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無雙（四）

「結完賬了？」

我取了張紙巾，隨意擦了擦嘴，看向走回來的呂布。

呂布點了點頭，表情十分沉重。

「咋了？」

「沒啥，大哥，就是感嘆一下，冬天果然物價就要貴啊。」

呂布搖搖頭，面露苦笑，眼裡閃過幾分心疼，繼續說道，

「就這一頓飯就要五枚靈石，換原石，更是直接要十枚！」

「這麼貴？」

我皺了皺眉，雖然想到了開在這交流會的飯店，明碼標價用靈石結賬的，不用便宜，但卻也沒想到，要價如此高昂。

王小海那胖子一月的工資貌似好像也就五枚靈石而已。

好歹他王胖子也是個部長，合著一月俸祿也只夠一頓飯？！

乾的還是刀口舔血的公職？

我想起了之前王小海那快纏成木乃伊的手臂，手指輕敲著桌面，眉頭越發緊皺。

靈石的價值，上次從王胖子那已經知道了，這飯，也就普通的火鍋，就算是什麼廚藝世家的招牌，撐死也就值半枚靈石！

「別想了，老川，人家沒有敲詐咱們，這是人家正常價。」

老孫將鍋里剩餘的湯一飲而盡，抬頭一臉淡定地說道。

「什麼意思？」

我聞言一怔，看了看身旁的依諾小蘿莉，見其也是一臉淡然，一副默認的樣子。

難不成，這個價還有什麼說法？

「這麼說吧，老川，能在現在，沒有頂著趙家的牌子，開店營業，就已經值這個價了。」

老孫一臉淡定地笑道。

我恍然大悟，但還沒等我再說什麼，就是一聲冷哼傳來。

「哼！他趙家算得了什麼，不就是蹭了趙前輩的榮光嗎？有本事，比比年輕一代，青年一代啊，除了趙前輩，他趙家在廚藝界，就是個紙糊的老虎！」

一道不滿的青年男聲傳來，言語間滿是憤憤不平，儘是不甘。

喲吼！

我有些驚訝，抬頭看去，一位身穿廚師服，頭戴廚師帽，看上去頗為俊朗的青年正不滿出聲，眼神緊緊盯著老孫。

「我，錢家，論起傳承，論其淵源，不比他趙家長了多少代，沒了趙廚神前輩，他趙家…」

「趙家有趙老爺子，你錢家有什麼？」

老孫取了張紙巾，擦擦嘴，一臉淡定地直接打斷青年說道。

「我錢家有……」

青年先是一愣，緊接著眼裡閃過怒意，但張開了嘴，卻吐不出半個人命。

無它，錢家那些有名有姓，從古至今，所有有成就的人加一塊，也比不過趙老爺子。

「哼！也就全憑趙老爺子扶持，起碼，我錢少少自詡對上他趙家任何年輕一人，都不遜半分！」

青年也及時反應過來，急忙巧妙扯開話題，大聲引出了自己的名號。

「呵呵，就你？」

老孫抬眼上下打量了一下，眼神滿是輕蔑。

「錢少少？我看，要是同年紀，你比起趙老爺子，怕是連根腿毛都比不上。」

「你！」

「夠了！小子，滾回來，還嫌不夠丟人嗎！」

錢少少頓時面色漲紅，滿是怒意，上去就要揪老孫的衣領，但剛伸出手，就被一聲冷喝嚴厲斥責。

「毛毛躁躁，不成氣候！回去切刀一千遍，連這點定力也沒！」

一位廚師裝老人沒好氣地呵斥道。

身上的廚師服樣式相同，卻略微看起來有些泛舊。

「幾位見諒，在下錢都，是這家店的老闆，也是這家店的主廚，這是我不成器的徒弟，衝撞了幾位貴客，我代他給各位賠個不是。」

廚神裝老人轉過身，朝我們鞠躬行了一禮，但眼神卻似乎緊緊盯在老孫臉上。

「錢都，為廚藝十二世家錢家之人，也是當代錢家首席，是少數能跟爺爺廚斗，帶來麻煩的廚師之一。」

依諾小蘿莉瞥過一眼，然後隨意說道。

「倒是沒注意，趙老孫女竟然大駕光臨，老朽這店剛剛重新開業，就蓬蓽生輝啊！」

錢都一臉平靜地說道，但卻只是微微瞟過依諾一眼，就重新把目光集中在老孫臉上。

「說什麼帶來麻煩真是抬舉我了，只不過是幾個能在趙廚神的榮光，挖空心思，費盡臉皮骨頭，勉強苟延殘喘的老狗而已，當年廚斗三比三敗，要不是趙廚神慈悲心腸，我錢家早就不復存在了。」

錢都繼續平靜地注視著老孫說道，似乎自貶為狗這件事，對他毫無影響。

「師傅！」

錢少少聞言面帶悲傷，眼眶泛紅。

「閉嘴！哪有你說話的份！」

老孫握著杯子的手不免一抖，不動聲色地看了我一眼。

「哎？項羽，呂布，結完賬了吧，結完賬咱們走唄，逛逛交流會去。」

我趕忙裝傻說道，對老孫的眼神視如無睹。

開玩笑！

這老頭一看就不是什麼簡單貨色！

沒看見，這剛才還賓客滿座的火鍋店，這老頭一出來，全跑了個沒影嗎！！

「老川，你……」

「啊，老孫，這位爺爺一直看你，想必你們早就認識吧，我就不打擾你們敘舊了，依諾，走了。」

我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朝老孫笑了笑，牽起依諾小蘿莉，給項羽呂布使了個眼色，就要轉身離開。

