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大忌
「我騙你沒有任何好處。就是因為這個東西,太后對我出手。侯爺給我下藥,一而再再而三地要送我離開京城,也是因為它。」
傅蒔楦直視著姜余歡的眼睛,「空口無憑。」
「等我料理完侯爺的後事,我會按照我娘說的,去見鎮國公。」
事關重要,羅慧芝的另一封信是給鎮國公的,那她也會按照信上所說把事情移交給鎮國公。
到時候,傅蒔楦自然清楚她說的是真是假。
她現在將事情提出,也未必有時間去料理。
姜橋過世,出殯下葬,還有一應事務的安排,她會很忙。
馬車停在宮門口。
姜余歡在中元和三七的幫助下將姜橋和黑衣人的屍體搬下來,另一個疑似黑衣人首領的屍體姜余歡留下了。
「你好好想想吧,到底要不要合作。」
說完,她掐了自己一把,邊哭邊跑到宮門口的侍衛面前,凄聲喊道:「臣婦姜余歡求見皇上。家父在外遇刺身亡,求皇上主持公道!」
她的聲音,吸引人駐足。
待聽清他所說后,現場一片嘩然。
「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刺殺侯爺?」
「這文思侯平日不聲不響,不像是會得罪人啊。」
姜余歡低著頭哭得凄慘,「都怪我,我爹是為了替我擋刀才死的。我不知道我得罪了誰,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置我於死地。求皇上為臣婦做主!」
「說起來這端陽郡王妃真是可憐,以前瘋瘋癲癲,好不容易做了郡王妃,結果又是刺殺又是墜崖。」
「可不是。上次刺殺都還沒查出結果吧,這次又遇上了。背後的人還真是猖狂,頂風作案。」
「沒聽說過誰和她有仇啊?」
「嗐!他們這些貴族,只要觸碰到利益就是仇。我看哪,郡王妃還是想想自己有沒有搶了人家的利益。對方這麼猖狂,不死不休的,看著真是可憐。」
「這要是查不出來可怎麼辦?堂堂郡王妃受了委屈都無處伸張,那我等平民豈不是……」
侍衛被姜余歡的消息震在原地,還沒反應過來去稟告又聽到百姓的議論聲。
他意識到嚴重性,轉身就往宮裡去。
「皇上,卑職有要事稟告!」
「何事?」龔內侍出聲問道。
「文思侯在外遇刺身亡,端陽郡王妃此刻在宮門口求皇上主持公道。」
「什麼!」龔內侍也沒想料到,尖銳的聲音有些刺耳。
他想也沒想就走進殿中,將侍衛的話轉述給傅令奕。
傅令奕聽后震驚不已,讓龔內侍趕緊把姜余歡帶進來,又將侍衛傳召到殿內仔細詢問細節。
得知宮門口已經聚集不少百姓,且擔心朝廷的辦事效率和可靠度后,他讓人叫來太后。
今日早朝,他不知怎麼回事,竟然會做出讓大臣驚訝的決策。
大臣雖未說什麼,但他從大臣們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所做的決定大概不太好。
他很心慌,這幾年來他在政事上的能力一直引以為傲,甚至是他可以坐在龍椅上的自信來源。
他從未出錯。
可昨日他竟然做錯決定。
或許那個決定無傷大雅,所以大臣們沒有提出來。
可他依舊害怕,害怕這如有神助般的能力消失,他又歸於平庸。
他聽侍衛說傅蒔楦也在,想到傅蒔楦出現在早朝,恐怕是不肯再安分守己。
他擔心自己又亂下決定誤了大事,覺得還是找太後來坐鎮比較好。
太后那邊聽說姜橋遇刺身亡,很是不解。
明明說好活捉,怎麼會出人命?
