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暗影暗影

葉楚卻極大的受到了震蕩，她何曾見過如此場面？就算剛經歷不久的戰場，她也只是將目光注意在活人身上，哪敢去看遍地的死屍，如今，一具真實，扭曲，甚至恐怖地死屍就躺在她面前，她再也忍受不住，不由顫抖起來，剛吃下的東西悉數吐了出來。

音還未落，這時從樓上躍下一黑衣人，單膝跪於君天心面前，恭敬地道：「多謝公子成全。」

「那……」黑衣人疑惑抬頭，那是雙亮如燦星的眼睛，清澈，明凈，不染塵埃。

「他已死，你大仇得報，便離開吧。」君天心容色鄭重地扶起黑衣人，道，「還是不要待在這裡。」

「不！」忽然黑衣人情緒激動，伸手揭開黑巾，露出一張年輕的臉，十五六歲，清秀俊朗，急道，「公子活命之恩，雲卓今生今世無以為報，請公子收留，作牛作馬，誓死跟隨。」

君天心輕聲一嘆，「你這又是何必。」「請公子成全！」說著雲卓就欲下跪叩頭，忽得樓上傳來咬牙切齒地吼聲：「不要被他偽善面具騙了，現在對你好說不定心裡卻打算著如何將你賣個好價錢。」

雲卓心下驚然，君天心對他而言，就如太陽，如空氣，讓他能夠活命，能夠得見仇人身死，能夠見到這五彩斑瀾的世界，能夠體會做「人」的感覺，已不是一個感激就能表明的。

他於他，已如不可獲缺的養分，已如身體的一部分，感情的全部。

那年，如不是君天心將他從乞丐堆里撿出來，他能擁有尊嚴？如不是君天心晝夜不離守護在他身旁，喂葯端水，悉心照料，那時已然奄奄一息的他能好得那麼快？他能體會被呵護的感覺？他能重溫父母的溫情？

君天心於他已可說是父母，是親人，是他心的依託，是他的信仰。

重病初愈，他睜眼見到的是一身疲憊的君天心，那時一個錯覺還以為見到是娘親，他很美，很溫柔，後來才知他是男子，那時他便下定決心跟著他，也許是那溫情的一幕一直殘留在他腦海，他不想淡忘，他要一直守在他身旁，時時感覺他的存在，他才會感覺到自己心臟在跳動，才會感覺到他鮮活地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後來，君天心給他衣食無憂的生活，他不要，他不想只索取，他想回報，所以他偷偷離開，拜訪名師，學藝三年，其中艱辛他深埋心間，只為快些見到晝夜思念的人。

回來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尋到君天心，他要以自己的力量陪在他的身旁，不讓他感覺他是負累。

朝思暮想便是陪在君天心身邊，他無怨無悔。

無論什麼理由也動搖不了他的心志，他的心志已被很好打磨，他經得起艱難困苦，坎坷險途，可……卻經不起要他離開君天心的事實。

收回漫天思緒，雲卓轉頭看去卻是葉楚。葉楚自從進房便留意著外邊的動靜，她實在好奇冷麵蛇君是怎麼死的，可一聽之下居然另有陰謀，讓她盛裝出現在眾人面前，原來是為了引出冷麵蛇君？！

