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逝者又如何

「屍狗」乃是人的七魄其一，主警惕。

一旦缺失，雖然不會像沒了三魂之一「爽靈」那樣失去意識，卻也會警惕性下降，觸感逐漸減弱，身體嗜睡而多病。

更關鍵的是，三魂七魄任一離體，若不能儘快尋回，49天後都會魂飛魄散。

姜亮雖然繼承了前身的身體與法力，但終究只是鍊氣三層而已，也沒法突破這個死限。

何況，鍊氣階段分十層，除了入門的一層是打基礎鍛鍊氣感，之後七層各自需要煉化七魄之一。而姜家世代所修的「太公御神訣」，第四層對應的恰恰就是「屍狗」。

「如果不取回「屍狗」，就算設法躲過死限，一生恐怕也會被卡在鍊氣三層無法寸進。」

姜亮看的出來，那「辛十四娘」信上雖然言辭溫婉，但實際就是攝走了他的「屍狗」來要挾他。這且不說，只是——

「七魄之一離體，剩餘壽命明明應該是49天，為什麼只剩下47了呢？」

結合前身之前一日記憶非常模糊的情況，姜亮懷疑那時他的「屍狗」其實就已經被攝走了，

「但前身也是修鍊者，丟了「屍狗」竟沒發現嗎？」

姜亮覺得如果不是前身太過大意糊塗，那就一定是那辛十四娘道法高超了。

「不過那「辛十四娘」既然說她的目標是媚珠，那不會是個狐妖吧？」

所謂媚珠，根據前身記憶，乃是狐妖內丹所化。

狐妖將死之時機緣巧合誕出，別的狐妖吞下可以治癒傷患，提升修為，其他鬼怪獲得也小有補益。

不過，吞服者必須是鍊氣階段的雌性才行，且需天性屬陰。

若是雄性服下，輕則內息紊亂，陰陽倒轉，重則一命嗚呼。

因此，媚珠雖然算是修鍊寶物，卻也不至於讓人必得之而後快。倒是若將其做成飾物，女性戴於身上可以使自己魅力倍增，讓愛人永不變心這點，引得不少富家貴女對其趨之若鶩。

「這裴家不像是有什麼修鍊之人的樣子，如果真如信上所說藏有媚珠，那很可能是給女子增光添彩用的，這卻需要先去裴家的女主人那裡看看！」

姜亮覺得這倒是一條線索，只是完全按照那辛十四娘信上要求行動，卻又太過被動了。畢竟，一般來說，如果抓住了把柄，要挾者是不會輕易放過被要挾者的。

「要不把那辛十四娘的名字寫到「封神榜」上，看有什麼反應？」

腦中靈光一閃，姜亮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但當他再次觀想出封神榜的光屏，試圖在上面寫出「辛十四娘」字樣時——

【未捕捉到對方元炁，書寫姓名無效！】

「怎麼會這樣？」

回想之前遇到惡鬼鍾馗時的情景，姜亮記起自己似乎掙扎間抓傷過對方的手腕，

「難道所謂元炁便是血肉？」

可姜亮抬起自己的雙手，指甲間卻非常乾淨。

「有點兒麻煩啊！感覺還沒有所謂的死亡小冊子好用呢！」

撓了撓腦袋，姜亮很懷疑當年封神大戰時，那姜太公是怎麼捕捉到那麼多敵人元炁的。但想到據傳說，那時在封神榜上寫人名的實際是三清那種神仙中的頂級大佬……

那沒事了。

試驗失敗，姜亮也只好放棄把「封神榜」當死亡小冊子用的打算。此時，他卻感到腹中一陣飢餓。

「先吃飯吧！」

雖然穿越后詭事不斷，前途未卜，但姜亮還是不想虧待了自己。畢竟，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嘛！

他拿起之前裴管家留下的飯菜，輕輕夾了一口，尚不及吞咽，便覺眼前一亮。

「這所謂的雕胡飯香軟滑口，剛一吞下便覺神清氣爽了幾分，怪不得前身特意吩咐說要吃呢！」

姜亮只覺得一股水韻靈氣透入體內，連帶思維也清晰了不少，頗有種喝了快樂水的舒暢感。只是，他卻不知道，在有快樂水的時代，這雕胡飯他卻是吃不上的——

雕胡飯又叫菰米飯，菰是水中一種類似蘆葦的植物。唐代之後，菰受寄生真菌的影響，幼莖膨大，變成了蔬菜茭白，便不再產出菰米了。

當然，對如今的姜亮來說，這並不重要。他邊吃邊整理前身的記憶，正琢磨接下來該怎麼做，就聽到門口再次傳來敲擊聲。

「道長，您可好了？我家夫人來訪！」

還是管家裴喜那憨憨的聲音。姜亮打開房門一看，只見對方身後跟著個身穿艷色石榴裙的小婦人。

那婦人頭梳表示已婚的墮馬髻，鬢角一縷髮絲自然散落，慵懶中透著嫵媚。俏臉雖粉黛未施，卻秋波盈盈，肌膚賽雪欺霜，從上身淡粉色窄袖短襦襟口中大片露出。尤其那對白馥馥的半球，呼吸間微微顫動，更是看得姜亮兩眼發直。

