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戰後

桑克雷鎮的城外，昨日的戰火已經熄滅，留下一片狼藉的戰場作為殘酷記憶的見證。

蘇拉德鎮的大軍在英勇的抵抗下敗退，其殘部七百多名包括哈羅德的副官在內的騎士悉數淪為階下囚，使得桑克雷鎮的監獄里人滿為患，喧鬧中透著一股異樣的肅穆。

儘管勝利的號角已經吹響，但鎮民和十字軍們的心頭並未因此輕鬆，空氣中仍瀰漫著緊張與不安，彷彿戰爭的陰霾尚未完全散去。

鎮內的每一座房屋、每一條街道，都彷彿在低語著昨日的驚心動魄。

此時，城外的獸族部落仍在營地中，他們遭受了重創，兵力減半。

賀文強打著精神指揮著傷員和倖存者收集戰友的遺體，同時著手統計剩餘魔兵的數量。

這是他們寶貴的戰鬥力，也是他們生存的希望。

令他心頭一緊的是，魔兵的損失同樣慘烈。

然而，那些被他賦予了獨立意識和靈魂的獸族魔兵，他們的損失相對較小，這多少給他帶來了一絲安慰。

這些特殊的魔兵，由於擁有了自我，他們在戰場上展現出的不再是無腦的衝鋒和犧牲。

他們學會了戰術，懂得規避風險，他們的戰鬥更像是一場智慧與勇氣的較量，而非單純的肉體碰撞。

他們的存在，無疑為這場戰爭增添了更多複雜而深刻的意義。

饒是如此，賀文也覺得無比惋惜，畢竟他們已經是死去一次的人了，如今再死一次，即便是他也無法將那些殘破的靈魂回收，任何人的機會都只有一次，這也給他上了一課。

即便是魔兵，也不是可以無限制消耗的東西。

而且賀文還知道了一件非常重要之事。

當他打算將那些哈羅德的大軍轉化為魔兵的時候，卻被系統告知自己目前的惡魔等級所能擁有的魔兵上限是2000。

看著那由黑壓壓屍體鋪成的殘酷戰場，賀文此時的內心卻只覺得可惜，並沒有多少對生命逝去的尊重。

在某種不可見的力量的影響下，他並不知道自己對生命的態度也在悄然發生著改變。

沒有人比惡魔更懂得玩弄靈魂，也沒有人比醫生更清楚生死。

如今他擁有著這兩種和死亡最為接近的身份，其融合之後的扭曲也在默默地影響著他的存在。

「教授。」

哈魯多身上纏著繃帶走到了賀文身邊，哈爾也跟在他的身後。

賀文看了看兩人，發現他們都在這場戰鬥中受了不小的傷，他沖著兩人微笑說道：「辛苦你們了。」

「不......最後若不是教授，我們可能都沒法活下來。」

哈魯多看著自己的手，而後將其握緊，彷彿是有一種不甘心的情緒正在他的心頭蔓延。

「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

賀文抬頭，拍了拍哈魯多的肩膀，而後又順勢摸了摸有些失落的哈爾的頭髮。

「可是......教授，我們死了很多同伴......他們......他們是不是再也回不來了。」

聽了哈爾的話，賀文的手停住了，他不知道要如何去回答這個問題。

冠冕堂皇一點告訴她，這就是戰爭，為了自由，為了實現偉大的理想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的確，他可以這麼說，這些獸族也一定會相信他，但這種說辭真的是正確的嗎？

沒有誰必須要被犧牲，獸族本就是這種扭曲世界之下的犧牲品，他們本就應該擁有自由，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去掠奪屬於他們的權利。

而後在自己的幫助下，他們學會了反抗，重塑了自我，而自己也是利用了這種恩惠，將這些獸族綁在了自己的戰車之上。

但那又有什麼辦法呢，誰讓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扭曲呢？

「......我對他們的離去深感痛惜，他們的逝去......我......很抱歉。」

賀文微微低著頭，似乎有些不敢去看這名獸族少女的眼睛，他的聲音里也充滿了內疚。

他知道，死亡的代價是無法用價值衡量的，生命一旦消逝，就再無回返之日。

說什麼有價值或無價值，對逝者來說都是蒼白無力的辯解。

只有那些尚存於世的人，才有權利去探討生存的意義和價值。

哈爾，那個曾經村裡的狩獵小隊隊長，如今的戰士，察覺到了賀文臉上的痛苦和困惑后，她試圖以自己的方式給予安慰：「教授，我，我沒有責備您的意思，真的，對不起......我不該提及這樣沉重的話題。」

說著，她的手慢慢舉起，就像賀文最常做的那樣，她小心翼翼摸了摸賀文那有些凌亂的黑髮。

在看到賀文有些驚訝的眼神之後，少女立刻縮回了手：「對不起，教授！我......」

「不......沒關係。」

賀文輕輕笑了笑，而後握住了哈爾的手，將其放在了自己的頭頂：「你做得很好。」

哈爾這才鬆了一口氣，而後她的話語中有了一絲安慰的語氣：「您不必將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我會變得更強大，無論您的決定是什麼，我都願意追隨您，一同面對。」

聽到這話，賀文看向哈爾，心中湧起一絲暖意。

哈魯多也在此時說道：「是的，教授，儘管我們失去了許多同伴，但他們是在戰鬥中倒下的，他們以勇士的姿態離去，而不是像森林中被圈養的牲畜一般無聲無息地被屠殺。他們的犧牲，至少讓我們知道，我們是在為自由和尊嚴而戰。」

最後反而是賀文得到了這兩人的安慰，他苦笑著嘆了口氣，而後重新振作了起來。

目前獸族並沒有要進城的意思，因為除了芙蘿拉和少數的十字軍，其餘的守城士兵以及百姓都對這些長著野獸耳朵和尾巴的獸族充滿了畏懼或者說敵意。

於是賀文便下令獸族們就地紮營，芙蘿拉本來還想試著協調，但賀文卻告訴她沒有必要，信任的建立是需要時間的：「我沒法讓所有人都看一遍您看到的東西，芙蘿拉大人，所以這個信任建立的過程需要我們兩邊慢慢磨合。」

現在芙蘿拉算是徹底對賀文服了，他竟然能將那頭死在了地下室的幼龍復活，而且還讓它成長為了一頭成年巨龍的模樣，擁有了不屬於龍族的力量。

但芙蘿拉怎麼會知道，賀文所做的事不過是幫助那枚靈魂和龍族的身體建立了鏈接。

而後的那些......都不過是因為這枚靈魂的主人太過於強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