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洪塵vs葉問（上）
當洪塵匆匆趕到的時候，葉問剛剛放下外袍。
看到洪塵，葉問不動聲色地對他點了點頭。
洪塵也微微一笑。
站到洪震南身後，他眼神一掃：發現今天來做見證或迎接挑戰的一共有八家武館。
在九龍這片地方，八家已經不少了，何況還有一個更大的洪震南國術社。
葉問跳上圓桌，抱拳轉身。
「各位師傅，你們好，在下葉問，佛山詠春派，師承陳華順，請各位師傅多多指教。」
話音剛落，洪震南便接道：「有哪位師傅想上去玩兩手啊？」
洪塵看向在座的各位武館之主。
他們或按兵不動，或眼神交流，或低聲私語。
但一時之間，還真沒有人願意當第一個。
洪震南不出手，因為他是這裡最強的，而且已經說好了由洪塵替他出手。
可這些師傅，你們又在等什麼呢？
洪塵微微搖頭。
最終，還是來自駿霆武館的羅師傅先出聲。
「好！就讓我先去搶個頭菜！」
起身之後，羅師傅一個縱躍，身軀輕盈躍起，腳踏凳腿，迅速上桌。
洪塵：大聖劈掛·靈猴步。
大聖劈掛，也就是猴拳和劈掛拳的結合。
上了桌，羅師傅雙眼迅速眨動，眸中隱有精光。
猴拳是象形拳，講究形似神更似，而神似的關鍵首先在於眼神，其眼法便有顧、盼、窺、望、環、尋。
抱拳禮后，羅師傅先攻。
他第一招便是騰空掃腿。
在受限制的小範圍空間內打鬥，很少會有人一上來就雙腳離地，雖然大聖劈掛中確實有不少的腿法與騰躍動作，但由此也可見羅師傅對自己有著足夠的自信。
但同時，也說明了他對葉問的輕視，以及對詠春拳缺乏足夠了解。
二字鉗羊馬既是詠春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也是洪拳的十二橋馬之一，其穩定性不亞於號稱「沉穩力千鈞」的四平大馬。
方寸之地，大聖劈掛受限，卻正好讓詠春拳發揮優勢。
此外，洪塵嗐觀察到，羅師傅凌空掃腿的速度和力道並不是很強。
但凡葉問在他落地前直接強攻，那以羅師傅的功力，估計當場就得摔下去。
掉下桌子，那可就是輸了。
葉問此時只守不攻，興許是因謹慎而試探，但更大的可能是初來乍到所以給地頭蛇留個面子。
「師兄，你覺得誰能贏？」李基湊在洪塵耳邊輕聲問道。
洪塵頭也不回，語氣肯定：「葉問。」
「但他好像被壓著打……呃，當我沒說。」
之所以李基話鋒陡轉，是因為葉問突然轉守為攻，伏手按住羅師傅胳膊，沖拳直朝對方面門。
但這一拳沒有落下。
羅師傅繼續出手。
葉問第二次在擊中對方之前停下。
羅師傅再次強攻。
於是，第三次，葉問一拳擊中羅師傅面頰。
羅師傅終於意識到雙拳對拼不過，於是重新啟用腿法。
只見其倏地翻身凌空，腿如長鞭般掃向葉問頭顱。
這一次他的速度比先前更快，但葉問的反應也絲毫不慢。
左手以攔手格擋羅師傅鞭腿的同時，右手側掌自下而上擊中羅師傅側臉。
於是。
身在半空的羅師傅轉著圈地摔在桌上。
洪塵暗贊的同時，目光雖然仍看向圓桌，可思緒卻已經收回。他在腦中勾勒出一個葉問的形象，虛化了與之交手的羅師傅，認真復盤著他出手的角度、時機。
那是近乎完美的表現。
而且，葉問每一次出手無論是快是慢，他的發力動作與整勁貫體始終如一。
這也是宗師最顯著的特徵。
然而這一點，羅師傅沒看出來，其他七個武館之主也沒有發現。他們，也就是精通層次而已。
國術之沒落，可見一斑。
嘭！
一聲大響，洪塵回神。