此人真是可惡至極，天天算計人不知累不累，還有人甘願為他作牛作馬？！

一氣之下葉楚衝出房門就大聲提醒，也出於好意，讓他遠離君天心也不至被他算計傷害，可雲卓的回話，差點讓她氣絕。

只見雲卓凝視君天心，滿足，欽佩，如仰止高山，緩緩道：「就算公子賣我，我也會替公子數錢。」

暈！！葉楚氣惱地剜了君天心一眼，踢門進房，兩扇門板發出嘭得一聲大響，之後晃了幾晃，落下一些粉齏，搖搖欲墜。

默然從樓上收回視線，君天心望著雲卓，淡淡一笑，「既然你意已決，我也不會趕你。」

「多謝公子成全。」雲卓心愿得償，頓時喜笑顏開，俯身又是一拜。

孤燈下，燈影跳躍，君天心執卷坐於燈下，一襲白衣若雪，絕美容顏被暮色遮掩，朦朧柔美，長長的睫毛下，陰影打在他如淵星眸中，遮掩了莫測華光。

他仔細品味，若有所悟，微微一笑，伸手翻過一頁，俯案細讀。

忽然急急地闖入一少年，那少年正是雲卓，他甫一進門便屈身跪倒，俯身一拜：「請公子收回成命。」

君天心悠然地放下書卷，淡然開口道：「為何？」

雲卓咬咬唇，委屈道：「公子讓我服侍小姐，可小姐她，她……」終是吞回后話，望了眼君天心，忽得俯首在地，「請公子收回成命，雲卓這輩子都會跟隨公子。」

「是不是她跟你說了什麼？」

雲卓身子一顫，不敢作聲。

君天心微微一笑，心下以瞭然，「她說什麼你又何必在意？」

「可是，小姐她說……遲早會讓公子將我趕走，我……」雲卓幾乎要將嘴唇咬破，「請公子不要趕我。」

君天心起身來到雲卓面前，伸手扶起他，拍拍他的薄肩，還是孩子啊，眉頭不得痕迹地微蹙，瞬即已下決斷，道：「我不會趕你。」

雲卓頓時撥雲見日，喜笑顏開，忽得又支吾道：「小姐，她說她要……要跟公子談判。」

君天心隨雲卓來到葉楚房間，入目是兩扇掉了的門板，再走進去，裡邊一片狼藉，碎瓷破布，散亂一地，顯然葉楚發脾氣大肆搞了破壞。

目光尋去，葉楚披頭散髮的攤在床上，意外又不意外。

聽得動靜，葉楚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躍起，出口便道：「我把衣服剪了。」

君天心掃了眼地上，粉色羅裙的殘骸遍布，其狀慘不忍睹，「我看到了，所以呢？」

「再給我一件。」

「買東西不花錢嗎？」

「不同意？」葉楚咬牙切齒道，「作為精神損失費，一件衣服便宜你了。」

君天心凝視葉楚，似乎不大明白何為精神損失。「你設計利用我，只是報酬。」葉楚轉換說法。

「可以，」君天心無意在此事上刁難，轉口道，「你找我談判？」

「不錯。」葉楚拍拍手划拉一下將桌上的茶具掃落地上，只聽聲聲脆響，葉楚眉頭也不皺，她不心痛，但要讓君天心明白她不是省油的燈。

「你說。」君天心似如未見，眼睛也不眨一下，淡淡開口。

「第一不許苛待我，包括不許將我隨便轉手他人，第二我有幾個問題，第三，」說著將目光轉向雲卓，「讓他走。」

那邊葉楚話音未落，這邊雲卓就急了，「公子……」雲卓驚慌地拉著君天心，眼中飽含淚水，連連搖頭，生怕君天心一句話將他趕走。

君天心拍拍雲卓不自覺抓緊他手臂的手背，安慰道：「我不會將你趕走。」雲卓這才如釋重負，心中懸著的石頭轟然落地，忽得葉楚道，「淡判破裂。」一顆心又吊了起來，緊張地望著君天心。

君天心望著葉楚，淡淡一笑，「你說的我都會答應。」音未落，葉楚、雲卓都望向君天心，不用看，葉楚一副：你騙人的憤然表情，而雲卓卻泫然欲泣。

君天心解釋道：「雲卓會走，不過走哪兒，還由我決定。」

「公子。」雲卓驚喜得再也忍不住，眼淚刷地流了出來。他還真怕，他要離開君天心，那麼，他將何去何從？

他的信仰將是何物？他將何以託身？

幸好，君天心不打算趕他走，他一顆心踏實的落了地，心底升起微妙的感覺，柔柔軟軟，像擁在母親的懷抱，讓他貪戀不舍。

葉楚瞧著雲卓一臉幸福樣重重哼了聲，暗恨失誤，將又是喜又是淚的雲卓趕走，現在她還有問題要問。望著君天心道：「回答我幾個問題。」

君天心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卻先出口道：「我是來談判的，只有你提出要求，是不是現在聽聽我的要求？」

葉楚暗翻白眼，哼了聲。君天心微微一笑，「唯一要求，配合我。」

咬咬牙，葉楚從牙縫中擠出「好」。君天心又道：「不許施暴。」

葉楚哼了聲，想起踢地那一腳，覺得很是解恨，「一切依你，但……」盯著君天心狠狠道，「事後得讓我再踢一腳，否則免談。」

君天心似是鬆了口氣，輕聲道：「好。」

咦？！怎麼有中計的感覺？葉楚眨眨眼，「我下手決不留情的。」

君天心微微一笑點頭道好。怎麼感覺不對勁，葉楚抓抓頭皮，想不通，反正再下手她一定爭取絕了他的命根，免得再出個小姓君的出來害人，想定又道：「問題一：她是誰？」

「吳將軍吳勝雄的千金。」

很好，「這……是哪裡？」一想到這個問題，葉楚不由緊張起來。

「暗影王朝邊塞平陽城。」

暗……暗……暗影？葉楚掏掏耳朵，又問了一遍，結果得到相同答案，嗚……轟一聲，葉楚腦袋空白一片，暫時罷工。

君天心遲疑地望著突然之間獃滯地葉楚，本來這個問題他覺得很荒謬，有誰會將這個問題當問題？結果看到葉楚聽了答案的過度反應又隱隱覺得不對勁，又想起她曾戲稱來自天上，一時之間到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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