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三十五章

40第三十五章

距汴京城外五十里遠的官道上,將近三十餘人壓著三輛馬車,順著官道一路疾行。

李方駕馬停在隊列最前面,揮手示意身後眾人停下,沉著臉抬起頭,臉上從左眉橫亘到鼻翼上的猙獰疤痕,顯得他一臉兇相,頗為駭人。

「真他娘的倒霉。」李方啐了一口,轉頭沖後面長長一隊人吆喝,「動作快!必須趕在下雨前進城門!」

李方是這一路的領頭,從關外採買一些驚奇的小玩意,再運到中原賣。他干這門營生將近二十年,家中兩子都已成家立業,都能自給自足,再加上家裡早就有了不少積蓄,家中夫人多次規勸,也就萌生了退意。雖然掛著商隊名頭,但是這門營生做的事無本生意,確實危險,臉上那道疤就是年輕時候沒經驗被人劫道砍的,這趟貨送完,他就洗手不幹了。

周三一臉愁雲地騎馬跟在李方身後,這是他第一次走這條線路。

他本來想著,貨物貴重,要不然下大價錢雇傭最好的鏢局為自己押鏢,可是李方不願意放血,覺得鏢局出價太高,因此一路走來提心弔膽,夜不能眠。他們商隊從南方一個小城走起,一路北行,至汴京。本家那邊催貨催得急,他們幾乎是日夜兼程,每夜只睡兩個時辰,就起來接著趕路,李方和幾個壯實的護衛都還好,他們商隊里的人,全都累得說不出話來。

幸而這一路並不怎麼危險,麻煩就麻煩在,這個時節,這一帶常有驟雨,那雨下大起來,能到讓人無法視物的地步。如果遇上那種暴雨,他們也就只能自認倒霉。

「李總管,看天色,一會兒雨勢小不了啊。」周三打馬向前,湊近李方說道。

李方轉頭看著他,凶煞的臉上眼神跟刀子似的,周三頗為不自在地縮了縮身子,小心翼翼接著道。

「這五十里路起碼得再走幾個時辰,這雨看著就要落了,淋濕箱子里的貨物可就不好了。要不,咱們就近找個地兒避一下?」

李方心裡猶豫了一下。

雖然找地方避雨會拉長路上耗費的時間,但是貨物淋濕的後果,他們也是承擔不起的。他本來打的是趁著雨沒下,先進城的主意,可看著這黑沉沉的天色,人也確實累了,所以也只能如此了。

於是李方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就去方才路過的那座野廟吧!」

一行人原地掉頭,開始往回走。

走了半個多時辰,天沒有一點亮起來的意思,反倒是終於承受不住黑壓壓的雨雲,豆大的雨點開始嘩啦啦的往下落。哪怕有些許濃密樹葉的遮擋,衣服仍然濕得極快。不過開始時間不長,雨還不算瓢潑大雨,最起碼他們成功地帶著貨物趕進了廟裡。

幾個人卸了貨物搬進廟裡,馬車進不去,只能在外面淋著。一行人脫衣服擰水,就像洗了遍澡一樣。

李方站在廟門口,不耐地抱著手,隨時準備等雨小一點就繼續上路。越來越多的雨水匯成小股的細流,漫延在坑窪泥濘的廟門前,顏色帶了些暗紅。李方低頭,忽然覺得沖刷過來的雨水,顏色有些不對。

李方皺起眉,蹲下.身去,探手沾了點水,湊到鼻子前聞聞,土味,還有點咸腥的鮮血味道。

就在此時,廟裡響起一聲凄厲的尖叫,聽聲音是周三的。

「出什麼事了?周三?!」李方對其餘人擺了擺手,抬腿往裡面走,「你們在這兒看好貨,我進去看看。」

「周三?你這小子,又有什麼麻煩事?」李方對這個膽小懦弱的男人簡直是受夠了,如果可以,他根本就不想管他,就知道惹禍。

這座廟被荒廢已久,他們一行人進來的時候,沒有聽到一點響動,但是,轉過一個堆滿廢舊蒲團的轉角,李方猛地停下腳,狠狠吸了口冷氣。

就在前面的小院,一直到不遠處的禪房,密密麻麻地鋪沉著二十多具屍體,這些屍體以各種奇異的姿勢橫七豎八地倒卧在地,奇怪的是,血流的不多,這也是外面人聞不到血腥味的原因。此時雨下得大了,暴漲的雨勢狠狠沖刷著那些人腹部大開的傷口,切口的邊緣都被泡得有些發白,可見這些人已經死了有段時間。

