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五百年，人總會變

「陸凝霜瘋了嗎？怎會讓一名不到二十的小姑娘，代理聖主之位。」說這話的乃是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有些疑惑。

他引動虛空的劍意，十分犀利。

「陸師姐的性格你還不知？五百年前我行我素，五百年後依然。」另一個體態肥胖的老者，嘆道：「不然，我們也不會坐穩太上長老之位。」

「是啊，拒絕她繼承聖主的人，早就被.....哎，反正這天下已被她掌控，我們還是做好自己的事，免得被陸師姐記恨。」

枯瘦老人雙眸帶著幾分精芒。

這裡是通靈峰殿堂，卻聚集天凌高層。

四位老者紛紛嘆息，明明都仙風道骨，可在提及陸凝霜時，卻只能無奈的嘆了一聲，愁容滿臉。

他們作為太上長老，本該是四百年前上古遺留者，位高權重，每一人都是跺跺腳能引起震動的恐怖人物。

哪怕是聖主也得給他們三分薄面，但唯獨陸凝霜是個例外。

陸凝霜繼承一宗聖主，依舊被人私下稱為冰山魔頭，尤其是冰魄寒氣，威力驚人，雖為女兒身但從未有任何人膽敢違逆。

因為手段狠辣，敢違逆下場很慘。

「不知姜師兄在她手中吃了多少虧，我那本『風流』書籍被她突然搶走，怕不是被吃得一乾二淨。」肥胖老者拍了拍肚子，感到憂愁，像是失去了什麼寶貝。

「她什麼時候還看那種書！？」

「恐怕是為追回姜師兄做準備。」

枯瘦老者道：「若只是如此，那還好，要她也將姜師兄........」

四位老者里，唯一一位老嫗嘆道：「當初陸師姐冥婚嫁給姜師兄，也不知是對是錯。此刻的師姐早就變了，姜師兄被她復生，怕是同樣在劫難逃。」

殿堂內忽地靜下，每一位老者渾濁的眼眸中流露出憂愁和擔憂。

「祖奶奶！」

突然，一道清脆且略帶稚嫩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一抹倩影出現在大殿外。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秦小雨懷抱一隻幼獸，從殿外跑來，精緻的俏臉上掛著甜甜笑意，像極了鄰家的小姑娘。