「這就是那裴七郎的夫人楊氏吧？也難怪裴七郎一嚇就病，有妻如此，任誰也得骨髓枯乾啊！」

雖然穿越至今的情況詭異莫名，但看著眼前的嫵媚婦人，姜亮還是忍不住大飽眼福。而見他不說話，對方便主動問道，

「道長，不知這幾日是否尋到了我家郎君的魂魄？」

「未曾，不過已有大致方向。」

這卻不是純粹胡說。畢竟，姜亮穿越后是見過裴七郎的「爽靈」的，而「封神榜」則證明那不是夢，至少不是純粹的夢，

「裴錄事應該很快就能醒來了，夫人不必太過憂心。」

禮節性地安慰了一句，想到之前計劃向對方詢問「媚珠」的事情，姜亮便旁敲側擊道，

「說起來夫人也真是好顏色，日日憂思之下，雖然粉黛未施，依舊明媚照人，貧道都懷疑你是有那媚珠傍身呢？」

「媚珠！？」

裴夫人的臉上滿是疑惑，似乎完全沒聽說過這回事。見此，姜亮也只好大致解釋了一番媚珠的用途，又寒暄了幾句，才與對方分開。

「女人的確是天生的演員。」

姜亮心中嘀咕，

「可惜，男人不是。」

自提到媚珠，姜亮就發現那管家裴喜有些欲言又止，顯然是知道些什麼。

不過他也沒有直接詢問，反倒是繼續前身之前的做法，帶著對方在裴家老宅中找尋起裴七郎的「爽靈」來。

畢竟，「媚珠」與那「辛十四娘」的事情還有47天，可之前那惡鬼鍾馗的恐怖卻歷歷在目，再加上這裴喜的「死而復生」，不搞清怎麼回事，姜亮實在是覺得有些惶惶不可終日。

「先找到之前遇到惡鬼鍾馗和裴七郎的那棟木樓再做打算吧！」

期間，姜亮倒是發現這裴七郎雖然只是個新都縣的錄事參軍，勉強算末流小官，比不得長安洛陽的高官顯貴，但他家的宅院卻頗為幽深廣袤。

「我家源自河東裴氏，遷到這新都縣已有百年，這大宅子其實是數代下來，逐漸擴建的。」

裴喜隨口解釋了兩句，接著又吞吞吐吐道，

「道長，那媚珠的事情，我家夫人可能小時候聽過，後來忘記了……」

原來，裴夫人的親生母親，年輕時也是頗為有名的美人，傳聞她曾有一顆媚珠。只是，這位老夫人前些年已經逝去，她是否將媚珠留給了女兒，管家裴喜卻是沒聽說過。

「不過，正巧岳丈老爺帶著夫人的兩個妹妹在裴家小住，道長後面如果遇到了倒是可以詢問一下。」

「那還真是巧了！」

姜亮笑著正想繼續說些什麼，忽見一棟二層小樓出現在拐角處，不由瞳孔猛的一縮——

這是座頗為古舊的木樓，位於裴家老宅的西南角。門口掛著兩盞紅燈籠已然熄滅，四周草木葳蕤，顯得靜謐幽深。

「就是之前那棟木樓！」

即使當時並沒有走到樓外仔細看過，姜亮還是十分確信自己的感覺。而見他停住腳步，管家裴喜也順勢介紹道，

「此乃我家阿郎的藏書樓，建造時間比這宅里其他的屋子還要早，相傳前隋時就已經在了。」

「前隋時的樓宇……」

姜亮沉吟道，

「至今仍能做藏書樓，裴家怕是費了不少手腳保養吧？」

「可不嘛！」

說到這事，管家裴喜倒是一臉的驕傲，

「別的不說，今年上半年就翻修過一次，還找個幾個秘藏的竹簡，阿郎看后說是後漢三國時的。為此，前幾天長安還特意派了個什麼校書郎來查看抄錄，如今也住在家中。」

「那可真是意外之喜！」

又隨口敷衍了兩句，姜亮就打發裴喜離開了，借口卻是他要在這附近仔細檢查，作法一番。

此時已然天近正午，裴府的人們大多在吃中飯，姜亮等到四下無人，卻沒有靠近木樓，反而退開老遠，來到一座假山旁。

「雖然沒感覺到危險，但一旦進入木樓，那惡鬼鍾馗出現，我還是很難應付的。封神榜與打神鞭倒是個依靠，可實際威力如何，終究得試過才行。」

姜亮心中盤算，用手輕撫那假山石，只感到一種穩如山嶽的氣勢似乎蘊藏其中，

「裴喜之前說這假山中有泰山石，乃是裴家祖輩運來做鎮宅之用的，看來似乎不假。藉助此石，倒是可以操作一番——將活人的名姓書寫到那封神榜上必須要先捕捉元炁，那已逝者呢？希望前身家中的那些記載沒錯吧！」

打定了主意，姜亮縱身躍上假山，找了個隱秘之處調息打坐，腦中則再次觀想出「封神榜」的金色光屏，並在上面寫下兩個大字——

【呂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