他才遣某混進來盜取那媚珠，好伺機破壞迷陣。只因某乃裴家的常客，忽然上門也不奇怪，不會被那辛十四娘發現。」

「所以那尊者是肯定不敢自己上門的，是嗎？」

姜亮意識到楊釗的話與之前辛十四娘的信出現了矛盾——

楊釗說迷陣是那辛十四娘設的，這和他之前扶乩得到的信息一致，所以這迷陣應該就是導致時間重置的元兇；

可辛十四娘留信要挾姜亮尋找媚珠，這說明媚珠並未在她手中，可楊釗卻說盜取媚珠可以破壞辛十四娘主持的迷陣，這又意味著媚珠就在她的手中……

「是誰在說謊？還是說那辛十四娘的迷陣暫時用不上媚珠，但後面會用上？所以雙方都在急著尋找！？」

「但無論如何，楊釗你跑到這藏書樓來，是為了找什麼東西吧？」

一時想不出頭緒的姜亮乾脆繼續旁敲側擊道，

「是你從楊八娘那裡搶來的媚珠嗎？裴夫人說給楊八娘了，可她的房間里沒有找到，你的房間也沒有——因為我白日時剛在這藏書樓中降服了惡鬼，你斷定其他人會害怕，短時間內不敢靠近，所以把東西藏在了這裡嗎？可惜剛藏完，就東窗事發了！」

「你這道士倒有幾分鬼主意！」

楊釗在黑暗中哼了一聲，

「可惜任你奸狡似鬼，一會兒三更天子時一到，也會萬事成空。」

「是嗎？看來你也知道我們正處於每日子時會時間重置的詭局之中啊！」

通過芻狗咒確定楊釗的位置沒變，姜亮嘿嘿一笑，乾脆運起龍虎法相朝那邊打去，

「那你說，如果每日循環，你這是第幾次被我抓住了？」

這話卻是殺人誅心，躲在黑暗中的楊釗聞言一愣，雖然之後很快反應過來，勉強躲過了龍虎法相的拳頭正面，但還是被拳角掃了個跟頭，從黑暗中摔了出來。

「邦邦邦——」

恰在此時，裴家宅子的北面一陣打更的梆子聲傳來。

「三更天了！」

從地上奮力爬起來的楊釗吐出一口鮮血，恨恨地道，

「子時已至，迷陣即將重置，道士你繼續留在這裡日復一日，某家卻要離開了！」

說著，之前一直未飛過的他忽的震起翅膀，猛地一飛衝天，竟直接撞破藏書樓的窗戶沖了出去。

「所以這迷陣在重置之時，會露出破綻，此時才能離開？楊釗之前是在等子時到來？」

姜亮立即反應過來，他正想追出去，卻又忍不住覺得恐怕已經晚了，不料剎那之後，楊釗凄慘的叫聲從外面傳來——

「怎麼會！？啊——」

下一刻，楊釗的身影直接砸破木樓的樓頂，轟的一聲落在地板之上，砸得木板斷裂翹起，腥臭的血液濺得四處都是。

「你是何人？」

月光從樓頂破洞中撒下，正照在摔得如爛泥破布般的楊釗身上。而順著那撒下的漫天月光，一個妖異窈窕的身影緩緩從天而降。

她身後搖曳著四根長長的狐尾。

「妾身辛十四娘，見過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