「秦師妹，你做事向來小心謹慎，何時粗心大意？」

那位肥胖的太上長老，看向枯瘦老者疑惑道：「師弟，難不成是你布置的結界變差了？」

枯瘦老者搖了搖頭，表示不可能。

就在他們疑惑不解時，秦小雨已經跑進大殿內，笑嘻嘻道：「各位祖爺爺好。」

「小雨又長大不少啊。」劍意持身的老者撫摸著鬍鬚，道：「秦師妹，小雨未來的婚事你怎麼看？要不要到我靈虛峰，我那曾孫子可是百年難遇的天才。」

「劍爺爺，你們靈虛峰只在乎劍，對女兒家應該沒興趣吧。」秦小雨笑嘻嘻的說。

「哈哈，小雨說的沒錯，劍師兄你們那峰的弟子都是劍痴，小雨往後要嫁，還是得我們天羅峰。」肥胖的長老笑道。

聽聞此話，秦小雨也是乾脆利落道：「不要，我可不想煉體。」

她一邊說著，一邊逗弄懷中幼獸，惹得它叫個不停，眯著眼享受。

靈虛峰和天羅峰，對應修鍊劍與體系，乃是天凌聖地數一數二的存在，兩峰弟子相互較勁多年，卻始終不及青竹峰。

看到秦小雨，諸位太上長老皆露出慈祥的微笑，而秦大長老更是滿心寵溺的將她招至近前。

「小雨，告訴祖奶奶，你怎麼進來的？」秦長老問道，她可記得自己布置下結界，任何人無法湊近才是。

「啊？就直接進來了的呀。」秦小雨揉著懷裡的幼獸腦袋，眨巴著眼睛，嘿嘿笑道：「祖奶奶，聖主姐姐給了我件飾品法器，您幫我激活好不好？」

「聖主！？」

幾位太上長老相互使了個眼色，顯然已經猜到秦小雨為何能夠進來，不用想就知道是陸凝霜的手筆。

秦長老向她要來法器，是一件極品法寶級別的玉佩，屬於防禦類，只有到化神境才會發揮出全部的實力。

如今秦小雨雖未到化神，但憑藉著這件極品玉佩，足以保證她在結丹後期，跨境擁有媲美化神的防禦實力。

「祖奶奶待會幫你激活，先去玩吧。」

「好，謝謝祖奶奶。」

秦小雨蹦蹦跳跳，時不時就拋起懷裡幼獸，引得它嗷嗚嗷嗚叫個不停，看的眾人一陣汗顏，果然是個孩子心性。

「怎麼辦，秦師妹你來？」

四位太上長老看著那枚玉佩，充滿忌憚。

分明能給秦小雨一件趁手的法器，偏偏給她僅有秦長老等大能才能激活的法器，顯然是另有所圖。

「算了，我還是趕緊走吧，陸師姐脾氣不好，秦師妹你自己看著辦。」體修大能雷長老，肥胖身子哆嗦的抖了一下。

他回憶起某個晚霞時分，自己本想到聖殿見姜雲逸一面，結果就被陸凝霜橫刀奪愛，將他珍藏的書籍奪走。

靈虛峰太上長老見勢也要走，誰也不敢保證激活法器后，會發生什麼事。

「兩位師兄，外面的結界你們能破？」秦長老雖已年逾古稀，卻仍舊精神矍鑠。

聞言，兩位回頭，齊刷刷看向還坐著的枯瘦老者，他本是陰陽峰的太上長老，神魂造詣極高，任何法陣和符籙輕易可破。

「諸師弟，你.......」

諸長老搖頭：「兩位師兄，要是強行破開，可少不了陸師姐一頓收拾，而且事後還得我們陰陽峰出錢修補。」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敢，也不想。

劍長老和雷長老聞言，只能放棄。

當秦長老做足準備，激活法器玉佩時，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降臨，彷彿有千萬柄利刃懸浮在四周，隨時都會割裂肉體。

寒氣逼人，刺骨寒意席捲四方。

一道道冰藍色寒氣匯聚在一起，最終化作一道窈窕的身影，她睜開雙眸，只見一縷冰藍色寒光綻放。

衣袖揮舞間，寒意涌動，將四周的空氣凍住，緩緩落幕，步伐飄渺，彷彿踩踏在棉花之上。

「拜見聖主。」

在場眾老者恭敬拱手。

如今陸凝霜執掌聖主之位，自然不敢失禮，哪怕來的是一縷神念，壓迫亦讓他們感到窒息。

她坐在主席上，單手撐著腦袋，淡漠的掃視眾人：「我不喜歡廢話，此次一縷神念前來，只是過來告訴你們一聲。」

聖主之位暫且讓姬紅葉代理，若有誰不服，可來找她，同時不准他們幾人擅自找姜雲逸，膽敢違反，殺無赦！

話語簡潔，毫無拖泥帶水。

此話落下，眾太上長老心中微震，不過礙於陸凝霜的實力，不敢表露絲毫，而眉間的印記，亦是不滅的證明。

「謹遵聖主法旨。」

「還有，召集所有內門弟子在廣場靜候。」

「是！」

........

另一邊，雲霧間姜雲逸俯瞰天凌聖地熟悉的一切，倍感親切，天地蘊含的靈氣更是充沛十足。

拱形虹橋遠遠看去，在陽光下泛著彩霞，橋頭就落在聖殿前的一泓清泉旁。

「快走快走。」姜雲逸說著，拉住陸凝霜踏虹橋而去，身影逐漸模糊。

「雲逸，為何不願待在我身後？」

陸凝霜像是籠罩一層淡淡薄霧般朦朧，美麗的容顏猶如冰山雪蓮般聖潔高雅，給人一種不可褻瀆的威嚴之感。

姜雲逸回頭，露出一抹溫潤如風的淺笑，語調平靜的拒絕：「得了吧，跟在你身後老是擋住我視線。」

在聖殿時，陸凝霜就一直擋著他，姜雲逸不知她為何要做如此無聊的事情，卻也感到厭煩。

「隨你，只要不後悔就行。」

「我幹嘛要後悔？」姜雲逸反問。

陸凝霜不再言語，任由他牽著走。

主動權完全握在姜雲逸手中。

陸凝霜忽然望向通靈峰的方向，那裡奇珍異獸極其繁多，山峰還盤旋著幾隻仙鶴，隱約能聽見靈鶴啼鳴聲。

不遠處，有幾座巍峨宮宇矗立。

神念一動，那一縷神魂收回。

兩人踏在虹橋上，有細水長流聲傳來，竟發現在橋兩側靈泉汩汩流淌，氤氳霧氣繚繞其間。

這一路走來，姜雲逸不禁暗贊，天凌聖地絲毫不曾改變，依舊是五百年前欣欣向榮的模樣。

他不由得想到，如果自己五百年來沒有死，或許會在這裡度過平凡歲月，畢竟當年正魔一戰自己出力最多。

要不是當初死在......

