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身份質疑
他看起來,跟那個無名少年差不多年紀,卻有著那個少年無法匹敵的尊貴氣質。他的眼中,明明是帶著笑意的,可是他的笑意,卻讓人覺得極遠極不真實,恍若隔著千山萬水,讓人覺不著絲毫的溫暖。並且在他的眼中,還帶著一絲深深的寂寥,讓人看得不由心中微疼。
莫非這個少年,他的內心,有著與他溫和外表截然不同的冷漠和孤寂?
謝靜然心中一陣嘆息,這個少年的風姿,看起來就不是個普通人,可是他的不開心,讓她這個粗枝大葉的人都感覺出來了。莫非世上的事情總是不平衡的,他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卻得不到普通人的幸福。便如同被謝麟鉗制不得不娶自己的慕容玄焱,還有她身為相國千金卻不得不嫁給慕容玄焱的無奈。
彷彿感同身受一般,謝靜然只覺得自己對眼前的少年有著一絲親近。她也不再對他那般排斥與冷漠,而是站了起來,對他聳聳肩,說:「那才不是最瀟洒的生活方式呢!要知道一個人只有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才會想著要偷得半日來休憩,而一般來說,忙成這個樣子的人,一般都混得不好,就跟我一樣,知道吧?」
此刻她與他說話的語氣,也彷彿熟稔了許多,讓少年不由輕笑了一聲,卻令得他的臉更是有了獨特的氣質,簡直可以吸引住這世間所有女子的目光。
他就這樣輕笑著望著她,說:「姑娘的思想,當真極為別緻!」
「思想?我才沒有什麼思想呢!」謝靜然仍然無謂地聳聳肩,說,「我每天的追求就是吃喝玩樂,又能有著什麼思想?」
聽到她這句話,少年的嘴角不由輕微地抽搐了一下,他完全沒有想到,一個剛才還在和他掉文的「才女」,一會之後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不過……若她不是如此,自己也不會上前來與她說話,不是么?
剛才見她居然敢對慕容玄焱第一寵臣那般模樣,他便只覺得她很有意思,現在與她面對面交談,讓他覺得,她越發的……有意思了!
有意思得,讓他真想一直與她這樣相處下去,不要再有第三人來打擾。
有意思得,讓他縱然對她的話頗有幾分無語,也是情不自禁順著她的話,不忍有絲毫的反駁和違逆。
他不由一笑:「姑娘說的話,總是極有道理,縱然我想反駁,也是不知該從何處開始。」
聽到這句話,謝靜然只感到自己對他的印象又好了幾分,不由也對他一笑:「假如你這是誇獎的話,那我就全盤接收了!不過我還真希望你講話不要這麼文縐縐的呢,讓我也不得不這樣跟你講。如果我不這樣的話,就好像襯托得我像個完全沒讀過書的鄉巴佬一樣,你說對吧?」
少年的笑越發的深了:「好,那我就聽姑娘的話。」
「嗯,那還差不多!」謝靜然走到他面前,在他肩上拍拍,「對了,經你這麼一說,我還真的很想到四處去看看,反正我看你也順眼,不如你陪我去看看?」
少年笑道:「既是姑娘如此說,那我自然是尊敬不如從命了!」
謝靜然一瞪他:「吶,你又開始文縐縐說話了,我可不許啊!」
「好,我不再這麼說話了。」少年趕緊點頭,「那我現在就陪你四處去看看吧!」
他說完這句話,忽然又在後面補了一句:「說起來,我長這麼大,還只有你對我這麼說過話,也只有你,才認為我說的話太文縐縐不好聽了。」
謝靜然聽著這句話,心裡才終於篤定,這個少年的身份果然極為的高,只有地位高的人,才有人不敢隨便在他面前說話,他自然也是如此。
不過,他地位這麼高,應該看過謝靜然才對,又怎麼會不認識她?難道他不是秦國的人?
謝靜然皺眉想了下,又想著那不是正好,他跟自己還挺投緣的,不過那都是建立在他不認識自己的基礎上,既然這樣,那自己也樂得隱瞞身份了。
但他還真是可憐,看他眼中的寂寞,就知道他身邊肯定沒有人肯跟他說真話,於是禁不住心下一軟,對他說道:「不是我認為文縐縐的話不好聽,而是我覺得,做人呢,還是不要太約束自己了,平時說話隨便一點,也是可以將意思表達清楚的,又何必要為了讓別人覺得自己有學問而委屈著自己說那種乾巴巴的話呢?」
說完這句話,她就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她說的話,是她以前前世的人生宗旨,做什麼事情都不願意委屈自己,只要自己過得舒服,何必理會別人的眼光。
不過,她也只能言盡於此,也不知道他這種身份的人,到底能聽進去多少。
走了幾步,謝靜然彷彿能聽到從身後傳來他依然在念叨的聲音,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她禁不住回頭去看他,卻見他正望著她的背影,眼神有些奇怪。
可是當看見她回頭去看他時,他卻趕緊移開了視線。
謝靜然心裡不由一個咯噔,尼瑪,不會吧?難道真的跟小說里寫的那樣,某女一席話另某男醍醐灌頂,然後某男就從此對某女芳心暗許至死不渝了?不會這麼狗血吧?
