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舊人
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樹，不知從何處蔓延而來的滕蔓纏繞著樹桿一直攀爬，又從恣意橫生的枝桿間垂落，巴掌大的葉子點綴其上，一朵白色的花朵綻放在滕上，搖曳生姿。
輕風徐來，吹起了一縷秀髮。
烏黑的發上，流轉出亮澤的光暈，飄飛在臉頰。一張柔美的面容不知何時悄然出現在垂蔓間。手指攀扶在身側的大樹上，指間繞著一片翠綠的嫩葉。
隨著指間的動作，那片細小的葉子圍著指間纏繞旋轉。那朵隨風搖曳的白色花朵，恰恰落在髮髻上。一雙瀰漫著風雪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前方。
幾棵樹木之外，是一片空地。空地上一端立著塊石頭，如紀念亡魂的墓碑。一個男子的背影默默地立在石前，而他的旁邊不遠，臨崖而立著一名女子的背影。
微風輕呤著，穿躥而過，帶起了片片衣袂，如連接而成唯一。
突然，手指微一用力，那片細小的嫩葉不堪重負脫樹而去，落在秀美的指間，輾轉成片片碎片，飄落在地。纖足踏著碎葉走了出去，而那雙瀰漫風雪的眸子中閃過了一絲狠戾之光，如劃破夜空的電光。
濾過從枝葉間落下的扶疏光影，女子迎著兩個背影走了出去。那眸中越積越重的冷寒，在迎來傾覆的陽光時迅速地化為無形，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過。眼中有笑，深處有恨，有怨。
陽光下，女子明媚的笑顏，可以融化冰雪，可是心中的風雪已洋洋洒洒飄揚了不知多久。
「果然。」
女子綻放著笑容，淡淡地笑著。
聞聲，不知思緒飄到哪裡的兩人同時回頭，同時露出疑惑的目光。
葉楚不知為何她會在這裡，為什麼說「果然」。來人與她有一面之識，不過，一面已險些要了她的命。官小小，梅嶺鎮中的大小姐。
而紀笑晨隨之只是笑了笑，悠然道：「你也在？」
顯然二人認識。
官小小笑道：「你還是那麼痴情？」
紀笑晨沉默著沒有說話。
官小小又道：「不過，我卻知道你比誰都要無情。」
紀笑晨只是皺了皺眉，仍是沒有說話。
官小小緩緩走到石碑前，與紀笑晨數步之遙，注視著石碑上的字看了許久，似是陷入了回憶，神情飄忽。久久之後，嘆息一聲，搖了搖頭道：「夢兒真是傻啊。」
紀笑晨笑了笑，微垂下眼帘。
「可是……」官小小轉向紀笑晨，站定，道：「真的很不值。」
紀笑晨沉默著沒有說話。
官小小又道：「你應該懺悔。」
紀笑晨依然沉默。
官小小微微一笑，又道：「夢兒三年喪期未過，你不應該再談感情，這是對她的不忠。」
紀笑晨還是沉默著。
官小小轉過身去，背對著紀笑晨，注視著不遠處的葉楚，道：「為什麼一定要救她？你可曾想過救夢兒？」
葉楚莫名其妙地望著二人，感覺到氣氛的壓抑，自覺地轉過身，無措的眼睛投向了遠處梅嶺鎮的上空。
紀笑晨抬頭望向官小小的背影，張了張口終是沒有發出一個音節。
許久，官小小再次道：「你可知道夢兒臨終說了些什麼？」
紀笑晨這次有了反應，黯然地低聲問道：「什麼？」
官小小微一嗤笑，諷刺道：「我還以為你不想知道呢！」不過，又繼續道，「她啊，呵呵，你一定想不到，那麼愛你的她，在被你害死時所說的話。」說著，官小小重新轉回身來，面向紀笑晨，笑道：「你沒有選擇我，而是選擇了她，我本來是恨你的，可是現在我很同情被你愛上的夢兒。」
「你們曾經是那麼的恩愛，彷彿炫耀般地在我面前親親我我，可是一旦愛上你便註定了悲慘痛苦。你可見到夢兒死時的凄慘模樣？我可是自始至終都在她的身邊，她一遍遍地喚著你的名字，月矽，月矽……她多麼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你能救她？可是你呢？不但不救她，還陌視她的痛苦，冷落她對你的愛意，更加殘酷的是，你居然親手給她喂下毒藥！」
官小小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紀笑晨的臉色微微的發白，身體也輕微的顫抖，可是他依然緊閉著嘴唇，沉默著，只是那曾經清澈的雙眸中，瀰漫著濃濃的痛苦。
官小小笑了，有些快意地，繼續道：「我看著她被痛苦折磨，她曾不止一次的要求我殺了她，幫她解脫，可是我下不了手。她是我最好的姐妹，也曾經是我嫉妒的情敵，可是，在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們都是傻子，愛上了你這個冷血的人！」
官小小吃吃地笑著，自嘲地搖了搖頭，而紀笑晨臉上血色盡退，慘白的如同千年結成的玄冰。
「她啊，就算在臨死前還不斷地告訴自己，你是愛他的，只是身不由己，可是你一遍遍地折磨她，就連最後的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也不給她！讓她自欺欺人也不可以！你可知你是多麼的殘酷！」
驟然拔高的音量，刺破了蒼宇。而紀笑晨猛地顫了下，險些摔倒。
官小小眸中飛揚著濤天的恨意，冷冷地道：「她說，她要你死！」
紀笑晨退了一步，斜斜地靠在石碑上，眼皮無力地耷拉著。突然之間，喪失了生氣。久久地，苦澀地笑了笑，依然什麼也沒說。
官小小也忽然之間用盡了全力般，無力地望了眼紀笑晨，轉身離開。
她來也只是為了提醒，一個女子的悲慘。
片刻，又只剩下葉楚與紀笑晨兩人。有風吹過，帶著萬般無奈。
紀笑晨無力地靠著石碑，許久才重新有了力氣站起身來。官小小的話，顯然已是一把最好的利劍，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中，令他痛苦不堪。無語著伸指輕撫著碑上刻的字，一筆一畫地摸去，彷彿如此就能重繪往日的情景，可是故人何在？
葉楚靜靜地望著紀笑晨，思潮起伏。
無語中，不知過了多久，夕陽西下，彤紅的落日，暈開來，有種遲暮的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