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一十章

在客棧休息了一晚，黃藥師就打算帶著曲靈風離開臨安府，繼續北上。

清晨的街市上，人群熙熙攘攘，各類早餐鋪子都冒出白色的熱氣，人們在熱氣騰騰中穿梭。曲靈風看著這一幅熱鬧的景象，低頭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吸了吸口水，然後抬起頭眼巴巴地瞅著黃藥師的側臉。

黃藥師用餘光瞥他一眼，牽著剛買的馬，腳下不停地繼續朝前走著。

曲靈風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熱氣騰騰的包子鋪離自己越來越遠，急了。也不顧自己是不是不夠恭敬了，伸出左手焦急地扯住黃藥師的袖口。

「師父~」對上黃藥師轉過來的面無表情的臉，曲靈風手下意識地鬆了松，仰起臉沖著黃藥師討好地笑。

「靈風，為師趕時間。」黃藥師掃了一眼一邊的包子鋪，板著臉低頭看曲靈風。

「師父┭┮﹏┭┮」曲靈風捂著自己肚子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不會耽誤師父時間的，我一買到包子就回來！」

黃藥師看著他就差賭咒發誓的樣子，有些無奈地妥協，「好吧，但是少買一些，我們帶著乾糧……」

曲靈風早就在聽見他答應的時候就跑去包子鋪了，他實在是好想吃包子啊，那種誘人的香味簡直把他的食慾全部激發出來了。

這麼一想，他就偷偷摸摸地多買了好多包子，然後又鬼鬼祟祟地塞進包袱里，手裡只拿了一個大包子，轉身朝師父跑去。

白白嫩嫩的包子，散發著誘人的香氣，曲靈風渴望地瞧著它，然後隱忍地咽了口口水，然後把手舉高，讓那個香噴噴的包子湊到師父的嘴邊。

「師父，你吃！」

黃藥師微微勾起嘴角，在他「師父別吃別吃qaq」的目光中，用力在包子上狠狠咬了一大口！

曲靈風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包子被師父一口咬掉了一半，一臉心疼。我的包子包子包子包子……一邊碎碎念，一邊趕緊把手縮回來，也狠狠地在包子上咬了一口。(￣～￣)

黃藥師搖了搖頭，看著他護食般地抱著那個包子，邊鼓著臉頰嚼巴嚼巴邊背過身子不讓自己看的樣子，心裡柔軟了一剎那。

靈風對待別人的時候，一直都是穩重有禮，少年老成的樣子，似乎從來不像在自己面前那般孩子氣，甚至還時不時無意識地向自己撒嬌。不得不說，這幾年讓他真正熟悉了這個弟子，也真正地想要善待這個孩子。他不是那個自己沒什麼印象，只是想愧疚補償的弟子，只是一個事事將自己放在前面，真心關懷照顧自己的孩子。

再想想蓉兒從小的古靈精怪，鬧騰得讓自己頭痛的性子，黃藥師不禁有些感慨，或許靈風的乖巧彌補了自己想要個聽話的乖孩子的願望吧，自己對他或許更像是個父親【大霧！！】。

就在兩人其樂融融[甜甜蜜蜜]地分享著一個包子的時候，前方街角卻開始喧鬧起來，人們在一家宅子前面圍了里三層外三層。官差在人群中跑進跑出，後面跟著一幫人抬著一副副擔架。二人本來不想多管閑事，這就要穿過人群繼續出城。當然了，有時候就是那麼巧合，即便自己根本不想摻和進去，麻煩也會自己撞上來。

一個衣衫髒亂的少女從人群中慌張地擠了出來，慌不擇路的她一下就撞到了正捧著包子吃得正歡的曲靈風身上，直直撞得沒準備的靈風一晃，被黃藥師攬進了懷裡才穩住腳。

曲靈風被撞得有些懵，被扶著站好以後，低頭看了看那個撞到自己的姑娘。這一看之下，差點驚得他跳起來！

這、這個姑娘不就是自己那個勾搭師兄盜取經書以後恬不知恥地跑掉的小師妹么……腫么會碰到她這個瘟神這不科學啊我去！曲靈風啊你這個沒用的傢伙，快想想怎麼讓師父無視掉這個麻煩啊！！