只見羅師傅已經摔下圓桌，砸碎不少凳子。
與他同桌的鄭師傅還故作關懷地伸出頭來，老神在在地問：「羅師傅，你沒事兒吧？」
躺在地上的羅師傅已經沒了方才的氣勢，撐著一口氣強硬地道：「沒事！」等到一群徒弟把他拉起來后，他振臂趕走徒弟，一邊走向自己的椅子一邊給自己挽尊：「這桌子真的很滑啊！」
洪塵暗笑：滑師父說滑，那肯定很滑。
那接下來，就該輪到轉……哦不，鄭師傅了。
羅師傅這邊剛坐下，洪震南再度開口：「來呀！別讓他停下！」
羅師傅靠在椅背上，大聲道：「鄭師傅，輪到你了！」
接著，其他師傅也紛紛出聲。
突然被架了起來的鄭師傅無法拒絕，只能起身。
這是，羅師傅突然意有所指地道：「鄭師傅，這桌很滑的！」
鄭師傅眼神微凝，旋即一趟泥步快速上桌。
抱拳禮后，鄭師傅擺開架勢后，腳下緊貼桌面而動。
八卦掌腿法，有「兩腿形似剪，行步如蹚泥」之說。
趟泥步是用來走轉騰挪，配合身體翻轉達到迅速改變敵我距離、驟然轉換攻擊方向，突如其來、防不勝防。這也是所謂「八卦手黑」的源頭之一。
而剪子腿，則是用來纏繞攻擊。
桌上，鄭師傅突然搶攻。
一招進步穿掌接剪子腿，速度不可謂不快。
隨後鄭師傅發起的一連串進攻行雲流水，將八卦掌的擰裹鑽翻、步隨掌轉完整地體現了出來。
雖然沒什麼用。
而且，洪塵認為的是完整，而非完美。
區別在於，「完整」代表鄭師傅雖然精通八卦掌，但還遠沒有達到「擰旋走轉似流水，上下翻動如驕龍」「周身一動，無有不動」的爐火純青之境。
宗師打精通，比起吃飯喝水，也就稍微累那麼一點點。
轉眼，鄭師傅被壓制。
再一轉眼，鄭師傅已經被按在桌上，開口認輸。
洪塵倍感遺憾。
身為洪拳大成的拳師，他對太極、形意和八卦這三門頂級內家拳法充滿好奇。
人們通常都認可「技法無高低」的說法，可同時人們又將上述三門拳法列為「三大」。
由此，這三門拳法應當不僅是流傳廣泛，也證明它們的確優秀出彩。
可惜，轉師傅還是差了點兒。
想了想，他還是偏過頭低聲道：「基哥，幫我約鄭師傅下午一起喝茶。」
「好的，師兄！」
眼見鄭師傅下桌，洪塵沒有繼續等待，直接上前一步。
「諸位師傅，在下洪塵，方才羅師傅和鄭師傅與葉師傅交手著實精彩，在下一時技癢，不知各位師傅可否讓我先試一試？」
聞言，在場的師傅們第一時間看向洪震南，眼見洪震南低頭飲茶恍若未聞的模樣，他們也立即明白過來。
羅師傅：「洪師傅名師出高徒，小洪師傅要出手自無不可！」
鄭師傅「對，小洪師傅，你就放心上吧，我們都同意，是不是啊？」
其他師傅紛紛點頭應聲。
不止是因為洪震南的態度，更是因為他們經過兩輪戰鬥之後，哪怕再眼拙也知道這個葉問並不好惹，他們的功夫和羅鄭兩位師傅也就伯仲之間甚至有的還不如他們，與其上去被打一頓失了面子，還不如默不作聲。
眼下洪塵請戰，他們高興還來不及。
洪塵對眾師父微笑頷首，而後脫下外衫，邁步上前。
與葉問一樣，他也是一步步走到圓桌旁，然後輕輕跳了上去。
但觀戰的師父們卻給予了截然不同的評價——「小洪師傅步伐沉穩，可見馬步功夫之紮實！」
桌上，洪塵充耳不聞，眼中只有葉問。
抱拳：「葉師傅，請！」
葉問從頭到尾冷峻的面孔上終於第一次出現笑容：「洪師傅，請！」
接著，葉問以問手開拳。
洪塵雙腿一分，穩坐四平馬；左手揸拳在腰，右手一指撐天。
坐馬單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