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希望
小姐姐又來靠在我的身上,今晚,她要我雙手抱著她。不知是要在我身上找到一絲溫暖,還是要讓我失去石花的心得到一絲安慰。我默默的抱著她,心中想著石花今晚會有什麼樣的遭遇。
小姐姐見我沉默不語,就坐在我的大腿上,抬頭盯著我說:「還在想她?」
我想我臉上的表情已經告訴了她,她是如此的聰明,但我還是搖搖頭。
她說:「其實,你要為她感到高興,被人買走是福氣,不然,還不知道要經受怎樣的苦難。」
我點點頭,說:「是的,比起被關在這裡餓肚子好多了,起碼,她每天都能吃上飯,還能像你一樣吃得打飽嗝。」
她就吃吃的笑了,說:「你別看我過得很滋潤,其實我跟你們一樣,每天都過得提心弔膽,昨天要不是因為我抓你有功,他們無論如何是不會讓我吃飽的,你看他們連鞋都捨不得給我一雙,你就知道我過得有多苦了。」
我說:「是的,你應該睡床上的,而他們卻讓你跟我們睡在這滿是亂草的破屋子裡。」
她卻搖搖頭,毫不掩飾,毫不謙虛的說:「不是,睡這裡是我主動要求的,你看我是如此的美麗,我怕他們打我的主意,所以就以看守這些小孩子為借口,住到這裡來躲避他們的壞心思。」
我說:「你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遲早有一天他們還是會將你賣進妓院去的。」
我說這樣的話,非但不是為了要報復她將我抓到這裡來,而是我覺得應該讓她知道結果,好提前防備。
她就雙拳捶打我的胸膛,嬌嗔的說:「閉上你的烏鴉嘴,你個憨憨。」
我也承認自己憨,我應該說一些讓她開心的話才是,憨卻教我說不出來。
我說:「你主動要求來看守我們,其實是很危險的,假如有人逃跑了,他們就會拿你問罪。」
她就說:「所以,你就不要逃跑了,你逃跑了,他們就會來懲罰我,將來你在這城裡看見我的時候,我就已經是一個殘廢人了,用雙手走路來為他們討錢,憨憨啊!」
我沒有給她承諾,只淡淡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她笑了,說:「你終於肯問我的名字了,說明你已經不恨我了,對吧?」
我說:「我早就不恨你了,落到這個地方,是我人生中不可逃避的磨難,是我的命,我必須經歷這一磨難。」
她卻說:「叫我三妹吧,他們都叫我三妹。」
我卻說:「三妹,那就祈禱我被人買走吧,不然總有一天我會忍不住的。」
她說:「你還是想逃跑?」
我說:「是的,我有一個遠大理想要去實現,為了這個理想,我才來到這裡的。」
她盯著我看了會兒,問:「什麼理想?」
我就對她說出了我的理想。
聽了我的理想后,她說:「現在,只怕很難實現你的理想了。」
我說:「所以,你才要祈禱我早一點被人買走。」
她就吃吃的笑了,摟著我的脖子說:「我不會祈禱你被人買走,我只祈禱你永遠留下來,讓我永遠都能看見你,讓你這輩子都陪在我身邊,一步都不離開,這樣你就不會逃跑了。」
我驚訝的盯著她說:「你希望我被他們打成殘廢!」
她睜大眼睛,張大嘴巴的盯著我,半天沒說出話來。
一連三天都沒有人來買我們。
在第四天,九哥帶著一位表情冷峻,身體富態,衣著華麗,年齡大約二十八九歲的漂亮女人進來了。
她的嘴唇很厚,教人第一眼看見的並不是她的眼睛或者鼻樑,就是這嘴唇;這嘴唇看上去十分的性感,給人一種想親吻的慾望。她的眼睛雖然也很明亮,但卻滿是落寞的光芒。但也能看得出她渾身透露那種不認命,不服輸的性格。
她身上沒有老鴇身上那種濃重的胭脂味道,也沒有大煙的味道,更沒有那種低俗的氣息。
她進來后,沒有看一眼那些小孩子,九哥將她直端端的帶到我面前,彷彿她來這裡就是為了見我一樣。
我坐在那裡沒動,盯著她。她站到我面前,看了我一會兒后,就伸手捏著我的下巴,將我提了起來。
她看了看我的臉后,丟開我說:「你帶我來要見的人就是他,憨包卵?」
她說話的氣吹在了我的臉上,我聞到了滿嘴的茶香。看來她的眼力比老鴇好,一眼就看出我是個憨包。
九哥立即答:「是,就是他,雖然看上去有點憨,但憨得可愛,憨得讓人開心,您看怎樣?」
她又在我的雙臂上捏了捏,又摸了摸我的胸膛,我知道她是來買我的。為了不連累三妹,我決定讓她買走,立即挺起胸膛,讓自己的肌肉收縮繃緊。
我看見她臉上有了滿意的表情,但她的話卻還是叫人不那麼開心,她冷冷的說:「勉強吧,我帶回去試試看。」
九哥立即點頭哈腰的說:「好,好,不過您還得好好調教調教,他什麼都不懂。」
她說:「看出來了。」之後,從懷裡摸出三塊大洋,一塊一塊的丟在九哥手裡,就牽著我走了出去。
沒想到,我這麼一個身懷絕技的大活人,就只值三塊大洋!
我被這個女人帶進了一家深宅大院中。我看見大門上面的一塊牌匾上寫著《袁宅》兩個銥金大字。
這家人的房子全是由青磚修建的,靠外面的牆壁沒有一扇窗戶,而且還很高,既是院牆,又做房間的后牆。我跟著這位女人一走進去,那兩扇厚重的大門立刻就關上了,並且上了粗重的栓。
一走進這房子,就給我的感覺不僅深似海,而且還如銅牆鐵壁一般,又彷彿似牢籠。那個逃跑的想法一下就撞碎在了這銅牆鐵壁上,我知道我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從這房子里逃跑出去了!
——我那遠大的理想,也一下撞碎在這高牆深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