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歷史不是用來洗腦的

「你知道紅龍騎士團為何叫紅龍騎士團嗎？」

手裡提著一盞手術用的照明燈，賀文一步一步順著台階往下前行，而在他的身後，芙蘿拉麵對這個問題顯得有些疑惑。

自己當然知道，雖然丈夫的父親創建紅龍騎士團的時候自己還很年輕，甚至那時候還沒有脫離魔窟。

可紅龍騎士團的由來她和這座城市的人都再清楚不過了。

"當然，紅龍騎士團的起源可以追溯到老達倫領主的時代，那時它還被稱為桑克雷鎮民兵團，一個由當地農民和工匠組成的樸素防禦力量。當時的亞爾南郡遠沒有今日的富饒和輝煌，更像是一幅未被打磨的畫卷，貧窮與動蕩並存。"芙蘿拉說到這裡，語氣中流露出一絲沉重，彷彿那些記憶中的痛苦仍然歷歷在目。她停頓了一下，眼神中閃爍著對過去辛酸的回憶。

「富饒，輝煌。」

賀文重複了一遍芙蘿拉的描述，僅此就讓女騎士啞然失色。

對啊.......現在的亞爾南郡，就真的如此光鮮亮麗嗎？

即便是桑克雷鎮周邊的村落，也正遭受著如此巨大的困難。

如今看似堅實的繁榮，如同脆弱的晨露，一觸即破，不真實的幻象而已

「是的，桑克雷鎮民兵團，在你丈夫的父親——老達倫領主的英明領導下，他們無畏無懼，與兇猛的山賊和狡猾的盜匪展開殊死搏鬥，逐漸將桑克雷鎮從荒蕪中扶起，鑄就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

他們沿著蜿蜒的石階向下走，身後的入口已被黑暗吞噬，僅剩的微弱光線消失在幽深的通道里，周圍一片沉寂，只有她們的腳步聲在這空曠的石壁間回蕩，猶如歷史的低吟。

芙蘿拉敏銳地察覺到，下方的空間正隨著每一步的深入而變得更加廣闊，她們說話的迴音在耳邊迴響，越來越大，像是在訴說著那段被時間遺忘的壯麗史詩。

「是的，教授，而最關鍵的一場戰役，則是與那頭肆虐城鎮的紅色巨龍，而正是那場戰役，讓紅龍騎士團名聲大噪。」

「一條發了瘋的巨龍，遮天蔽日的雙翼掠過天空，闖入城鎮，它噴吐的烈焰讓無數人喪生火海。」

賀文就像是在迎合芙蘿拉的話一般描述著自己在艾力克達倫的記憶之中所看到的那些場景。

「是的！而阻止這種暴行的，正是紅龍騎士團！我的意思是......當年的紅龍騎士團，那些堅韌無畏的戰士們！」

「堅韌無畏的戰士們，嗯，當年的紅龍騎士團。」

賀文不由地發出了一陣冷笑。

「教授，有什麼好笑的？」

芙蘿拉問道。

「我只是在感嘆啊，其實人類，從來都不會改變，人類能從失敗的歷史中得到的教訓只有一個，那就是不會吸取教訓。」

隨著賀文這句話說罷，他踏在了最後一節台階之上。

「您這是什麼意思？」

見賀文沒有再向前，只是面對著空曠黑暗的前方，芙蘿拉也停下了腳步，有些疑惑地問道。

「芙蘿拉，我的芙蘿拉，我最親愛的小太陽。」

賀文慢慢轉過頭，他的瞳孔里散發著金色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而這種語氣讓芙蘿拉倒吸一口涼氣。

因為這稱呼除了丈夫艾力克達倫之外無人知曉。

「你......教授，請您不要如此愚弄於我。」

芙蘿拉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不知道是這種黑暗的環境還是賀文此時的眼神還有那與丈夫一模一樣的語氣，總之她的內心開始感到一種恐懼。

「很抱歉，芙蘿拉大人，我只是想表示，您真的很天真，肩膀上頂著的東西叫腦袋，而腦袋是用來給你思考的，學習歷史的目的也不是為了讓你被洗腦的，龍族的生活習性你有了解過嗎？」

「......龍族的生活習性？」

賀文的話鋒轉得太快，芙蘿拉覺得自己有些跟不上了。

「別和我說你不知道去哪裡查，龍族曾經與人族是盟友，即便現在塔里斯帝國官方也表示了將永遠與龍族保持友好結盟的關係，只是龍族現在逐漸淡出了這個世界，沒有人知道它們去了哪裡，但不代表它們的信息人類無從了解，桑克雷鎮有著亞爾南郡最大的圖書館，在圖書館中有著完整的巨龍一族編年史，您有去看過嗎？」

芙蘿拉被說得一愣一愣的，她不明白，賀文為什麼提起這個。

「由生物學家赫夫曼所編撰的龍族編年史一書當中詳細記載了龍族的生活習性，紅龍，又稱昂克里斯龍族，它們也是與人類最為親近的龍族，其常年生活於南部熔火之地，輕易不會離開領地。」

賀文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黑暗的牆邊，他將手術探照燈掛在牆上，很快黑暗的一角被照亮。

「但塔里斯帝國各地都經常會出現昂克里斯龍族幫助人類的故事，這些傳說並非是虛構的，即便是現在也仍舊有所考證。」

接著他又拿出了另一盞手術探照燈，掛在了相鄰不遠的牆壁之上。

「而所有龍族都有化人的力量，昂克里斯龍族為了讓年幼的龍族保持和人類的友誼，會讓自己的幼崽變成人類的模樣，並與塔里斯帝國的高層進行交涉，並將幼崽交由各郡縣領主撫養，在成年之後再返回龍族領地。」

當第四盞手術探照燈被掛上的時候，這空間的三分之一已經被照亮。

芙蘿拉隱約發現，在那黑暗的深處，似乎有一個巨大的黑色輪廓。

「再告訴你另一個關於龍族的『常識』，昂克里斯龍族的年齡全體現在他們頭部的鱗片密度上，年輕的昂克里斯龍族頭部鱗片會比較大塊，分佈也很均勻，而年邁的昂克里斯龍族，在大塊鱗片脫落之後，會顯現出內部的隱性鱗片，他們密集交錯，看上去很是不均勻，而掛在桑克雷鎮廣場中央的那顆龍頭，隱性鱗片也大部分脫落，它甚至連自保的能力都很堪憂，算是快入土了。」

說著，賀文又走向了另一邊，繼續掛著手術探照燈。

「您是想說，那頭巨龍年事已高？但教授，我想提醒您，就算是一頭老年的巨龍，對人類的危害也是......」

「我的小太陽，請耐心聽下去。」

賀文一邊掛起手術燈，一邊回頭看了芙蘿拉一眼，在看到芙蘿拉皺著眉頭之後他輕笑一聲繼續說了下去。

「如果剛才和你說的，只是一名叫做赫夫曼萊登的學者所進行的一次外族歷史考察，那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都來自你的丈夫，艾力克達倫的親身經歷。」

終於，當賀文掛上了最後一盞燈，這方空間盡數被照亮，所有的一切都無所遁形。

而芙蘿拉也終於看清了那在黑暗之中的巨大輪廓。

「......一個名叫謊言的故事，芙蘿拉大人。」

賀文走到空間的中央，朝著芙蘿拉微微鞠躬，而他的身後，赫然是一隻紅龍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