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捕蛇人
哐當!哐當!
捕蛇人穿著的鞋履很硬,踏在地上總能發出一聲悶響。
所有人都躲著這位捕蛇人,就連眼神都不願與其對視,好似他不是捕蛇人,就是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一般。
這麼一來,盤膝坐在地上,一臉平靜的望著捕蛇人的顧寧安就顯得十分顯眼了。
「親娘嘞,他咋朝我們這走來了。」渾身雞皮疙瘩豎起的鄭德語氣有些煩躁不安。
顧寧安滿不在意的說道:「你莫怕,他身上真沒有蛇。」
「我從小就畏蛇......夜裡鬧騰不肯睡覺,我娘就說將我送去當捕蛇人,我立馬就老實了......」鄭德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
原來還是「童年陰影」......顧寧安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與此同時,捕蛇人也是走到了顧寧安的攤位前,低頭看了一眼其身前所寫之字。
「寫字,筆墨自備。」
「看相,卦金隨緣。」
念叨了一句,捕蛇人又是打量了一番顧寧安,心道:這先生膽子倒是挺大,不怕他......就是這做生意的頭腦不太靈活。
看相和寫字,分明就是兩個行當,哪能一道做了?
一旁,做了多年生意的小販意識到這是顧先生「開單」的好機會!
只不過這生意都上門了,顧先生怎得還不知道開口問一句?
正當捕蛇人轉身要走之時,鄭德一咬牙,上前一步道:「這位客官,您留步啊......」
「顧先生算卦可靈,寫字也好看!」
「你瞧瞧這幾個字,那可是用石頭寫得,那撇是撇,捺是捺的,多活靈活現吶!」
聽到鄭德的攬客之言,捕蛇人也是轉過身,饒有興趣的看向顧寧安問道:「先生,你這卦金隨緣,是何意?」
顧寧安淡淡道:「看完相,憑你自願給卦金......若是當下無錢,也可待來日再給。」
頭一次聽聞如此稀奇的事情,捕蛇人來了興趣,追問道:「給一文錢也行?」
「可以。」
「那我若是一年後,再尋先生付這一文錢,也可?」捕蛇人的語氣明顯上揚。
顧寧安頷首:「也可。」
一連聽到這兩個肯定的答覆。
捕蛇人和鄭德都是瞪大了眼睛,陷入了「石化」之態。
尤其是後者鄭德,他此刻甚至恨不得當場告訴顧先生一句話:「你這樣做生意,是會餓死的!」
然而「客人」就在跟前,他先前幫顧寧安招攬了生意,若是此刻教其如何定價的事情。
好一點會將客人氣跑,差一點的,估計客人能將二人的攤位一道給砸了。
哦不,好像是只要他的「撥浪鼓攤」會被砸,畢竟顧寧安的攤位就是地上幾個字,想砸總不至於把地給挖開吧?
「在下孟五。」捕蛇人在顧寧安對面席地而坐后,又是繼續道:「還請先生為我看看相。」
還不等孟五做好心理準備呢,顧寧安就是開口道:「眉間有陰霾,印堂又發黑,凶兆已現......簡而言之,你有血光之災。」
此話一出,鄭德整個身子都緊繃了起來,他看著眉頭擰成一股繩的捕蛇人,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顧先生啊顧先生!
剛才你開解我的時候,話說得不是很好嗎?
怎麼到這捕蛇人這,直接就給人家安排上「血光之災」了?
鄭德的心底在吶喊,可此刻氣氛緊張,他卻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呵......干捕蛇這一行當的,天天都可能有血光之災。」孟五滿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繼續道:「近日孟某要去一處捕蛇,那地方我沒去過,先生幫我算算此行是否順利?」
哐嚓!
孟五將腰間的鐵器取下隨意丟到了地上,嚇得鄭德一激靈。
這番行為,頗有威脅之意。
那意思彷彿再說,顧寧安要是再不說些「吉利」話,恐怕今日就是他要有血光之災!
眉心狂跳的鄭德在心底默念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顧先生口下留情......
「有去無回。」
四個輕飄飄的大字,讓鄭德一陣頭暈目眩腳下發軟,恍惚中的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攤位被砸,身子被打的場景了......
「這位兄台!」
「顧先生心直口快,你莫往心裡去!」
「你此行一定是順利順利再順利啊!」
為了不挨打,鄭德卯足了勁兒,再度出言想要「挽救」一番。
「你安靜些!」孟五抬手制止了鄭德的同時,朝著顧寧安抱拳道:「敢問先生,此等危難可有解法?」
顧寧安伸出兩根手指:「兩條路可選......一是回頭路,二是死路之下尋生路。」
「此行我怕是非去不可......回頭路不可。」孟五沉思了片刻繼續道:「敢問先生,這死路下尋生路,又是何意?」
顧寧安搖了搖頭道:「卦不可解盡,若是說全了,你的死路和生路都會變的。」
「只要你記住一點,遇險之時,就在這險中求生,方可逃過這一劫。」
說到這,顧寧安拿起那塊石頭,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又將圓心划滿白痕,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實心圓。
緊接著,他又在實心圓附近一指的距離,畫了一個空心圓。
嘎達!
隨手將石塊放下,顧寧安指著這兩個圓,淡淡道:「生路死路近在咫尺......你能把握住,要解此險亦如反掌。」
盯著地上的兩個圓看了許久,捕蛇人隨手從旁邊的攤位上拿了個撥浪鼓,在鼓面上,噗噗兩下戳出兩個空洞。
「敢問先生,這那個圓是生路?」
顧寧安搖頭:「不重要,屆時你自然知曉。」
「好!」孟五將撥浪鼓收進懷中后,抓起鐵器猛地起身,朝著顧寧安拜了一拜后,掌心一番,手中多出了約莫五兩散碎銀子。
彎腰將銀子放到了顧寧安所畫之圓上頭之後,他便是大笑道:「孟某早前問過三位算卦先生,他們盡說一些好話......我聽著舒坦,卻總覺心神不寧。」
「今日先生雖然沒有一句好話,但我卻莫名覺得心靜了不少。」
「這五兩銀子算是定金,倘若我尋對了生路,再來奉上重金!」
言罷,孟五一轉身,大步朝外走去。
只不過他剛邁出一步,顧寧安就是開口道:「且慢。」
唰!
孟五駐足轉身,拱手道:「先生還有何指教?」
顧寧安指了指身側的攤位:「撥浪鼓十文錢一個,不講價。」
孟五一愣,看了看鄭德后,又是數了十個銅板放到了撥浪鼓攤位上。
「這位仁兄,多謝你剛才叫住我了。」丟下一句話,孟五的身形便是逐漸消失在集市盡頭。
而一臉懵逼的鄭德則是看向了身側的顧寧安,呆愣道:「顧先生,剛才他是在謝我?」
「他謝我做甚?」
顧寧安笑道:「許是借用了你一個撥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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