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取所需
簡昉舒是林青松的逆鱗,身邊的人連提起都不敢。
人如其名,簡昉舒就像是明亮的朝陽一樣照耀著林青松昏暗的前半生。
她落落大方,明媚動人,試問誰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子?
簡昉舒和林青松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林青松將所有的柔情都傾注在她的身上,在大學兩個人結束了長達十年的暗戀,談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那段時光、那段愛戀就連旁觀的唐婉和蘇曄也羨慕得很。
然而就在大學畢業之前,簡昉舒以決絕的方式拋棄了林青松,獨自出國。
雖然箇中原因誰都不清楚,但是這些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都明白,原因必定在林青松身上,否則這人早就追去瑞士了。
蘇曄不敢提的原因更是因為,這麼多年以來,林青松不管和誰在一起都有簡昉舒的影子。
和她一樣的長發,和她一樣的眉眼,和她一樣明媚的性子……
林青松像是渴極了的旅者一樣尋找簡昉舒的影子,可這個旅人就像是非醴泉不飲的鳳凰一樣潔癖。
為這些與簡昉舒有些相像的泡影揮金如土,卻從來不和她們有肉體關係。
像是故意氣簡昉舒,又要當個守身的潔夫。
「你也別瞪他,這麼多年了也該放下了。」唐婉將酒杯放下,「你要是實在放不下就去瑞士找她,何必在這裡找這麼多替身玩虐戀給誰看?」
「糖丸說得對啊,你要是還放不下簡昉舒趁早把人追回來,別等簡昉舒有了對象再後悔。」
或許是蘇曄說話有些急了,林青松站起來出去抽煙了。
「你看看他,他就這脾氣。」蘇曄向唐婉埋怨,話鋒一轉,「不過我真覺得林青松他收心了,這次包養的小情人已經快兩年沒有換了。」
「公司忙沒來得及吧。」唐婉不以為意。
「有可能,之前他弟弟的事情……」蘇曄看了一眼門口,林青松還沒回來,「總之他也忙得很,沒顧上也是正常的。」
林青松的弟弟林雪棣不顧阻攔非要去學考古,四年前在考古現場發生了安全意外去世。
因此所有的壓力都壓在了林青松的身上,要說沒有時間找新人也是可能的。
但蘇曄直覺沒有這麼簡單:「哪有人會耽誤玩的啊?我覺得其中大有蹊蹺」
「你別作死就行。」唐婉瞟了他一眼,「到時候林狗要殺你,我肯定遞刀子。」
……
出來透氣的林青松點燃一支煙,讓自己冷靜下來。
唐婉久違地提起了簡昉舒,將他拉進了那如同泥潭一樣使他沉淪的歲月里。
林青松並不認為自己是因為放不下才包養情人,誰還會在一棵樹上弔死呢?
若說他的情人都像簡昉舒,那也可以說是他本身就喜歡這樣的人罷了。
任自閑在他身邊最久,只是因為任自閑對他一見鍾情又算得上聽話罷了。
林青松是在一場古董拍賣會上面認識任自閑的。
他對古董沒有興趣,然而卻不得不應酬。
而任自閑是跟著古董經紀人來的一個見習生罷了。
她當時站在角落裡,穿著發白的襯衣,和不出錯的西裝,素麵朝天就像是誤入這場宴會的小兔子一樣手足無措。
眾星捧月的林青松一進來,任自閑淡漠的眼瞬間迸發了光彩。
而林青松也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她,身形高挑,一雙杏眼直勾勾地看著他。
那樣熱烈的眼神,幾乎讓林青松的心神也為之一振。
林青松從沒遇到過這麼大膽的女孩,輕笑戲謔地回看過去。
而任自閑卻並沒有羞赫地撇過頭去,反而驚喜地往前走了兩步,卻被身旁的人拉住。
林青松原本以為這件事就此打住,卻在第二天看到了守在他車前的任自閑。
她穿著白色連衣裙,化著不熟悉的淡妝,眼中全是期待的光芒,白皙手腕上的紅瑪瑙珠格外惹眼。
和林青松說話都帶著顫音,喊他先生,問他要不要去喝一杯。
看得出來是鼓足勇氣單獨等著他的,林青松覺得好笑:「你知道叫我喝一杯是什麼意思嗎?」
任自閑幾乎算是出神地看著他,過了好幾秒才重重地點了點頭。
林青鬆緩慢地靠近她,像是一個狩獵的豹子,卻又給獵物足夠的時間逃走。
任自閑搶先一步攬住他的脖頸吻上他的唇。
青澀而又熱情。
鬼使神差的,林青松將人留在自己身邊直到現在。
任自閑和簡昉舒不像,只有那熱烈的眼神卻像極了,舉手投足也都有一種獨特的味道。
這讓一向循規蹈矩的林青松沉迷破例。