扶著有些反應不過來的靈風，黃藥師眉間微蹙，帶著冰冷氣息的一眼掃過那個撞人的女孩。只見那女孩眉清目秀的臉掛著驚慌的表情，顯得頗為楚楚可憐，再加上雖然有些髒亂卻很窈窕的身姿，也能讓人眼前一亮。只可惜這一切美景在黃藥師眼裡，根本與路邊塵土無異，就算是多出的一點情緒，也是因為她不長眼睛地撞到了靈風。

梅超風本來就被人追著，狼狽不堪，這番衝撞，她抬起頭，看到那個男子一身青衣直綴，頭上帶著同色方巾，腰間掛著碧簫，做文士打扮，只是那種乖張狂傲的氣質硬生生地衝破了這身裝扮給人的文雅感覺，那微含怒氣和不屑的一眼，讓她身上一寒，竟生生嚇出一身冷汗，僵立原地，動彈不得。

「姑娘，你可有什麼麻煩？」這時，旁邊又傳來一個溫和的少年嗓音。

梅超風看到那個一直用氣勢壓住自己的男子，一聽到這句話就移開了眼，看向他身邊的一個少年。身上壓力消失的她腿都快要嚇軟，轉頭一看，剛剛說話的正是自己方才不小心撞到的人。

「我、我……」她有些怯懦地揪住自己的衣角，最後抬起頭充滿希望地看著這個很溫和的大哥哥，「我被人追著，他們要把我賣掉……」

看著她充滿乞求和希望的眼睛，饒是曲靈風本來想要離她越遠越好，也禁不住心軟了一下。現在的小師妹還只是一個失去家人，慘遭滅門之禍的孩子，如果這一次沒有師父的救助……她會不會——

曲靈風有些猶豫地看了眼冷眼旁觀的師父，為難地看著她。

「既然如此，拿著這些銀兩，到三條街外的軒宇客棧去，說是島主吩咐，自會有人安排你的事情。」見他明顯動了惻隱之心的樣子，黃藥師有些不耐地拉起他的手，拿出錢袋扔進那個女孩懷裡，扔下一句話，轉身拽著曲靈風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城門走去。

「呃……師父？」曲靈風被拉著走了幾步才回過神，師父不打算收她當弟子么？

「靈風，入了江湖，你要見到的這些事情會越來越多，為師知道你於心不忍，但是你能次次遇上這些事都幫忙么？」黃藥師見他還有些心神不屬，一邊拉著他走，一邊耐下心來說與他其中道理。

「靈風知道。」曲靈風乖乖受教，鬆了好一口氣。看來師父並不想收那個女娃做徒弟，這樣就算是再遇到陳玄風，危險係數也下降了一半。

黃藥師見他乖乖點頭，也就不再談這件事。雖然剛開始沒有認出，但是梅超風一說話，他就想起了這個眼熟的女娃是誰，儘管不想再收她為徒，只是念及上一世師徒情分，將她放到自己產業下工作，也算是仁至義盡。

排隊出了城門，黃藥師翻身上馬，朝著立在地上死活不肯動的徒弟伸出手。

為什麼只買了一匹馬呢？

因為曲靈風根本就不會騎馬！上輩子出了島那是沒法騎，這輩子則是沒機會騎。

居然連馬都不會騎，曲靈風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這麼大的男人[？]了，讓人看到還得被人抱著同乘一騎，自己臉都被丟光了！

「靈風。」黃藥師挑起眉毛，壓低聲音，表示自己的耐心所剩無幾。

曲靈風一抖，一聽師父的語調，他就知道，再不乖乖過去的話，師父一定會直接把自己抗上去的……於是他沒出息地乖乖伸出手，被輕巧地一拽，然後自然地一旋身，就落在了黃藥師身前。

