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答案
「果然。」
姜余歡看著院子里的石板出神。
石板上刻畫的痕迹非但沒有消磨,反而比夢中更深,可見小姑娘從未停止,一直在加深。
她的夢,是原主的記憶。
或許是因為樂極生悲失效,原主的記憶慢慢浮現。
喂原主喝葯的是姜橋。
原主對姜橋哄騙她喝葯時的嘴臉印象深刻,是以在夢中小姑娘的臉上永遠有一張違和的嘴。
只怕是已經成為原主的噩夢。
原主從小就一直畫這幅畫,是有什麼含義嗎?
花壇……
她望著四周,院子里並未修建這種長形的花壇。
「你做什麼?」
傅蒔楦的聲音自背後響起,姜余歡轉身後撤一步將石板上的畫踩在腳下。
「做噩夢,魔怔了。」
傅蒔楦也不知信沒信,眼神淡淡掃過她的腳,「回去吧。」
說完,便先轉身進房。
中元提來鞋子讓姜余歡穿上。
姜余歡回到房間,卻見傅蒔楦自如地坐在軟榻上,而軟榻上不知何時放上一床被子。
「你要住這?」
「這間院子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住。」
說來這還是姜余歡自己的安排。
這間院子以前就住著她和伺候她的婆子,院子三間房,她們佔兩間,另一間閑置任何東西都沒有置辦。
她知道后,覺得反正也用不上,打掃乾淨後繼續空著便好。
誰能想到傅蒔楦會跟來。
「你可以回郡王府。」
「你若是不想和我睡同一間,也可以回郡王府。」
「……」這是什麼歪理。
不過姜余歡自己也知道,傅蒔楦不可能回郡王府,她說也是白說。
她懶得與他爭辯,左右不是同床共枕,怕他不成?
翌日,姜余歡起身,發現傅蒔楦不在。
她心頭一松,總算是走了。
一番洗漱后,叫來早膳。
今日和顧宸約好去見能作證的人,她讓顧宸在府外等她。
看時間,吃完早飯出去正好。
她夾起一個包子,感嘆獨居的快樂。
哪知包子還未咽下,便看到傅蒔楦從容不迫的身影。
「你怎麼在這?」
「我不在這該在哪?」
得,她知道自己又問了句廢話。
傅蒔楦這廝根本沒走!
她的臉倏地冷下來,方才那點愉悅消失殆盡。
二人在沉默中用完早飯,待一切收拾好,姜余歡帶著三七和中元出門。
傅蒔楦像個沒事人一樣緊隨其後。
姜余歡一直忍到府外,不斷暗示自己只是順路。
可當她看到傅蒔楦跟著她上馬車時,終於忍不住,咬緊腮幫子,「你到底在幹嘛!」
「哄你回府。」
昨日他在朝堂上謊稱自己和姜余歡鬧矛盾不得已才上朝,傅令奕又出面調和,他總得做做樣子,讓大家看到自己想方設法地哄姜余歡。
姜余歡倒抽一口氣,閉了閉眼,「下去。」
「我不會走。你想趕走我,只能用三七和中元,且不說她們二人打不過我,我身邊還有六一。所以不管如何,我最終都不會下馬車,你還是別白費力氣。」
姜余歡額頭青筋暴起,被傅蒔楦的無恥行徑氣得不輕。
他就是仗著自己沒有依仗,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
她猛吸幾口氣,似是想通了一般,忽然莞爾一笑,「說得有道理。」
說完,她便下令讓車夫駕車去城西門外。
她和顧宸之間的事不想讓傅蒔楦知道,更不想他參與進來。
得想辦法甩掉他。
她掀開車簾,對著空中做了個手勢,假意看了會兒街上的景象才將帘子放下。
馬車穩穩地走在路上,直到出城才跑起來。
姜余歡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叫停馬車。
傅蒔楦並不知道她今日出門所為何事,她突然叫停也並未懷疑。
她下了馬車,彷彿坐太久身體不適一般活動筋骨。
餘光瞥著傅蒔楦,見傅蒔楦下了馬車后只在馬車附近站著,沒有跟著她的意思,唇角向上揚起。
忽然,她朝官道旁邊的小山包跑去,嘴裡大喊:「師兄,困住那倆男的!」
傅蒔楦正追著姜余歡,只聽她大喊一聲之後,一陣疾風擦身而過。
六一沉聲:「主子小心!」
隨即轉身迎上暗器。
其實他並沒有看清暗器長什麼樣子,但他對危險的直覺沒有錯。
可他轉身後既沒看到暗器,也沒發現放暗器的人。
一切好像從未發生過一般。
再回頭,姜余歡和中元、三七已不見蹤影。
如果此刻姜余歡有尾巴,那早就翹到天上去了。
總算揚眉吐氣一次。
她們三人已經回到馬車上。
馬車折返,回到城中從城東離開。
「怎麼樣,師兄厲害吧?」
顧宸得意地看著姜余歡,一臉等著接受吹捧的得瑟樣。
「確實有兩把刷子。」