麻淡！

老孫心裡大罵一聲，但表面依舊一臉淡定。

你大爺的！挨千刀的老川，特么勞資現在是給你背的廚神傳人的鍋啊！

要不是你丫，勞資會碰見這麼大的麻煩！！

我熟若無睹，假裝根本看不到老孫眼裡的悲憤，起身就要離開。

反正你老孫不是逃跑第一，我擔心你個鎚子！

再說了，一個趙老爺子手下敗將，區區一個老頭，你老孫……

「錢家開的火鍋店，差不多佔了國內的小半數。」

依諾小蘿莉拉了我一下，小聲說了一句。

額……

這不巧了哈。

原來是你老孫的「天敵」啊，沒事，大不了以後咱去另一半的火鍋店嘛！

「另一半的火鍋店，基本是散家開的，大多也會給錢都面子的。錢都，是全球，公認的火鍋宗師，在火鍋一途，僅次於爺爺。」

咳咳咳！

我內心滿是尷尬，表面一臉平靜，依舊維持著淡笑。

這，這趕巧了不是？

大不了，大不了你老孫不吃火鍋不就行…

滾！

老孫抽機會給我甩了個眼神，精準地把意思傳遞過來。

你老川要是敢拋棄我，我丫就跟你魚死網破！

勞資別的都可以不要，但必須要火鍋！！

「大哥，你咋不走啊？」

項羽大漢一臉懵逼。

不是說不打擾二哥敘舊嗎？咋大哥你腳不動嘞？

「咳咳。」

我輕咳幾聲，面帶微笑，裝作無事發生，重新帶著依諾小蘿莉坐了回去。

錢少少眼神怪異，要不老師讓他閉嘴，他此時肯定就懟上去了。

趙家明珠被小白臉糊弄了？！

錢都則是一臉平靜，對於周圍發生的事渾然無視，只是目光死死盯著老孫。

「要是我沒認錯的話，這位應該是行者先生吧，真是許久不見了啊。」

老孫強行擠出一抹笑容。

「是是是，真是好長時間不見了，沒想到錢先生你……」

「行者先生那整整狂吃三天三夜火鍋的壯舉，老朽如今想來，恍如昨日啊。」

老孫心裡鬆了一口氣，面上笑容濃郁。

還好還好，還能開玩笑。

看樣子還沒直接被拉上黑名單。

真是見鬼了！

特么的，隨便吃個火鍋，就能碰見復出的錢都，瑪德，怕不是今天沒看黃曆，早知道就不來這家店了！！

「還行，要不是聽聞他趙廚神已經離去的消息，再給我八十二個膽子，我這條老狗，也不敢復出的。」

錢都一臉平靜，似乎看出老孫心中所想。

老孫笑容一僵。

艹！

真的復出了，廚藝界消息傳得那麼快嘛！

「尤其是聽聞趙廚神臨走前，竟然定下了傳人，還是行者先生您，這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老孫笑容僵硬，如同石化一般。

完蛋！

「我思慮許久，也未曾將熱愛火鍋如命的行者先生與趙廚神聯繫起來，但真相如何，我也不想了解。只是聽說趙廚師給行者先生留下本食譜？」

「哪…哪有的事，別聽人瞎說？」

老孫勉強笑著說道。

「這個消息是從地下傳出的，還得到了某府長的證明，我本來無意爭取，只是打算重開山門，已是上天恩賜。」

錢都搖搖頭，一臉平靜，繼續緊緊盯著老孫說道，

「但沒想到，初次營業，就碰上了行者先生，看來，不論是行者先生還是食譜，合該與我有緣啊！

這大概是上天對我過去幾十年命苦生活的補償吧，讓我隨便參加個交流會，隨便開個店，都能遇見這等天遇之事。」

老孫：「……」

「雖然此舉勝之不武，但我錢都身為一條舊時代苟延殘喘的老狗，倒也無需在意臉皮，或許，可能又要敗得一無所有，一敗塗地。

但人生至此，自當無忌。行者先生，我，錢都，錢家第一百三十五代傳人，願以殘身朽木，厚顏斗膽，向趙廚神傳人，發起廚斗！」

錢都一臉平靜，一字一句，聲音不大，但卻鏗鏘有力，不容拒絕。

「哈哈哈哈哈，對，沒錯，我師傅遇見那什麼公司的人了，對，就在交流會，剛發出的廚斗，趕緊來啊！」

錢少少樂不可支，滿面春風，正不住拿著手機打著電話。

「那肯定是真的，我錢少少什麼時候朋友圈吹過牛皮，趕緊來，對，帶好攝像機，可以可以，我一會開直播，行。」

「喂，老姐，是我，對，就是這麼巧，哈哈哈哈哈，羨慕了吧，我就是這麼好運，趕緊來吧，先掛了！」

「這還有假？比珍珠還真，趙家那明珠也在這呢，沒認錯，我眼又不瞎，可以可以，趕緊通知人，哈哈哈，還沒到手呢，穩住穩住！」

………

錢少少拿著手機，叉腰狂笑，電話一個接一個地響起。

老孫嘴角一抽，默默將目光投向我。

我趕忙扭過頭，裝作啥也不知道的樣子，自顧自跟依諾小蘿莉，同款吃著手裡的冰激淋。

看戲吃瓜！

完全不關我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