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9 「掏鳥」
「哎呦!隋庄長怎得還上樹了!」
「是啊!雖然才半百年歲,但這也是老胳膊老腿了,摔一下可了不得!」
「噓!你們啥時候見過隋庄長那麼不穩重過,肯定是這大樹上有東西!」
「能有啥東西!哎!我瞧見了!他是奔著那鳥巢去的哎!」
順著四位文書的目光看去,便見那一襲粗麻衫的隋庄長正手腳並用,扒在一顆三人環抱粗細的大樹上,一點點朝著樹杈上的鳥巢爬去。
瞧著他那一絲不苟,大氣都不敢喘的樣子,顯然是對這爬樹心裡頭也沒個底。
於是乎,這底下的四位文書也是一拍即合,留下唯一的婦人——杜文書。
其餘「田」、「管」、「崔」三位都是五十上下的漢子一道上樹去看看。
由於心裡頭關切,這三人爬樹的動作很快,沒一會的工夫,就從樹的另外幾個面追趕上了隋庄長。
一心一意想要看看那「信雀」是否在鳥巢里的隋庄長看到了人影,方才回過神來,忙問道:「你們三個,爬上來做甚啊!」
「隋庄長!我們還想問你呢!」
「是啊!那麼高的地方,你上來做甚?」
「我們可不是怕你有個什麼事兒,這才爬上來的!」
一聽這話,隋庄長「哎」了一聲:「我這是有一封信......」
「算了!等會下去再給你們解釋。」
「我這一把年紀了,還畏高!」
「再跟你們說一陣,我真他娘的要出事兒了!」
說到這,隋庄長手腳並用,再度朝上攀了一段距離。
直到他估摸著可以掏到鳥巢后,方才停下,一手緊抓樹榦,探出身去,到鳥巢里一陣摸索。
「奇了個怪了!」
「剛才明明看到雀兒朝這兒飛來著。」
「怎得光有蛋,沒有雀兒呢?」
聞言,三位跟上來的文書互相對視一眼。
田文書小聲道:「是不是最近莊子里的事情太多了,讓隋庄長心裡不得勁了。」
「可說呢!」管文書接話道:「臟活累活都給他幹了,有些活不光身子累,心裡頭是更累啊!」
「那咋整,是不是癔症了?」崔文書頓了頓道:「要不找大夫給他瞧瞧?」
田文書頷首道:「我看成,這老了老了急得都來掏鳥了,是得看看。」
「哎哎哎!」隋庄長咂舌道:「你們三個還真他娘的厲害,就這麼屁大點地方,你們要呿呿人,也等著下去的吧?」
「我都跟你們說了,下去再給你們解釋!」
「非擱著瞎猜什麼,還癔症,我看你們才癔症了!」
見隋庄長板了個臉,三位文書訕笑一陣,皆是沒接話茬。
「嘰啾!嘰啾!嘰啾!」
一陣急促的鳥鳴聲響起,只見一隻腦袋上有一小搓白毛的飛鳥沖了過來,直奔著隋庄長就啄!
「跑!」
「快下去!」
「大鳥回來了!」
四個加起來二百多歲的老漢大驚失色,慌忙中不斷的滑下樹去。
待落到樹下后,那飛鳥硬是攆了他們小一里地,方才「饒」過了他們。
氣喘吁吁的眾人或蹲,或坐在地上,杜文書忍不住道:「看看你們幾個老傢伙,被一隻雀兒攆得雞飛狗跳的,的,說出去都丟人!」
「嚯!我這人講道理啊!那雀兒當咱是掏鳥蛋的賊人,啄我們不是正常的嗎!」
「就是就是!人家護著自己孩子,我們還能隨意打殺人家不成。」
「這叫是我年紀大了,不殺生......但凡是我十七八的時候,這會兒已經吃上烤鳥了!」
瞧見嘴硬無比的三人,杜文書無奈嘆氣,看向了氣喘如牛的隋庄長:「老隋,你這會可以說說,你這大清早的,跑出來爬樹掏鳥是為了啥吧?」
「哎!」隋庄長長嘆一聲,自背後腰封中取出一封通道:「還不是為了這封信!」
「早前我到了辦事兒的地方,屁股還沒坐熱呢,就飛進來一隻雀兒。」
「那雀兒看著漂亮靈動,我就想著給它喂點麻餅吃。」
「誰曾想著雀兒吃了麻餅,把腳上夾著的信給落下了。」
「你們看,這麼厚一疊,肯定是家書之類的急信啊!」
「那我可不得追出來把信給它掛上?」
聽到這,杜文書抬手打斷道:「那剛才那鳥巢,是不......」
「哎!眼神不好,瞧錯了嘛!」隋庄長無奈道:「我頭回追過去的時候,打眼一看,還以為是嘞!」
「這後來看到大鳥才知道,壓根不是一個。」
「咳咳!」崔文書用力清了清嗓子,將眾人的視線引了過去后,他便抬起頭道:「隋庄長,這信你看過沒?」
「瞎胡鬧!」隋庄長吹鬍子瞪眼睛的說道:「人家的信,我能看嗎?」
唰!
崔文書一把抽走隋庄長手裡的信封后,抬起手道:「你好好看看!這信他娘的就是給你的!」
「啊!」
「我看看!我看看!」
「還真是哎!隋庄長親啟!」
「老隋,這就是給你的啊!」
瞧著信封上的五個大字,隋庄長愣了半天,方才道:「給我的?」
「誰會給我寄信啊!而且還是用的麻雀寄信!」
「我活了半輩子,就沒見過雀兒送信的!」
啪!
杜文書拍了一下隋庄長的肩膀,忙道:「行了,這同名的可有,可這點名隋庄長的,外加好巧不巧送到辦事兒的地方的可沒有!」
「趕緊打開看看,是不是你以前那個老相好給你送的,看了我好告訴嫂子去。」
「杜梅!」
「你可別污衊我!」
隋庄長一把抽過信件,打開信封,從其中取出一疊厚厚的信紙,展開后,放到眾人面前:「來來來!大家一道看!」
「既然是給我的,我無所謂!」
【隋庄長,晚輩時雨,特書信一封報來平安......明日立夏,便是我......】
「原來是時雨那小子啊......」崔文書笑著了一句,就又跟著眾人一道看下去。
厚厚的書信在隋庄長的手中一頁頁的朝後翻去,在場的眾人平時書寫記錄做得很多,閱讀速度都不慢,所以洋洋洒洒十多篇信紙,也就花了一盞茶的工夫就全部看完了。
這看完之後,眾人皆是沉默,唯有那隋庄長皺著眉頭說道:「這信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