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很新的討債方式
陸安梔正在咧著嘴傻樂,聽見還有錢可以收,再次眼神晶亮:「幹嘛不早說!」
對她而言,那些還沒追回來的欠款,就等於流落在外的親兒子。
使出十八般武藝也要讓他們認祖歸宗的。
陳默面露難色:「那不是看你這段時間總在醫院,不想煩你,這個趙大鵬我是真的搞不定,財務也去催了幾次,他就是不給!」
趙大鵬。
這人就在他們修車廠旁邊開了個驢肉火鍋店,生意好得很,天天排長隊。
前兩個月他的賓士開進綠化帶撞在了樹上,當初為了省錢沒買車損險,修車只能自己掏腰包。
一修就是四萬八!
為了混個友情價,對著陸安梔一口一個親妹妹,嘴巴甜得跟抹了開塞露似的。
當時說好了一手交車,一手付款。
這會兒又開始賴賬了?
陳默壓低了聲音,有些擔心:「聽說那個姓趙的背後有人,都是混社會的,要不……我們認栽,把成本收回來就算了,別跟他計較。」
陸安梔沉默良久,將手裡簽了字的結算單仔細疊好放進口袋。
意味深長地看著陳默,開口道:「老陳,有些人呢,千萬不能慣,越慣越渾蛋。」
說完,沒有片刻遲疑,抬腿就走。
陳默人都麻了:「現在去啊?」
陸安梔頭也不回:「不然呢?催債還得挑日子?」
……
這年頭,很少有女孩子干修車這一行,尤其是像陸安梔這樣漂亮年輕,又沒什麼經驗的,剛接手廠子的那年經常被人欺負。
客戶找茬,賴賬,調侃,同行打壓,就連自家員工也時常不服她。
到後來,都被她治得明明白白。
三年前,陳默機緣巧合來這裡面試,剛好碰上還在新手期的陸安梔,這幾年磕磕絆絆算是相互扶持一路走過來的。
他很清楚這個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背後吃了多少苦。
想到這,他更擔心了,快步跟上陸安梔:「老闆,還是我去吧,這個趙大鵬真的不好惹。」
陸安梔打了個哈欠,但腳步沒停:「沒事,待會兒你就負責按住他們店裡那個收錢的小姑娘,記得看我眼色!」
陳默愣了愣:「哈?」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驢肉火鍋店門前,趙大鵬眼尖,老遠就看到了。
都是生意人,一看陸安梔的臉色就知道他們為何而來。
他口袋裡不是沒錢,就是覺得修個車花去幾萬塊,單純不想給。
陳默掀開火鍋店的門帘,店裡空調溫度開得很低,冷氣撲面而來。
陸安梔被凍得一哆嗦,抬眼就看見笑臉相迎走出來的趙大鵬。
「小陸啊,你怎麼來了?要吃飯嗎?」
這人不高,微胖,不到四十歲,但常年喝酒肚子特別大,走起路來一晃一晃的。
「趙哥!」陸安梔咧嘴一笑,衝上去一把抓住趙大鵬熱情的雙手:「趙哥店裡的生意可真好啊。」
她這話不假,邕城六月的天氣能熱死人,但趙大鵬的驢肉火鍋因為口味獨特,食客一直絡繹不絕。
如果晚上想來吃,排隊都得排到修車廠門口去。
「哪裡哪裡,都是小本買賣。」趙大鵬心裡腹誹,我這一桌也就幾百塊,你修一台車都好幾萬了。
陸安梔不想拐彎抹角:「趙哥,我也是小本買賣,你那修車款該結了吧?」
「啊?哦!」趙大鵬一驚。
他還想閑聊幾句,沒想到這個小姑娘客套話都不會說,一來就直奔主題。
陸安梔抿嘴,她的確一刻都不想墨跡,對付賴皮,講究的就是一個快准狠,千萬不能被別人帶了節奏。
打開手機,屏保上赫然就是一張收款碼:
「感謝趙哥對我的支持,折后四萬八,來,掃個碼吧!」
趙大鵬臉上的笑容沉了幾分,反手就按住了那張明晃晃的收款碼,壓低了聲線:
「小陸啊,你趙哥我最近遇到了一點困難,都是隔壁鄰居嘛,你看能不能……」
「不能!」
陸安梔斬釘截鐵,臉上掛著同款假笑:「趙哥,妹妹我最近更困難!」
雖然不願承認,但比窮這件事,她很難輸。
趙大鵬臉都僵了:「你這麼說話,就有點不夠朋友了吧。」
陸安梔輕笑:「不好意思啊趙哥,我這人最不喜歡交朋友,到時候人死了還得去殯儀館哭,麻煩。」
趙大鵬的臉本來就黑,聽見這話更像是被人按進煤窯里捂了三天三夜。
氣都喘不順了。
他意識到這次碰上了硬骨頭,乾脆借口說后廚有事,直接躲著不出來。
陳默扯了扯陸安梔的衣角:「你看吧,我就說這傢伙油鹽不進。」
陸安梔也不再多說,只是笑笑,拉張凳子徑直坐到了收銀台邊上,順手往身上套了件服務員穿的圍裙。
「等著!」
看著往身上套圍裙的陸安梔,陳默不解:「等什麼?」
……
現在正是飯點,火鍋店裡座無虛席,門外陸陸續續已經有人開始排隊。
很快,有一桌客人吃完,抬手朝收銀台揮了揮手:「服務員,買單!」
還沒等坐在收銀台里的小姑娘回過神,陸安梔咻的一下站了起來,嗓音嘹亮:「好嘞,這就來!」
說罷看了眼桌號,又看了眼擺在收銀台上的收款收據。
用最快的速度打開自己的收款碼,衝到了桌邊:「您好,一共是584塊,來來來,掃這裡!」
——「滴……微信支付到賬,五百八十四元!」
天籟之音。
陸安梔莞爾一笑,剛收起手機,隔壁桌又來了:「這邊,買單!」
「好嘞,陳默看看多少錢。」陸安梔朝收銀台那邊使了個眼色。
陳默心領神會,一個箭步用身體擋住了面色如土的收銀員,看了眼賬單,高聲道:「七百八!」
收銀小姑娘:「……」
躲在一旁的趙大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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