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祭拜
姜余歡到底沒讓顧宸動手。
傅蒔楦身邊除了六一,一直跟得有暗衛。
之前困住傅蒔楦是在他沒有察覺的時候出其不意,現在他知道顧宸的本事,肯定不會讓顧宸輕易布陣。
他們勝算很低,此刻沒有必要起衝突。
她拉著顧宸下山,坐上馬車返回侯府。
顧宸還因為姜余歡不相信他的實力而憤憤不平,一個人坐在離姜余歡最遠的距離生悶氣。
姜余歡卻是想著要不要把顧宸放到明面上。
若是將他藏在暗處,或許可以成為一張底牌,在關鍵時刻救命。
但人家是來保護他的,委屈他和暗衛一樣不見天日會不會不好?
以顧宸的性子,也未必會答應。
若是正大光明地讓顧宸在她身邊,是不是可以去詐一詐姜橋?
娘的朋友姜橋應當是知道的,有人來保護她,她的危險也少一些,姜橋是不是可以放心把藏著的秘密告訴她?
「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迷?」
顧宸獨自生悶氣卻一直不見姜余歡來問他,一看人根本沒注意到他,更加憋悶。
「在想你是想跟在我身邊做個侍衛,還是藏在暗處……」
「我是來保護你的,當然要時時刻刻在你身邊!躲在暗處算怎麼回事,我見不得人?」
姜余歡話還沒說完就被顧宸打斷,顧宸不滿地盯著她,彷彿被拋棄的小狗。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不是和你商量嘛!你要待在外面就不要到處說你是顧南天的徒弟,也別說你會機關陣法。」眼看著顧宸又要生氣,姜余歡急忙解釋,「你想啊,顧南天的徒弟多響亮的名聲,那些人肯定會來巴結你讓你給人設計機關。外面的世界險惡得很,你要是表現出一點不耐煩不願意幫忙,人家就會覺得你自大,甚至會到處詆毀你,說你根本沒有本事。」
顧宸一聽就來氣,「他們多大的臉啊,叫我給他們做機關我就得做。」
「可不是。那你說,萬一出現這種局面,你是受點委屈給人做機關證明自己呢,還是任由人家詆毀?」
「我……」
顧宸到底是沒怎麼接觸外人,不知道人心險惡。他從小活得自在,哪裡會是受委屈的人。
但是讓人到處說他壞話,他又無法忍受。
這麼一想,還是覺得姜余歡的話有道理,隱瞞身份挺好。
「那就做個侍衛。」
「行,那咱就說定了。」
姜余歡成功說服顧宸,挑了挑眉,在顧宸看不見的地方低頭偷笑。
少年郎就是好騙,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
即便有人質疑,他只要亮出自己的機關給他們一點小小的震撼,誰還敢說閑話,都得來跪舔。
可惜,顧宸沒想到。
隱瞞身份,姜余歡也少些麻煩。
「我來時,師父讓我去給師娘上柱香。現在你也相信我了,是不是該帶我去師娘墳前拜祭?」
「可以。不過你在外不要這麼叫我娘,也別叫我小師妹。」
傳出去不好解釋,還有礙她娘的名聲。
顧宸撇撇嘴,不太情願的樣子,「那我叫你什麼?」
「叫我名字,或者叫我姐姐。」
顧宸忽然眼珠轉動,姜余歡一看就覺得從他嘴裡不會說出什麼好話。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聽到他高興得語氣上揚的聲音,「好,歡妹妹。」
姜余歡虎著臉,「我比你大!」
「知道了,歡妹妹。」
「……」
姜余歡回到侯府,路上遇到姜巧兒出門。
姜巧兒蹦蹦跳跳地跑過來親昵地挽住姜余歡的胳膊,「大姐姐,你去哪兒了,叫巧兒好找。」
姜余歡端著假笑,「巧兒找我有事嗎?」
「想找大姐姐一起出門逛街。」
姜余歡故作為難,「可是姐姐還未用過午膳。」
姜巧兒一臉心疼,「啊?那巧兒陪姐姐出去吃吧。」
「不用。我在外面撿了個侍衛,打算帶他熟悉一下府上。」
姜余歡往身後指了指,姜巧兒這才注意到後面跟著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只是少年郎連眼神都不分她一個,看起來高傲得很。
她低下頭,掩飾眼中的鄙夷。
爹爹不給她侍衛,她就自己去外面找,真是上不得檯面。
她佯裝惋惜,默默鬆開手,「那好吧,巧兒就不耽誤姐姐了。」
「乖。」
姜余歡摸著她毛茸茸的腦袋,一派祥和。
待姜余歡走遠,姜巧兒才轉身用陰狠的眼神望著姜余歡的背影。
她朝婢女伸手,婢女心領神會地掏出帕子。
她用絹帕嫌棄地擦拭姜余歡碰過的地方,「真當自己是我姐姐了,還用手摸我的頭,也不知道有沒有味兒。」
婢女在一旁嗤笑著附和,「她關著的那些年,聽說一個月才洗一次澡,也不知道端陽郡王怎麼受得了。」
