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 05

第二天一早，澤田綱吉像往常一樣匆匆忙忙的起床，在樓上的洗浴間梳洗完後下樓吃早飯。然後按照慣例每日一摔以後，紅著臉接過尤尼遞過來的杯子。

儘管自己不想在尤尼面前這麼丟臉，但身體還是反應不過來，看到樓梯的那一瞬間，明明腦子裡已經想好下一步該走在哪裡，身體卻一點也不配合，最終還是悲劇。

臨走的時候，尤尼站在門邊，乖巧的遞上書包。

打開門的一瞬間，千絲萬縷的風吹了進來，一下子吹起心中的平靜。

他往外走了兩步，然後回過頭去看。

女孩換了一身鵝黃的及膝連衣裙，赤腳站在門邊的地毯上。纖細的身形隨時都要被風吹倒一般，她伸手勾住吹亂掉的髮絲，露出笑容。溫潤的眸子彎曲弧度，連帶眼角下的花朵——一時間，天光失色。

「綱吉哥哥，路上小心。」她笑著對他說道。

如此鮮活。

澤田綱吉莫名的想要落淚——這不是夢。

「嗯，我上學去了！」

他小跑著出了家門，拐過巷角才放慢腳步，喘著氣停了下來。

陽光溫暖的落在身上，綱吉抬起頭，手舉高過頭頂，看著失去彭哥列指環的手指有些恍惚，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喲，阿綱，你在這裡做什麼？」

晨跑結束，山本武拎著書包走去學校，不經意間看到了愣神的少年。那副與世隔絕的面容讓他一愣，然後忍不住的出聲打斷。

「阿……山本君？」

冷不丁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綱吉一跳，他條件反射警惕的往後退了一步，卻忘記了這個年幼的身體的反應能力，最後踩到後腳跟，悲催的仰面摔倒，腦袋重重磕在地面。

「沒事吧，阿綱？」

「痛痛痛，沒、沒事，啊哈哈……」

時光倒流，一切回到最初。

——但我守護你的心，卻愈發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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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順的吃完早飯，順便幫著奈奈媽媽收拾碗筷，一切都做好了以後，尤尼避開澤田奈奈的視線小小的打了個哈欠。

來澤田家的第一個晚上，說沒有不安那是逞強。

幾乎是整個晚上，她都趴在溫暖舒適的小床上看著窗外的星空愣愣的發獃。一直到後半夜才睡過去。

安靜下來以後，她終於有時間去清理一整天發生的事情。

剪了頭髮、爸爸走了、被人撞到、去修吊墜、迎接哥哥、幽靈小姐，還有那個修理好吊墜八音盒的奇怪手勢。

她扳著手指一點點細數。

最後一點，奇怪得很。但她卻沒有自己擁有這種能力的一丁點印象。

「小尤尼，在想什麼呢？我們要出門了哦！」

澤田奈奈走到院子里，看到小女孩異常認真的小臉再次被萌翻，抱起尤尼滿足的連蹭了幾下。

「出門？」注意力很快被轉移，尤尼眨了眨眼睛，抬起頭看著奈奈疑惑的問道。

「對！小尤尼已經四歲了，應該可以去上幼稚園了。」

想到如果讓小女孩天天呆在家裡的話，絕對會悶壞，澤田奈奈最後決定把她送去上學，這樣能夠遇到更多朋友。

「幼稚園？」尤尼歪著腦袋，表示不解。

還是春天，奈奈細心地替她圍上一條小圍巾，然後抱著她走出去，「就是許多孩子在一起上學的地方。尤尼在那裡可以交到好多朋友哦，昨天媽媽打電話和爸爸說了之後，他效率高的就幫你聯繫好了哦。」

尤尼那雙深藍的眸子在一瞬之間像是被什麼點燃了，細細的看下去，彷彿流淌著湖水一般的生機。

澤田奈奈露出笑容，果不其然，尤尼很喜歡呢。

因為已經開學了，像尤尼這樣子在第一天就轉班的小孩子很少見，幼稚園那邊提出了類似入學考試的要求，如果尤尼能夠回答出老師提出的問題，那就破例讓她進去上課——當然也只是走走形式而已。

尤尼坐在椅子上，有些緊張得抓緊衣服。之前進入幼稚園的時候她就發現這個叫英德的地方似乎不簡單。

正對著她的考察老師無奈而溫和的笑了笑，「放鬆一點，小朋友，入學考試只是那邊的老伯伯騙你的，一點也不難哦。」

尤尼乖巧可愛的模樣幾乎是萌殺大片的女性，身為主考官的西宮真純幾乎繳械投降的想要直接喊過，卻在收到園長的殺人視線之後作罷。

尤尼點了點頭，表示可以開始了。窗外的澤田奈奈向她笑了笑，讓她安下心來。

「那麼……」西宮真純翻開有模有樣的考卷，「第一個問題，小朋友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尤尼，姐姐。」