姜雲逸想了想，遲疑不決，腳步逐漸慢下來，開口詢問：「當初.........」

「當初你很喜歡拉著我，坐在虹橋邊看日出與日落。」陸凝霜看向他，眸如深淵：「只是沒想到，那一次即是生死相隔。」

「你故意撇開話題做什麼？」姜雲逸將手抽離，雙手抱臂：「我死在哪個該死的魔教手裡來著？一時忘了，告訴我。」

姜雲逸差點就忘記，自己還有仇人。

在他沒死之前，魔教聯手，趁著那一代天凌聖主虛弱之際，大肆攻來，誓要將整個天凌聖地覆滅。

「雲逸，當初敢傷你的人，如今比死還痛苦，世上已沒人能傷你。」

風，輕拂過她的秀髮，飄逸絕倫，眼底下風平浪靜，有種對枯榮歲月的淡然。

然而姜雲逸卻是從平靜的眸中，捕捉到一抹陰森，一閃而逝。

「比死還痛苦？真要如此，倒是能解心頭之恨。」姜雲逸捏著下巴，低頭喃喃。

緊接著，姜雲逸回憶起當初畫面，忍不住又道：「我還記得自己死前，你連哭都沒哭。」

他豈會不懂她的冷漠。

哪怕如此，姜雲逸心裡仍然感到失落，好歹是從小就在一起的青梅竹馬，卻不肯為自己流一滴淚。

如今再見，陸凝霜仍如昔日般冷傲。

「我從不哭。」

頃刻，陸凝霜飄然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平靜答覆：「與其浪費時間在悲傷中度過，倒不如努力到足以撼動蒼穹，誰又能奈何你我？」

她一番話，字字珠璣。

姜雲逸愣了半晌，忽地對她淺淺一笑：「倒也是，這才是你。」

當年，姜雲逸還只是一個少年，經常愛笑，愛講，而那個時候她總是一副清冷孤傲，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

如果說，當初的陸凝霜給人一種遙遠之感，那現在的她卻更加迷人，尤其是在她那張冷艷容顏襯托之下。

此刻他微仰著頭，雙手搭放在腦後，轉身逍遙的走在前面：「話說，你就不能帶我御劍？非要走路下山。」

「不行。」陸凝霜冷酷拒絕。

「為什.......欸，你幹嘛不走。」

姜雲逸偏頭髮現陸凝霜不在身旁，回頭就見她一直站在原地不走，直至自己望來，陸凝霜才緩緩抬起手示意要牽。

「是不是我不牽，你就不走？」姜雲逸看穿她的用意，反問道。

「是。」陸凝霜冷冷回應。

「那你就站著吧。」

姜雲逸想都沒想，打算自己走。

結果剛走那麼兩三步，心頭猛然一顫！

凝霜的破碎聲，帶著無盡寒意在耳邊響起，身後彷彿有一尊恐怖巨獸在蟄伏，隨時準備撲過來咬斷自己脖頸。

『又是這種感覺！？』

剎那，他停頓住腳步，回首一望。

陸凝霜清逸如仙，站在虹橋中央宛若謫塵仙女，那張傾城美顏沒有過多神情，身披黑袍，英姿颯爽，散發淡淡聖輝。

此刻二人對峙，畫面頗為詭異。

「你是不是變了？」他皺眉問道，覺得她比以前更容易展露情緒。

姜雲逸此次真察覺到，陸凝霜那一抹陰寒的氣息，如果自己真的頭也不回的離開，後果必然不堪設想。

「五百年，人總會變。」陸凝霜望著他，勾了勾手指：「牽，還是不牽？」

姜雲逸「嘖」一聲，往回跑去，湊到她跟前毫不猶豫的拉住手，繼續走。

他邊走邊問：「如果我真走了，你剛才想幹嘛？」

陸凝霜不答，只是將手中的力道緊收，完完全全的抓在手裡，有種想要融進血肉里的衝動。

又走了一會，雲氣漸薄。

除去主峰聖殿外，其餘七脈山峰傳承各具特色，每一處都充滿生機，比如劍意衝天的靈虛峰、奇珍異獸的通靈峰等。

而每一脈的弟子皆是氣度不凡，是那些核心弟子，更是風華絕代。

「恭送聖主！」

齊聲高呼，震蕩在虛空之中。

廣場上，無數內門弟子匯聚一堂，紛紛拱手對陸凝霜躬身，神態虔誠無比。

姜雲逸一激靈，嚇得趕忙躲在陸凝霜身後，攥緊她的衣服，急忙問道：「陸凝霜，怎會有這麼多弟子前來！？」

「如今我已是聖主，自然都前來恭送。」

「不過是下山到外門而已，又不是出去歷練，有必要嗎！？」姜雲逸覺得陣仗太過誇張，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出征。

此下山非彼下山，姜雲逸要到外門開始接任務歷練。

如此一來，陸凝霜才會准許他出遠門，而不是一直待在聖殿內無所事事。

而且他這個欠債幾十億貢獻值的人，根本沒資格向陸凝霜白要修鍊資源，也不想，正好能夠解決。

陸凝霜冷淡道：「雲逸，是你自己不願躲在我身後，事到如今為何要躲。」

此時在她身後的姜雲逸，探出半顆腦袋，沒回答陸凝霜的問題。

他見到沒人抬頭才鬆了一口氣，咬牙道：「陸凝霜，這事是你安排的，是不是？」

「是。」

「你就這麼希望我躲在你身後！？」

「對，因為現在的你，很弱。」

底下的內門弟子，一直拱手彎腰不敢抬頭。

廣場中唯有兩人相聊的聲音回蕩，而看似平靜的眾內門弟子，內心早就掀起波瀾，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