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迷路
每當遇到一個需要選擇的叉路，葉楚都會站在路中間，閉上眼睛，然後拋起一塊小石子。這塊有著決定意義的小石子落在了左邊，她就會毫不遲疑地向左走，若是右邊，亦然。
也許是習慣了，也許是無法決擇。她很輕易的將前路交給了一塊不會思考，不會呼吸的小石子。雖說有些荒唐，但也有一種好處，至少它不會騙人，遵循著它機械的定律與隨性的機緣。
科學家所研究證實的概率學說，過於嚴謹，也是為了對一種事物的徹底掌握。這樣，對於外界環境要求的就過於嚴格，比如日光，風向，心情，角度……所有活性的因素就無法把握了。
所以，儘管葉楚意識到自己一直在向左拐，也就沒那麼大的心結。畢竟，現在靠的是運氣，這運氣，完全是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儘管她近一段時間，一直在走背運，她還是相信了運氣，或者根本沒在意。
或許走出了這片迷宮也似的地帶，就會發現自己到了一處世外桃源，當然，也可能是一片光禿禿，什麼也不生，在一片高高低低地土堆上只是零亂叉著木製十字架的墳場。她是聽說，雲京的某個方向是有個這樣的存在。
無論哪裡都無所謂了。
葉楚懶懶散散地邁著步子，她的步子相較其它女性來說大了些，身上穿著襦裙也是特別改造的，比較輕些，走起來也不是那麼的拌腿，呼呼生風，不比風流公子差。此時，這偏僻的衚衕里只有陰潮角落裡生著些野草，人畜皆無，她索性走得更隨意，偶爾發現一兩件有趣的事物就會停下來觀察一番。如此就會發現，這樣一條小衚衕中，一位美貌女子，或走或停，或急或緩，蹁躚若舞。
忽然，葉楚停了下來。
她的前方不遠，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四十多歲，尤不減俊美，合體的牙白長衫垂至地面，飄然若仙。
「你？」
這人，葉楚認得，就算不記得他的面孔，也記得他流露周身的高雅氣質。玄殊，烏明珠義父。很可笑，以往提起他們二人，總是會說烏明珠仍是玄殊義女，而此時，烏明珠的風華完全將他的光芒蓋過，彷彿如此也是沾了烏明珠的光。
玄殊雖有大賢之名，更在方白之上，但他在朝中活躍的程度遠遠不足，眾人也只是記得他的名號，至於其他建樹了了無幾。
玄殊微微一笑，風華絕代，「姑娘還記得老夫？」
葉楚打趣道：「老夫？你老么？看起來比二十幾的小夥子還年輕，……」還貌美。
玄殊擺手笑道：「將近花甲之年，還不老么？」
「別說花甲，就是古稀，我看也老不到哪去，還真讓人好奇你的駐顏之術呢。」
「一個老頭子哪用得著駐顏？姑娘說笑了。」玄殊想起了什麼，笑道，「不過，養生藥物到還是有的。」說著，他還真往自己懷裡摸去，不多時，便見他拿出一個瓶子，晃了晃，笑道，「此葯為玉瑤靈丹，雖說不能令青春長駐，但調養強身還是有奇效的。」
他說完，便來到葉楚面前，伸手將藥瓶遞出，「姑娘若是不嫌棄就收下吧。」
葉楚狐疑道：「真有奇效？」
「當然，這個老夫還是可以保證的。」
看著玄殊一臉慷慨真誠的模樣，葉楚也不好拒絕，剛伸手，忽地一個念頭生起，又頓了住，問道：「你是烏明珠義父？」
這個問題根本不是問題，答案誰不知道？葉楚這樣問，是避免直接問出比如：你不是與烏明珠一夥的？你會不會害我？……等等，有傷感情的傻冒問題來。
可是看他一臉和氣，更有一些仙風道骨的飄然之感，似也不是那種會下毒害人的卑鄙小人。葉楚手停在半空，接也不是，收也不是，極是尷尬。
玄殊似是猜出葉楚所慮，和善地笑了笑，「放心，姑娘若不喜，丟掉就是。」說著，將藥瓶塞到葉楚手中，便擺手道：「我也該回去了，姑娘，有緣再見。」
他走了數步又回頭，有些不著頭腦地道：「姑娘，有些事是必須爭取才能得到的。」
葉楚聽得莫名所以，正在琢磨著他話里的意思，他已然走得遠了。「哎——」這玄殊也真是的，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還不及她回過神來，不由向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連連招手，急道：「告訴我，怎麼走出去啊？」
聽到喚聲，遙遙地，玄殊駐足回望，笑道：「順著你右手邊，一直向前就是了。」說完，便揚長而去。
葉楚順著玄殊所指的方向走去，這次沒走多久便走出了小衚衕來到大街上。剛冒個頭，葉楚就奇異地發現，紀笑晨似是算準了她會從那裡出來似的，站在路邊一直向這邊張望著。
瞧見葉楚現身，紀笑晨似是鬆了口氣，迎上前道：「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急切地語氣中聽出一絲責備。
葉楚笑了笑，隱去老夫人找她的事，「悶得慌，就出來走走了。」突然，她的聲音頓住了，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指著西邊泛紅的天空，奇道：「已經這個時候了？」
紀笑晨順手望去，西邊流霞火紅，彤紅的落日已有一半隱於雲霞，時已至傍晚了。點頭道：「不錯，怎麼？有什麼不對么？」他暗中跟著葉楚，驀然之間，發現本還在視線中的身影消失不見，心驚之下四處尋找，找了大半日也不見蹤影，如此詭異，讓他記起一事來，這才來此處等待，沒想到，當真等到了。
「難道，你沒感覺到？」這個可能十分大。
葉楚抓抓頭，記得自己轉來轉去，也沒怎麼注意時間，被忽略了也不奇怪，想起剛才的訝異就覺得自己太傻了，心虛地笑道：「沒什麼，就是沒注意。」自動隱去了迷路一事，太糗了。
「這樣啊……」紀笑晨若有所思的沉呤片刻，一掃憂慮，開朗地笑道：「天色也不早了，還是快些回吧。」
葉楚點了點頭，兩人便向紀府而去。
雖然說是沒注意到，一路上，葉楚還是忍不住極力回憶，她在如同迷宮一般的衚衕里轉來轉去，不是早上的事么？怎麼才一會兒工夫就傍晚了？就算再離譜，中午也說得過去啊？
思來想去，還是想不通，只能歸結於自己太大意了，此事算是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