謝靜然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去想。就算他對自己動心又怎樣,那也是暫時的,等他知道她的名聲之後,恐怕跑得比兔子還快。她本來就性格粗獷,所以也懶得去深想。
眼看前面來到了一條河邊,清澈的河水映著河邊鮮嫩的芳草,讓人不由感到無比的賞心悅目。尤其在河邊,還有著無數的花樹,無數細碎的花瓣從枝頭散落下來,當真是將整個河面襯托得宛如仙境一般。
謝靜然禁不住走上前去,一直走到河邊,看著眼前的美景,只感覺忽然詩興大發,也不理會那個少年正跟在身後,於是便對著河流擺起了古代詩人們的造型,仰頭看天,一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剽竊古詩便從她的口中吟了出來:「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遊?江南憶,其次憶吳宮。吳酒……呃,吳酒什麼來著……」
她絞盡腦汁在想著,可後面的詩句,卻壓根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真是太丟臉了!一個現代人,穿越了連首詩都背不全,這不是趕著讓古人笑話嗎?
偷偷瞄了眼旁邊的少年,謝靜然強作鎮定咳嗽一聲,扯出一絲笑容來:「今天怎麼了,一點靈感都沒有!」
她不耐煩地在旁邊的一棵柳樹上一拍,卻忽然像靈感來臨一般,一下子就將後面的詩句想了起來,「對了,吳酒一杯春竹葉,吳娃雙舞醉芙蓉。早晚復相逢?哈,看來我的記性還不錯嘛!」
她得意地自我陶醉中,手仍然在柳樹上拍著,可是忽然,卻只感到手彷彿觸到了一個很柔軟的東西!
並且那東西還涼涼的,在她手碰著它的時候,它甚至還在蠕動!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謝靜然疑惑的轉頭一看,卻在看到這個東西的時候,只想一下子跳到河裡去。
天啊,怎麼可能,那個涼涼的不停蠕動的東西,竟然是一條毛毛蟲!並且還是她從小最討厭最害怕的毛毛蟲!
對!她身為跆拳道高手,生平最怕的,就是毛毛蟲!簡直太丟臉了!
「媽呀!」她趕緊將手一甩,雙腳直跳,臉色卻已嚇得慘白。她怎麼這麼倒霉!明明最害怕的就是蟲子,可她居然剛剛還摸到它了!
她趕緊像躲瘟神一樣躲著這條蟲子,只想離它遠遠的,永遠不要看見它的好。
誰知道這時,只聽見少年含著笑意的聲音響起:「假如不是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倒真的還不敢相信,本來恬靜文靜的一個才女,竟然也會因為一條蟲子,而嚇成這樣一個樣子!」
他的聲音中含著淡淡的笑意,似乎在因為她剛才的舉動而感到有些好笑。
謝靜然轉頭去看他,看到他眼裡的笑意,沒好氣地說道:「你笑什麼,這有什麼好笑的?也並不是只有我看到蟲子才會嚇成這樣,而是天下所有的女生看到蟲子時都會有著這種反應,所以也沒有什麼好笑的啊!」
少年又是笑了,眼裡的寂寥,卻彷彿在漸漸散去。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在她的面前,他內心深處的陰冷和黑暗,似乎全數消失,換之而來的,只有溫暖和愉悅。
也許,正是因為她也是那樣的人,沒有他之前見過的宮中女人的城府深沉,而是對人爽朗熱情,才讓他心裡積極的一面,也被激發了出來吧。
尤其她的才華,更是讓他看著,也是不由一陣驚嘆。
若不是聽了那人叫她「皇後娘娘」,他還真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難道傳聞,竟不是真的?
只是,她的那首詞,卻讓他產生了另外一個疑惑。
他心思轉動,笑了笑,說:「姑娘的才華,實在是令我吃驚!尤其是那句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當真是將這江南春景描述得極好,讓人只要一看這首詩,便真的情不自禁地想去親眼看看江南的風光。不過這秦國乃是處於江北,姑娘能做出此等好詩,將江南的美景描寫得這般栩栩如生,不知姑娘是不是曾有什麼時候去過江南,看過江南的風景?」
「你是說這裡不是江南?」謝靜然不由有些吃驚了,看眼前的情景,楊柳依依,分明就是只有江南才有著的啊。
果然!
少年將謝靜然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以他對人心的探查,他能清晰地看出,謝靜然確實對秦國的地理一無所知。身為秦國相國千金,這等常識都不知道,又怎麼可能?而根據情報,她也從未出過秦國,又怎能寫出如此栩栩如生的江南春景?
那麼,她到底是不是謝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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