穿著職業裝的西宮老師被尤尼甜甜的聲音萌的忍受不了了，小女孩的話音還未落，她就很有氣勢的拍響了桌子，爆出了一聲「過」。

「咳咳，西宮老師。」園長咳了兩聲，示作提醒。

「中島園長，這麼誠實可愛的小姑娘怎麼能不收呢？！」西宮真純扭頭瞪了眼老園長，在誠實這個字眼上重點咬字。

顯然，姐姐那個稱呼取悅了她。

「但最起碼的考試這一關還是要走一遍的嘛。」老園長拿出手帕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勉強地笑道。

尤尼眨眨眼睛，看了老伯伯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聲音黯然地說道：「沒關係的，尤尼會努力過關……」

「……」中島園長突然生出了莫名的罪惡感。

「小尤尼不要聽這個老伯伯的話，來跟著老師和老師去教室吧。」西宮老師笑的親切，乾脆的扔下中島園長，走過去抱起尤尼就離開了。

——唔……好軟好香！這孩子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啊！

「那我家的尤尼就拜託給您了，中島園長。」看著遠去的西宮和尤尼，澤田奈奈向園長鞠了一躬，沒有負擔的轉身離開。

——今天晚飯就慶祝小尤尼第一天上學吧！要趕快去超市買點東西呢。

被自家員工嫌棄並且被突然拜託壓力很大的中島園長：「…………」

一路抱著尤尼來到了教室，西宮看著裡面鬧哄哄的景象，頗為無奈的敲了敲門。

「快點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今天有新的小朋友加入了哦。」西宮一邊把尤尼放下來，一邊說道。

教室立刻安靜了許多，很多視線好奇的凝聚到尤尼的身上，依舊有些人在低聲交談，竊竊私語的對象大都是講台上的小女孩。

「撒，小尤尼自我介紹一下哦。」西宮真純往邊上站了站，示意她大膽地說話。

尤尼扯了扯圍巾，也沒有露出怕生的樣子，大大方方的站在講台前面，露出溫婉的笑容，彎著眸子說道：「我叫尤尼，今天是我上學的第一天，將來請多指教。」

話一說完，她立刻扭頭看向西宮，「是這樣說么老師？」

講台下面響起一片笑聲，西宮寵溺的上前揉了揉她的頭髮，「這樣就很好。」然後又看了眼講台下，「你們不要笑小尤尼，她說得很不錯，不要欺負她哦。」

「喂，你沒有姓么？」下面突然有人喊了一聲。

尤尼扭頭，視線對上了一個模樣囂張的帥氣男孩。一頭微卷的黑色碎發服帖的搭在耳邊，他斜睨著眸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十足十的大少爺氣派。

西宮真純的臉色立刻板了起來，「道明寺同學。」

男孩小大人般的挑挑眉，不依不饒的繼續說道，「我在問你話呢，不回答的話也太沒禮貌了吧。」

尤尼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對方會看自己不順眼，她認真地說道：「我有姓的。」

「是什麼？不會是尤吧？」

「艾……」尤尼張張嘴巴，腦子裡的答案突然在要說出口的那一瞬間消失了，她茫然地看著那個男孩，眼睛里逐漸染上濕意。

「喂，你、你也太沒用了吧，問問而已，不想回答就算了，哭什麼！」小男孩頓時手忙腳亂了起來，糾結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教室里的聲響變得大了起來，一些孩子開始說出一些傷人的話小聲地嘲笑著尤尼。

「不要吵了！」西宮真純聽到「沒有爸爸的野種」這種論調之後終於忍不住發飆了。小孩子是天使，也是惡魔。可以毫無顧忌說出傷人的話，讓人遍體鱗傷。

尤尼也明顯的聽到了那句話，她沒有生氣，只是腦中不經意間閃過了爸爸的身影。沒有調兒郎當模樣的男人溫柔的摸著她的頭，嘆息般的說道，

「尤尼，你要記住自己的姓氏哦，這是你和媽媽的羈絆啊。」

「我的姓氏是……」原本沉默的女孩突然出聲，表情認真虔誠。

「……吉留涅羅。」

那個叫做道明寺的男孩不屑的撇撇嘴角，「切，不就是外國人么，稀奇什麼。」

「好了，小尤尼就坐到……草摩同學邊上吧。草摩君，請舉手示意一下。」西宮拍了拍手，替尤尼安排好座位。

一個有著檸檬色柔順頭髮的小男孩大聲的應了聲，朝尤尼露出燦爛笑容。

尤尼走了過去，坐到他身邊對他笑了笑。

窗外的櫻花盛放，一瓣兩瓣的飄落下來。

尤尼深吸一口氣，抬頭看了眼西宮老師，上課一切準備就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