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蜉蝣
庄化羽眼見說不服秦如煙，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畢竟另一個人格的自己雖然擁有熟女的記憶，但實則活人都沒見過。
「你這麼喜歡他，想不想出去跟他長相廝守？」
「只要能奪舍她身邊的女子，你就可以出去，可以一直陪著他！」
聽到這話，她身體裡面的秦如煙頓時不反抗了，她順利控制了軀體。
庄化羽看著林風眠，冷聲道：「既然另一個我這麼喜歡你，我給你一個機會！」
「我只要她們兩個其中一個，你交出一個，我可以放過你，還能幫你出去。」
林風眠伸手護住陳清焰兩人，用風雷陣牢牢困住她在其中。
「不可能！」
庄化羽冷笑一聲道：「你看，我就說這小子是虛情假意吧？」
她正想出手，卻發現自己還是動彈不得，不由有些氣急敗壞。
「你又想幹什麼？秘境開啟最多七天，明天以後他們可就跑了！」
秦如煙卻沒有理會她，只是痴痴看著林風眠道：「她們對你很重要嗎？」
林風眠點了點頭道：「抱歉，我不能讓你奪舍她們。」
秦如煙臉色有些痛苦，牢牢壓制住庄化羽人格。
「你快走吧，我替你壓制住她！」
庄化羽冷哼道：「你以為有用嗎？再過片刻天亮以後，我將這小子碎屍萬段！」
秦如煙聲音虛弱卻堅定道：「不可以……！」
但如庄化羽所說，天色將亮，四周灰霧開始倒流，她開始壓制不住秦如煙了。
秦如煙痛苦地抬頭看向林風眠，笑道：「殺了我吧，這樣你們就能安全離開了。」
對她而言，此刻是難得的清醒時刻，過往近三百年記憶一瞬間湧入。
她才發現自己並不是什麼秦如煙，只是一段真正的秦如煙殘留下來不完整的記憶。
她沒有未來，沒有過去，連喜歡的人都是假的，連死亡都無法做主。
這是何等可悲的事情？
秦如煙並非真正的秦如煙，她沒有那麼堅韌的道心，只想從無休止的輪迴中解脫。
陳清焰有些於心不忍，看著林風眠問道：「師弟，現在怎麼辦？」
按之前閻龍所做，在這裡擊殺了這些弟子，他們會當場變回屍妖，徹底死亡。
只要自己等人在這裡殺了她，後面自然不用擔心被屍妖王追殺。
林風眠卻只是站在原地，秦如煙看向葉瑩瑩等人，痛苦道：「殺了我，我快壓制不住她了！」
葉瑩瑩把心一橫，拿出巨錘咬牙道：「這惡人就由我來做吧！」
現在殺秦如煙無疑是最省事的，不能等一下怕是沒這麼輕鬆了。
想到這裡，她大步往前走去，但突然被人揪住馬尾，被迫懸崖勒馬。
「哎呦，疼疼疼！」
林風眠跟她擦肩而過，大步向著秦如煙走去。
秦如煙眼中暗淡幾分，笑道：「我不怪你，幫我解脫吧。」
林風眠搖了搖頭，嘆息一聲，跟之前一樣直接攔腰將她抱起。
「對不起，我下不了手！」
秦如煙愣愣看著他，凄然一笑道：「為什麼不殺我，我只是一段記憶啊。」
林風眠搖頭道：「當你能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哪怕你只是一段記憶，但你也有了靈魂。」
秦如煙蜷縮在他懷中哭泣道：「謝謝……」
眾人也不知道她在謝謝什麼，到底是謝他不殺之恩，還是謝謝林風眠對她存在的認可，又或者是他沒有辜負自己的信任。
林風眠嘆息一聲，抱著她騰空而起，向著觀星池飛去。
「我不殺你，但也不能讓你阻攔我，師姐，你撐著，別半路上變成屍妖咬我！」
「好！」秦如煙點頭道。
觀星池離得並不遠，轉瞬之間兩人就已經來到。
秦如煙下來，以手遮面道：「別看，我不想你看到我這個樣子，很醜！」
林風眠目光坦然看著她，溫柔笑道：「不會！」
他發現自己原來也不完全是顏控，至少眼前的秦如煙他討厭不起來。
當然，他還是個俗人！
沒有外在美吸引，他壓根沒興趣去了解什麼內在美。
秦如煙還是遮著臉，閉上眼睛道：「開門吧！」
如果她自己開門，怕是會被庄化羽發現口令和法訣，所以只能由林風眠開啟。
片刻后，眼見秦如煙要走，洛雪連忙提醒道：「令牌！」
林風眠猶豫片刻道：「能把令牌給我嗎？」
秦如煙輕輕搖頭，帶幾分乞求道：「今晚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你能最後再騙我一次嗎？」
林風眠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點頭道：「好！」
秦如煙嫣然一笑，飛入被林風眠打開的通道。
「我們今晚見！」
她身形歡快，像是在說著普通朋友之間的約定般。
四周灰霧已經稀薄了，林風眠把手放在石壁之上，想感受裡面會不會傳出屍妖王錘壁的震動，但裡面安靜一片。
觀星池內，秦如煙臉上抓痕遍布，卻是庄化羽難以接受自己變成秦如煙，在白天的時候抓出來的。
她打開了觀看的陣法，伸手按在林風眠手所在的位置，嫣然一笑。
「可惜，很快又會忘記你了，真是讓人遺憾呢？」
「不過也好，不然我怕是耐不住這幾百年如一日的枯寂。」
她感覺自己與傳說中的蜉蝣恰恰相反，蜉蝣朝生暮死，她朝死暮生。
她每天按照真正的秦如煙留下來的暗示行動，跟盧樂天等人發牢騷，喝酒，滿山找人，去星池呼喚不可能回憶的瓊華。
然後回去梳洗休息，第二天換上那件白色祭服，在清晨來臨之際化作屍妖。
這是她的一天，也是她目前為止的一生。
她的人生只有短短的一晚，每一晚上對她來說都是新生，但日復一日，沒有任何改變，如一池死水。
這一切直到那天晚上才發生了改變，自己喝酒之時，他突然被推著走了進來。
她絞盡腦汁，才從記憶中找到屬於那人的記憶。
這好像是「自己」喜歡的人？
枯燥的對話多了新鮮感，去觀星池的路上也有人陪伴，甚至還有人哄自己開心了。
這雖然看似平常，但對虛假的她而言，卻是第一次感受到來自別人的真實關愛。
第二天，雖然不再記得他，但再次看到他，那種熟悉和欣喜與前一天截然不同。
記憶被抹除，但情感卻不會被遮掩，自己是真喜歡他。
她眼中綠芒消失，紅光大熾，還在胡思亂想著。
自己能夠喜歡一個人，是不是也算活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