林青松拋開對簡昉舒的憐惜,將所有的狠厲全部發泄在任自閑身上。
第二天讓人將她送去醫院的同時給了她一張卡,算是將關係定了下來。
很公平的交易。
至少林青松是這麼認為的。
……
最近幾年不管是官方還是民間都格外重視文化輸出,文物的開採以及保護就顯得格外重要。
官方推行政策,大行方便的同時,也允許一些企業大頭支持文物修復專業的復興。
正所謂民之所向,所以選擇文物相關專業的學生也是空前的多。
學生之間有著『北有豐京南有言』的說法。
豐京大學和言大幾乎平分秋色,瓜分了所有選擇文物相關專業的學生。
豐京作為歷朝古都,不僅僅文物修復專業是老牌專業,更是近水樓台先得月讓學生有更多的實踐機會。
而言大守著莫文教授這文物修復專業的一把手,再加上不少企業和政府的注資,大量引進新設備新技術,竟然將文物修復的技術運用於各個領域。
可以說言大才是真正將文物修復這一偏門領域盤活了的,而文物修復也一躍成為言大的金牌專業
此時時值午後,經過一上午的工作,實驗室裡面的研究生都有些累了。
文物修復是個體力活,廢腰廢手廢腦子。
手上的活兒一點差錯不能出,要保持精神的高度集中才能不出錯漏。
莫文教授在實驗室內踱步:「若是不敢在文物上面修,就先做個贗品試試,別愣頭青地就往原物上面動手。」
師兄師姐不敢懈怠,動作更加謹慎。
莫文教授背著手慢慢巡視一圈,看見了角落裡的任自閑:「你怎麼在揭白紙……」
話音漸低,其他學生也都往他們這邊看,莫文教授板著臉問:「你們誰讓她揭白紙的?」
偌大的實驗室裡面鴉雀無聲,只有一個戴著眼鏡的師姐有些瑟縮地說:「是您讓她……」
莫文教授一愣,隨即想起來:「你是余教授送來的那個學生?」
雖然是問句,但是他已經想起來了。
一個月之前。
任自閑第一次見莫文教授就是在他的講座上,當時他正在講述一個關於中西方修復差別的課題。
「西方文物修復的原則就是可辨識性,也就是說他們認為修復部分與文物應該有明顯區別,從遠處看不會顯得有差別,但是若是仔細觀察就能看到明顯的修復痕迹。所以,」莫文教授調出圖片,「這是西方修復的一副古畫,像這種打著補丁,並且不可逆的修復是他們非常常見的操作。但是國內的原則是修舊如舊,要求修復品無限接近於原作,所以做舊也就是文物修復的永恆課題。」
任自閑等演講結束眾人散去才敢走到莫文教授的面前。
「你就是豐京送來的那個學生?」莫文教授上下打量任自閑,吩咐道,「李尚尚,你帶她下去拆白。」
拆白,取兩張薄如蟬翼的宣紙粘合在一起,等它們完全站在一起之後再一點一點地分離。
稍不注意就會從上穿透,比宣紙更大的文物比比皆是,若是不能集中精神保證下手的輕重有度,多少錢都不夠賠的。
枯燥乏味,但卻是鍛煉手感的必要方法。
所以,磨性子也就是每個書畫修復師的第一課。
李尚尚,也就是那個戴著眼鏡的師姐稍微一琢磨就知道教授並不待見任自閑。
其中緣由她並不清楚,但教授的態度已經十分明確了。
雖然不至於刁難她,但是甩給任自閑一摞白紙拆也是順手的事情。
就這樣,莫文教授像是把她忘了一樣沒有安排她的後文。
除了平時的專業課,她的實操都是抱著一摞白紙分離。
此時莫文教授見她還在拆白紙:「你拆了多久了?」
「一個月。」
莫文教授瞬間瞭然,看樣子是這些師兄師姐刁難她。
一般來說拆白紙也就幾天,大概是看莫文教授並不重視任自閑,甚至有些對她橫眉冷對,所以刁難她。
沒成想任自閑非但沒有鬧起來,甚至還安安靜靜地拆了一個月的白紙。
「你叫什麼名字?」
聽到莫教授問她,任自閑報了自己的名字,又加了一句:「從豐京剛剛轉過來的。」
「豐京……」莫教授想了想,「你就是余教授送來的那個學生?」
聽到此其他人臉色皆是訝異,誰都知道,同樣是考古研究,言大可是有林氏等集團長期的資金支持,而豐京卻一窮二白。
莫教授打量了任自閑,烏黑亮麗的直發垂下,一雙杏眼透徹的清明,明明是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卻又讓人無法忽視。
「跟我來。」莫教授從一堆還沒有修復的民畫之中抽出一副,「說說應該怎麼修?」
任自閑拿起那副題字,畫心的損壞已經很嚴重了,稍有不慎就會崩壞下落。
更嚴重的是它的表面已經出現白色的霉斑,細節處的裂紋更是數不勝數。
古畫修復講究『洗揭補全』,重點在於揭和補。
一般的修復師單純看一眼古畫就知道工作量大小。
而如今這幅慘不忍睹的民畫只怕沒有半個月看不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