姜余歡本來也是抱著僥倖的心態,想試試顧宸對上傅蒔楦有幾分勝算。
那晚二人越好在府外一起出發,但卻不是一起坐馬車,而是讓顧宸在暗中,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兩人再碰面。
傅蒔楦賴著不走,她只好給顧宸打手勢,示意他不要輕易出現。
至於顧宸能不能看懂,就看運氣吧。
沒想到顧宸會給她這麼大的驚喜,不僅看懂她的意思,還幫她困住傅蒔楦。
她親眼看到傅蒔楦在原地打轉,而她們從陣法外經過他們都沒所察覺。
顧宸輕哼一聲,「這次時間緊迫,那二人又是武功高強,我可是用上我壓箱底的寶貝才在短時間內布成陣法。要不是看在你承認我是師兄的份上,我才不會出手。」
姜余歡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她只是單純不想讓傅蒔楦知道顧宸的身份,並不是真的認他做師兄。
再說,就算因為娘的關係,可人家師父都沒說話,她怎麼會上趕著去認。
「布陣法的東西很貴?」
顧宸抬了抬下巴,「當然!不然你以為就幾塊石頭還有方位就能布好?」
「那我……」姜余歡本想說拿錢補償他,可一想到自己窮得響叮噹充啥大方,話到嘴邊又轉了彎,「等我以後有錢再賠給你。」
見姜余歡認真的神色,顧宸不敢再驕傲,急忙擺手,「不用。我是來保護你的,該用的就得用。」
聞言,姜余歡心裡對顧宸那日的說法又信了幾分。
「你來保護我,我已經是欠人情,還讓你倒貼,這多不好。」
「你突然這麼懂禮貌幹什麼?再說了,咱師父有錢,該花就花。」
姜余歡心底生出的一絲絲親近之意瞬間蕩然無存,她嘴角一抽,她什麼時候沒禮貌了?
到底事情沒得到驗證,姜余歡也不欲和他多說。
但顧宸的嘴可閑不住,一路上嘰嘰喳喳,把顧南天的底翻個底朝天。
尚不知在何方的顧南天還不知道自己被徒弟賣個精光。
姜余歡從他的話中也能夠想象出師徒二人的相處是何等的雞飛狗跳。
馬車停穩后,姜余歡走下車。
見到那熟悉的台階,她就覺得腿酸。
「你說的認在浮華寺?」
「是啊,聽說還是個得道高僧。」顧宸的語氣帶著輕蔑,她原以為顧宸叫那人「老禿驢」是相熟之人的戲稱,現在發現似乎真有過節。
不過那是他們之間的私事,她並不打算問。
可得道高僧……
「你說的是空塵大師?」
顧宸瞪大雙眼,「你見過?」
姜余歡搖搖頭,她沒見過,但是遇襲那日聽人提過。
原來那時顧宸就已經到京城了。
空塵大師在大家的心中聲譽很好,也難怪顧宸如此堅定地說他可以作證。
顧宸似乎對浮華寺很熟悉,帶著姜余歡從一條岔路行進,來到一間獨立的小院。
「老禿驢,我們來了!」
姜余歡只聽到有人念了一聲佛號,隨即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
一個身著袈裟的和尚站在門口。
姜余歡很是驚訝,直到和尚親切地稱呼顧宸為「顧小友」,她才確定眼前的人真的是空塵大師。
她的想象中,空塵大師是一個六七十歲,留著花白的鬍子,體態微胖,一臉慈祥的和尚。
萬萬沒想到,他會是一個……光頭美男子。
看著年紀也就二十多歲,身形清瘦,面容俊俏,一雙眼平靜無波卻又深不見底。
姜余歡愣在原地忘記反應,就是一向沒什麼表情的三七眼裡都寫滿震驚。
「小師妹!」
顧宸看著姜余歡目瞪口呆的樣子,手放在她眼前上下晃動。
姜余歡被虛影擋住視線,這才如夢初醒般帶著和善的微笑和空塵大師打招呼。
「見過空塵大師。」
「姜小友,隨貧僧進來吧。」
姜余歡點點頭,踏腳上前。
中元和三七緊隨其後。
空塵大師背對著對已有所覺,淡聲道:「二位施主請在院中等候。」
「郡王妃。」中元和三七擔心姜余歡的安危,緊張地看著她。
姜余歡抬抬手,示意她們等在外面。
「小師妹進去吧,我去問問法護寺的姻緣靈不靈。」
顧宸說完便瀟洒離開,姜余歡迷惑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們不是來對質的嗎?當事人之一都不在,還怎麼對質?
似乎是看穿姜余歡的想法,空塵大師的聲音傳進姜余歡的耳朵,「進來便有答案,顧小友在不在無關緊要。」
姜余歡也不再糾結,跟著進入屋內。
空塵大師跪坐在案幾前,對面擺放著一個茶杯,手邊的茶壺冒著熱騰騰的白煙。
他竟是算準自己會找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