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沒有人回來回稟。
太后帶著疑問來到御書房,沒過多久姜余歡和傅蒔楦便進來,旁邊擺著姜橋和一個黑衣人的屍體。
太后瞳孔驟然緊縮,搭在椅把的手不自覺收緊。
傅令奕察覺到太后的異樣,看著地上的黑衣人暗道不好。
他清了清嗓子,「五嫂,到底發生了什麼,文思侯怎麼會……」
姜余歡抹了抹淚,「我和侯爺本是去祭奠娘,誰知忽然有十幾個黑衣人竄出來,說讓我交出東西。可我哪有什麼東西,我的侍衛二話不說就帶著我走。結果黑衣人直接動手,我爹就是為了救我被黑衣人殺死的。要不是我的侍衛武功高強,我恐怕也走不掉。皇上,你要為臣婦做主啊!說不定,就是上次要殺我的人不肯放過我。」
說完,她又搖著頭,「不,不對,上次那波人一心置我於死地,沒提過什麼東西。」
傅令奕對太后所做的事不太清楚,只能出聲安撫姜余歡。
「五嫂,你別激動,這件事朕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太后也跟著勸慰,「逝者已矣,阿歡,你還是先回去處理文思侯的後事吧。」
姜余歡沒動,看著太后神色堅毅,「可我不能讓侯爺白死。」
太后眉心一跳,很快又壓下心中的慌亂,「你放心,皇上會派人去查的。」
姜余歡沉默許久,就在太后和傅令奕以為她非要個答案時,她鬆口了。
「那我能把我弟弟叫回來嗎?」
太后鬆了口氣,「文思侯過世,他理應回家奔喪。」
「那這黑衣人……」
太后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黑衣人是重要人物,留下吧,等林少安來了再帶走。」
「是。」
姜余歡進宮哭訴一場便離宮,傅蒔楦除了在一旁做戲也沒什麼貢獻。
出宮后,姜余歡找中元要了化屍水,把領頭的黑衣人的痕迹抹去。
領頭的黑衣人沒什麼特殊標記,悄無聲息的消失才是他最大的用處。
等太後知曉參與刺殺的人數對不上時,她會日日提心弔膽。
到底是逃走在外養傷不便回去復命,還是姜余歡有所隱瞞捉住活口拿捏了把柄。
「你想讓你弟弟襲爵?」
「當然。該我弟弟的東西,我不會讓。」
她不知道昭華郡主對於爵位是個什麼看法,但必須未雨綢繆。
她故意在太後面前提到姜遠,就是為了告訴太后,她還有一個弟弟。
她手上到底拿沒拿到東西,消失的黑衣人是怎麼回事,都是讓她弟弟成功襲爵的底牌。
「你為什麼提到那東西?」
姜余歡不甚在意,「只是為了口徑一致。等查案的人問到我時,我會當著大家的面說殺手是為了一個東西而來。你難道想那些東西沒有根據地面世?我提出來,等那些東西出現時,大家才會覺得有跡可循,更加信服。」
信中牽扯的事情至今已有十五年,想必太后這些年也睡不大好。
她會遵照羅慧芝的遺囑,將一切公佈於世。
在一切公開之前,必須提前造勢,將公眾的情緒推向頂峰。
如此在制服太后時,才是眾望所歸。
而她在太後面前提起,也有想折磨太后的心思。
今日她折損十多個人,又不知現場情況,心中必定疑竇叢生。
她想知道更多,就必須從姜余歡這裡入手。
只要太後有動作,姜余歡就有機會抓住太后更多的把柄。
姜橋,不能白死。
宮中。
姜余歡等人走後,太后驟然變色,抓起茶杯就往地上砸。
「母后,發生了什麼?」
「哀家也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的人不是聽不懂話的人,即便那東西現世,他們也不會下死手。
除非姜余歡的威脅更大,讓他們不得不反擊。
姜余歡那侍衛可以對付那麼多人,不簡單。
羅慧芝那個賤人果然給姜余歡留了底牌!
「現在可要宣林少安入宮?」
「宮外那麼多人知道,這件事無論如何給姜余歡一個交代。」
「可……」
傅令奕看著地上的黑衣人。
這件事註定不會有結果,查與不查有何不同?
太后眸中精光一閃,「上次姜余歡遇刺的事不是已經鎖定幾個嫌疑人了?」
「是。去狩獵的那幾人都有嫌疑。」
其實林少安已經查到孫琪和寧正身上。
只是這二人和姜余歡並無過節,沒有殺姜余歡的動機。
且二人互相作證,有完美無缺的不在場證明。
現在只能從別的地方找突破口,林少安還在查。
「把這次刺殺的事也算在上次的兇手頭上。」
傅令奕擰著眉,「林少安此人……恐怕不會願意。」
林少安向來正直不阿,對待案件尤其負責。
「那就讓大理寺卿去督辦此事。有上司壓著,他還敢反抗不成。」
「好,朕會私底下和大理寺卿說。母后,您為何要派人去殺姜余歡?」
「這件事你不必管,安心做你的皇帝。」
太后交代完事情就匆匆離開,留下傅令奕黑著一張臉坐在大殿中。
他都已經登基為帝,在母后眼中卻還是不值得信任,不夠可靠。
腦子開竅前,母后便嫌棄他蠢鈍,但從未放棄讓他登上皇位。
母后的野心從未變過,若是有朝一日那股聰明勁消失,母後會不會越過他獨攬大權?
而蠢鈍的他,是不是會成為母後手中的傀儡?
想到太后總是為英國公府的子侄謀划,傅令奕心中升起一股危機感。
外戚專權,是大忌!
姜余歡進宮的功夫,姜橋身亡的消息已經傳遍京城。
等她回到侯府時,侯府眾人悉數等在二門處。
當看到姜橋被人用擔架抬著時,孫姨娘和錢姨娘撲到姜余歡面前,不斷地拉扯捶打她。
「是你害死了侯爺!」
「都是你這個禍害!要不是你,侯爺怎麼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