「知道有味兒還不幫我遮蓋,愣著做什麼,等我自己上手嗎?」
婢女身體一抖,慌亂地拿出香膏擦在姜巧兒的頭髮上。
姜巧兒猙獰著臉,任誰也不會想到天真可愛的侯府四小姐會是這麼刻薄的性子。
姜余歡繞過前廳,直奔姜橋的書房。
姜橋空有爵位,卻未在朝中任職,是個實打實的閑散侯爺。
他每日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書房,姜余歡一找一個準。
姜橋聽到下人稟報姜余歡來了,很是詫異。
「阿歡,來找爹有什麼事嗎?」
姜余歡也不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我想去娘的墳前拜祭,想問問我娘被葬在何處。」
姜橋臉色一變,打量姜余歡許久才開口,「上次不是去寺里拜過了嗎?你娘泉下有知,會高興的,不用特意到墳前祭拜。」
「那如何能一樣?」
「我說一樣就一樣。」
姜余歡察覺到姜橋的狀態不對,心中立刻與姜橋一直隱瞞的事聯繫起來。
「我娘的墳前難不成有秘密不成,你攔著我不讓我去。」
「胡說八道!我只是……只是覺得沒必要!」
「呵。」姜橋毫不猶豫的駁斥,沒有秘密才怪。姜余歡知道姜橋的倔勁,不欲與他爭辯,只道:「你說,我要是去大街上嚷嚷,你攔著我不讓我去墳前看望母親,你說大家會怎麼看?」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說著,姜余歡轉身就走。
姜橋伸手想將她攔住,卻抓了個空。
他氣得跺了跺腳,急忙追了上去。
「阿歡!」
姜余歡止住腳步,如果不是被逼無奈,她也是不願意讓人看笑話的。
她轉過身,一語不發地看著姜橋。
姜橋神色糾結,可觸及到姜余歡堅定的眼神后,嘆了聲氣,妥協道:「我帶你去。」
「行,希望你不要耍花樣。」
姜余歡將中元和三七留下,在不知道秘密之前,她不想讓二人知道。
她帶著顧宸和姜橋一起坐上馬車出門。
暗處中,有一人看到他們的身影后消失不見。
「他是誰?」
「路上救下的,有些本事就留在身邊做個侍衛。」
她原本是想告訴姜橋是娘的朋友委託來保護她的人,但現在似乎還不需要用這個身份去詐,就已經會收穫結果了。
索性再瞞一瞞。
姜橋盯著顧宸看了許久,最終沒有說話。
馬車出城后仍舊緩慢地行走著。
姜余歡瞧著路線有些熟悉,而車夫趕車似乎有意在拖延時間。
車夫是姜橋的人,姜橋如果去過她娘的墳前,那車夫一定知道路線。
她不想浪費時間,直接挪到車門,掀開帘子將匕首架在車夫脖子上。
「阿歡,你做什麼!」
姜橋伸手就要去抓她的手,卻被顧宸擋在中間。
姜余歡匕首貼著車夫的脖子,「去我娘的墓地,否則我殺了你!」
車夫不敢妄動,聲音顫抖,「這……這就是去先夫人墓地的路。」
「你撒謊!這條路上唯一的岔路已經過了,接下來是通往浮華寺的路!」
「侯……侯爺?」心思被拆穿,車夫扛不住,像姜橋求助。
姜橋看著姜余歡眼中泛著淚光,最後無奈嘆氣,「帶她去吧。」
此時,壽寧宮中,一個黑衣人抱拳單膝跪地。
「你說姜橋和姜余歡一同出門了?」太后皺著眉,面帶疑惑。
姜橋和姜余歡的關係不好,怎麼會一起出門?
而且據暗衛說,姜橋看起來似乎並不情願,像是被姜余歡脅迫。
還有,姜余歡身邊莫名出現的少年郎深不可測,是何來歷也不知道。
「是。」
「可知他們去哪了?」
「屬下看他們讓下人準備了香燭錢紙,懷疑是去給先夫人上香。」
暗衛這麼一說,太后便懂了暗衛為什麼會在這時候來稟告這個事情。
前幾日羅慧芝冥誕,姜橋才帶姜余歡去浮華寺給羅慧芝上香。
今日既不是冥誕,也不是忌日,他們二人卻帶著香燭錢紙去墳前上香,確實蹊蹺。
還有那突然出現的少年郎,是不是姜余歡找來的幫手,準備有所動作?
可帶著姜橋做什麼?難不成姜橋也知情?
思及此,太后的背後驚出一片冷汗。
如果姜余歡一直裝瘋賣傻,且在暗中布局籌謀,要是她沒有派暗衛去保護她的安全,注意到她奇怪的舉動,說不定哪天就被姜余歡帶著證據打個措手不及。
「快,你帶人去羅慧芝的墳墓周圍埋伏,一定要聽清楚她們的對話。若有緊急情況,就先把人拿下。記住,要活的。」
「是!」
這廂,車夫在姜余歡的威脅下掉轉車頭,在岔路口走入另一個方向,一路上山前往羅慧芝的墓地。
墓地修在山林之中,聽姜橋的解釋,羅慧芝不願意葬在祖墳,想一個人在山林里自由自在。
墳墓由石頭堆砌而成,祭拜的檯子很寬闊,墓碑上刻著羅慧芝名字,所以姜余歡才真的相信姜橋這次沒騙她。
只是墓碑前擺放的香燭台卻是讓姜余歡怔愣片刻,隨後記憶在腦海里翻湧讓她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