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4章 番外：遠古前世篇（18）

少女望向他：「朔，你懂情嗎？」

朔聞言，驟然一愣，旋即耳尖泛起薄紅，表面上卻維持著鎮靜，他開口回答：「略懂。」

她又問：「喜歡一個人，真的能為對方付出性命嗎？」

朔抬眸凝望著她：「喜歡不至於，但深愛可以。」

…他可以為她付出生命。

她緩緩道：「世上的愛恨情仇太過複雜，本神無法一一參透。但本神如今知道了什麼何為心軟，何為不舍。想抹殺自己看著成長的神明，是有點難，但最終，本神還是要做出一個抉擇。」

朔開口道：「神主，您也是第一次成為創世神，沒有一個天外神能夠將所有事情做到完美。」

朔知道她曾經並不是天道神，而是遊盪在天外天的未知存在，她不懂情，更不懂得如何跟別人交流，她就彷彿一個沒有任何感知力的神。

但第一道天道神覺得她那至純之心，能夠勝任天道神的職責，所以，將自己的天道神之位傳給了她。

她只知，要守護好自己所創造的世界，以及維持天外天的秩序。

可在數十萬年裡，她靠近了那三千界一個個誕生的天生神族，被他們的一顰一笑所感染。

她喜歡看到他們鮮活的生命力。

或許，在漫長的歲月里，他們漸漸在她的心房上留下一道不易被抹除的印記。

「本神明白了。」

「朔，替本神盯著離夜，本神覺得他的情緒波動越來越大了。」

朔聞言，眼神微暗地點頭應下。

「是，神主。」

…

三千界內。

神主歸來以後，直接下令，對離夜施以神罰懲戒。

三種神罰接連降下，讓離夜直接受了重傷。

還被押進了寒冰牢，刑期為三萬年。

離夜沒有申訴。

但眾神心情頗為複雜，有部分與離夜交好的神明，對神主的處罰產生了質疑，覺得神主罰得太重了。

那寒冰牢，就算是魔神離夜進去，也要褪一層皮，更可怕的是，這樣的低溫會讓神體嚴重受損，這受罰時間居然還是三萬年！

不過，眾神都不敢替離夜求情。

裴安的受罰期限，神主卻沒有公布。

樂沙曾問過神主：「神主，關押裴安的期限是多少？」

神主淡淡地道：「等嵐卿歸來，讓嵐卿做決定。」

「嵐卿還能活過來嗎？」

神主點頭：「嗯，本神保留了她的命魂燈，她將會在三千界的某個地方誕生，然後歷劫歸來，重封神位。這或許還要很久……」

她也不確定嵐卿什麼時候會歸來。

但她可以確定的是，嵐卿一定會歸來。

樂沙小心翼翼地試探道：「神主，吾能去看一下裴安嗎？」

「不能。」

「是，神主。」

時間流逝得很快。

在一年後，風音歸來了。

她沒有當初那般笑意盈盈的模樣，神情變得冷酷，她第一時間就回了自己的神殿。

儘管眾神來訪，她也沒有見他們。

她記得當初發生的一切，她不願再記起。

而被關押在神火牢中的裴安，日日遭受神火吞噬，生不如死，但他還不想死，他多麼期盼風音他們能來看自己。

在遭受這種折磨的時候，他自言自語：

「裴安錯了！」

「裴安沒錯！」

「神主，您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吾？！」

或許當初太過敬愛神主，所以他如今漸漸生出了逆反的情緒，他開始憎恨神主對他如此恨。

一萬年過後，神主終於同意讓眾神進去看望裴安，但時間不能太久。

樂沙皺眉嘆息：「裴安，你千不該萬不該，釀成如此大錯，神主說了，等嵐卿重登神位后，你就有可能會被釋放。」

「嵐卿什麼時候歸來？…風音她在神宮嗎？」

「不知道。風音姐姐…不在神宮。」樂沙還是撒了慌，因為風音就在神宮，但她不願來看裴安。

提起『裴安』這個名字時，風音都會本能性地抗拒抵觸，似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記憶。

但若是跟裴安說實話，恐怕會刺激到他的情緒。

自此以後，樂沙、月冥、明昭、鹿珏、景玉、天陰等神明都偶爾來看看他。

但隨著時間越長，裴安察覺到了風音是不願來見他。

裴安心中絞痛，他默默地落淚。

他就是一個罪神。

他愈發想出神火牢，他想跟風音說對不起。

…

又過了兩萬年。

離夜終於出了寒冰牢，他一出來，臉色慘白難看，沒有一絲血色，渾身被冰霜裹著，他步伐踉蹌，幾乎是走不動路。

他裸露的皮膚被凍紫，唇瓣乾裂地厲害。

樂沙等一眾神明來接他。

離夜對他們露出了一抹艱澀的微笑。

離夜感動地道：「謝謝你們來接吾。」

明昭道了一句：「就算你被神主罰，但你還是離夜。這三萬年來，我們幫你處理了不少的職務，你以後得犒勞犒勞我們。」

如今的眾神還是很相信離夜的。

因為在神界的神明都沒有什麼野心或者爾虞我詐，大多都活得隨性，可以吵架可以打架，但卻沒有怎麼傷感情，畢竟大家都是天地所生，都是兄弟姐妹。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月冥和明昭。

而且，魔神離夜是除了神主以外，最具有輩分的一位，不少神明對他還是抱有恭敬的。

眾神並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相信魔神離夜，以後就隕落得越慘。

離夜浮起笑容，臉色虛弱地朝著他們點了點頭。

離夜出了寒冰牢沒多久，就去拜見了神主。

「拜見神主，離夜知錯，且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神主神情冷酷：「若你再犯，本神便會徹底抹殺你。」

離夜聞言，低頭恭敬地應下。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

三千界恢復了平靜。

在裴安被關進神火牢第六萬年時，少女去看了他。

但她沒有顯露身形，而是悄無聲息。

裴安的嗓音變得沙啞粗噶，或許是哀嚎太多，導致聲線出了問題。

裴安被神火灼燒，他裸露的皮膚被燒得厲害，頭髮凌亂，面容慘白狼狽，沒有當年的模樣。

似乎還添了幾分滄桑。

他目光淡暗無光，麻木地接受懲罰折磨。

少女靜靜地望了他片刻。

而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抬頭看向四周，再看到周圍空無一人時，他自嘲地勾唇。

旋即，他神情癲狂地大笑起來。

「您怎麼會來？您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您是沒有情的怪物！」

「裴安恨你！」

「你為什麼就不能原諒吾？為什麼！神主，裴安真的好疼，身體疼，心也疼，如果裴安能像你一樣毫無感情，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裴安發泄般地嘶吼。

「神主，除了離夜以外，是裴安陪您最久啊……」

他抽噎起來，眼淚啪嗒啪嗒地掉落，他想起很早很早以前，他跟在神主身後，隨她看遍三千界各個地方的一幕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