從這一番動作可見，二人同騎這麼多次，早就練出了默契。

剛入秋的丘陵間，草木仍然帶著些綠色，但蕭瑟的秋風卻早早吹出了秋天的寒意。曲靈風把自己塞進身後溫暖的胸膛里，伸手攏緊衣襟，鬱悶地想，今天是不是又比昨日冷了些，穿得有些薄啊。

其實每次挨凍的時候，曲靈風就特別怨念多少年前給自己下毒的傢伙。因為筋脈中氣血不暢，自己的內力比起前世的修為，簡直是雲泥之別，現在若是讓自己對上一個一流高手，估計就是被秒殺的命！任自己學了那麼多的招式，都沒法發揮出三成威力。

黃藥師見他冷得厲害，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將內力輸進他的體內。靈風這習武后仍然和普通人一樣的身子，讓他一直很挫敗。

這些年藥物不斷地溫養，加上靈風天資很高，他也算是學有所成，只是在內功上面卻一直遠遠不及他人。多次嘗試都沒能根治后，他也只能讓靈風平日里少運內功。

二人這般向前走了一段，身體中一股熱流循環往複地遊走了幾周天後，曲靈風覺得自己暖和多了，抬手拍了拍師父的大手示意，他坐直身體，有些疑惑地環視了一圈。

「師父，這一條路雖不是官道，可今日怎地一個人都沒有？」

「……靈風，坐穩，掩耳。」跟著不屑地抬眼一掃，黃藥師取下腰間玉簫，看曲靈風做好準備后，邊將簫放至嘴邊，輔以內力吹奏起《碧海潮生曲》。

呼吸之間，空曠的原野半空中如鳴琴，如擊玉，發了幾聲，接著悠悠揚揚，盪起一陣清亮柔和的洞簫聲來。

簫聲連綿不斷，只聽周圍草木中簌簌之聲，埋伏之人已經著道，黃藥師簫聲不停，只是用腳催馬前行。

曲靈風掩著耳朵，看著四周草木搖動，有些唏噓這一次的遇襲，不知道是什麼人居然下這麼大的手筆，四周動靜不斷，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埋伏在這裡。

馬兒朝前走了幾步，下一秒，就像是忽然發癲一般狂奔起來！

曲靈風雙手掩耳，根本沒來得及抓住韁繩，就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最坑爹的是頭朝下摔得啊啊啊啊啊——曲靈風仰面朝天地從馬上掉了下來，後腦勺狠狠磕在了一個土塊上，眼前瞬間就黑了。

「靈風！」黃藥師一見馬兒發狂就立馬停下了簫聲，但還是沒能抓住他，見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一時間也來不及再次吹響玉簫，只是從馬上一躍而下，奔至他身邊，緊張地查看。

「師父……」曲靈風躺在地上緩了緩氣，聽他的叫聲趕緊使勁兒把眼睛張開一條縫，看著蹲在自己身邊的師父，「我只是——小心身後！！」

只見黃藥師身後一個人影像是忽然冒出來一般，抬手一揮，下一秒，黃藥師的身體就顫了一下。

「師父！」曲靈風焦急地叫了一聲，努力以手扶地想要站起來，師父一定是受傷了！

黃藥師顫了一下之後，就頭也不回地向後打出一掌，之後運氣抱起還在地上掙扎的曲靈風，向著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雜亂無章的疾風從耳邊掠過，曲靈風感覺到自己腦後有溫熱的液體伴隨著劇痛流下，但是無暇去管，只是扒著師父的衣襟焦急地問著，「師父！剛剛那人傷到你哪裡了？」

「為師沒事，慌裡慌張像個什麼樣子。」黃藥師語調平穩地回應道，帶著一個人的速度也分毫不減，身後二十餘個黑衣人緊追不捨。

而老天像是跟他們作對似的，前方隱隱現出一個深深的斷口，這裡竟然是一個難得一見的斷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