即使是李方自詡膽大,也沒能說出話來,立在原地好一會兒才緩過神。周三,很明顯是他第一個看到了這個景象,此刻臉色白得像紙,抖抖索索地立在角落裡。

嗤,想幹這一行,膽子還這麼小。

李方沒有再理會周三,向廟裡吆喝了一聲,說明安全后,他仔細觀察了一遍周圍,發現確實沒有其他人在了,這才壯著膽子慢慢走過去。

拾起一邊的一把劍鞘,李方拿劍鞘把最近的一具屍體翻了個面。跟其他人一樣,這人身上胸前腹部也開了個大口子,裡面內臟都被人拿走,空空蕩蕩的腹腔,一看就已經死透了。

「喂,膽小鬼,別傻站著,看看,還有活人沒有……」李方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轉向下一個人,沖還呆站著的周三說。

周三白著臉,但仍然聽他的吩咐一具一具的檢查過去。

又看了幾具屍體,都已經死透了,全部都是被開膛破肚,人都只剩一個殼子,李方扔下手裡的劍鞘,卻忽聽周三又是啊呀一聲,抬頭朝他那看去。

「這人好像還活著……!」周三沖李方喊道。

李方几步跨過地上的屍體,走到那人面前。

這名中年人年紀四十上下,跟其他人不同,他身上只是被人捅了幾刀,因此還剩下一口氣撐著,似是聽見二人走動的聲音才有了反應。眼睛都睜不開了的人,只有嘴唇細微地蠕動了兩下,聲音小的幾乎聽不清。

「什麼?」李方俯□,將耳朵湊在他嘴邊。

「錘……鐵鎚……」

那人說了三個字,手指動了動,指向自己的腰間,李方伸手摸過去,摸到一塊黃銅的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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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著實奇怪。

曲靈風看看前面領先走得瀟洒的師父,又望望巴在自己身邊,比小6還黏自己的歐陽鋒,無奈地扶額。

倒是洪七公對三人糾結之事一無所知,率先跳上了停著的第二輛馬車,還朝後面揮了揮手,「老毒物快來看,這馬車布置得不錯嘛!」

歐陽鋒哪裡管什麼馬車,一看那兩輛馬車,他們只有四個人,哪裡需要兩輛馬車?黃藥師之心,簡直是昭然若揭啊!

「靈兒,隨我一起吧!」

曲靈風看著停在第一輛馬車旁邊,立著不動,明顯是在等自己的頎長身影,輕笑著搖了搖頭。

「歐陽鋒,不用擔心我和師父,傷還沒好就別逞強啦,你快上車吧。」

「……不是吧?!」

看著他臉上輕鬆明亮的笑容,歐陽鋒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不,告訴他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

曲靈風幾步走到黃藥師身邊,沒有自己運氣跳上去,而是等著黃藥師伸手,自然地被他托著腰送上了馬車。黃藥師則丟給歐陽鋒一個「顯而易見就是你想象的那樣」的眼神,這才不緊不慢地上了車。

馬車外表看起來比較樸實,與之相反,內部確實精心裝飾過,中間放著帶隔層的小几,一旁的卧榻寬大地足以塞下兩個男子。

雖然兩面都有地方,曲靈風還是自覺地坐到了男人身邊,近到輕輕動作,就會碰到身邊人的距離。他還記得自己剛開始就連吃飯都特意坐在師父對面,以表尊敬。

可是,雖然距離島上那一吻僅僅幾日,他已經完全了解,這個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到底有怎樣的霸道了。他完完全全相信,如果自己出於不自在,在只有兩人的車廂里坐在了距離他最遠的對面,那麼他一定會強制地把自己抓回現在坐著的位置。

所以儘管只有幾天,曲靈風已經學會要順著他的意,努力轉變二人的相處方式。

說實話,外表看起來如此強勢淡漠,對情愛毫無渴望的師父,內在卻和女子一般,非常喜歡親密的舉動,幹什麼都呆在一起,頻繁的肢體接觸,曖昧的擦碰,偏偏同時還頂著一張淡然平靜的臉,讓他有些忍俊不禁。

對師父的彆扭,他早就有所了解。只是這樣明目張胆地要自己拉近和他距離的男人,確實消去了一些自己對他的敬畏,讓他更加容易地把自己當做他的……情人?而不是一個徒弟,哪怕是有親密關係的徒弟。這種感覺,完全是不一樣的。

就像是師父的心意。一開始他甚至覺得,怎麼可能會是那個人?這絕對不是那個人。那個人怎麼可能會這麼坦白,這麼主動,這麼……弱勢,這麼放低姿態?

可是,毫無疑問,那就是黃藥師。

只不過,這個男人在自己面前,展現了全新的一面,展現了他柔軟的內心,並不如自己所見的外表一般堅硬。

黃藥師把曲靈風的手握緊掌中,臉上是一貫的面無表情,如果是不相識的小孩子,看著他鳳眼微垂,厲光內斂的樣子,說不定還會被他嚇哭。

可是曲靈風能夠看出,他心情好得很,好到周身都圍繞這一種「我很愉悅」的氛圍。雖然自己和他坐在一起是原因之一,但是曲靈風更加傾向於,是剛剛歐陽鋒挫敗的表情,狠狠地取悅了這個惡趣味(?)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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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鵰]師父,求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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