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眾生圖
天癘巨大的嘴巴張開，天地之中立刻捲起一陣黑色颶風。
颶風急速形成，演化成一個巨大的漏斗形狀，停留在陳凡頭頂。
咔嚓！
一道黑色雷電在漏鬥上方閃過，擊打在漏斗邊緣，漏斗周圍的空間立刻破碎成無數碎片。這些碎片散開，瞬間化作空間碎片的海洋。
天癘再次發出一個古怪難言的音階，空間碎片化作的海洋立刻捲起千層巨浪向漏斗中心引去。
這些巨浪在天癘散發出的天癘法則干擾下，竟凝成實質，化作一個個如星辰隕石一般的存在通過漏斗向陳凡砸去。
陳凡對這些變化渾然不顧，依舊凝化出一根長棍擊打在天癘的七寸。
轟！
咚！
長棍結結實實的打在天癘七寸，天癘的身軀再次矮了一分。
而陳凡，被星辰隕石砸中，瞬間炸出無數的血肉。
所有人都一驚，以為陳凡有什麼後手，卻沒想到陳凡竟直接被天癘砸成了血肉肉泥。
這一刻，時間彷彿都好像凝固了一般。這種戲劇性的變化，任誰也沒有想到。
他們也想不明白，為何陳凡會不管不顧，只是向天癘砸向那一棍，那一棍還沒有對天癘造成任何傷害。
「不對，陳凡沒死。」
一聲驚呼從姜魚口中傳來。
起初姜魚見陳凡化作肉泥，眼眶不由紅了起來，但下一刻卻發現了不一樣的變化。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那些肉泥之中忽然動了一下，陳凡再次從肉泥之中長了出來。
轟！
陳凡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打出一棍，再次將天癘打低了一分。天癘也是同樣，同樣御使空間碎片化作的星辰隕石砸向陳凡，陳凡再次化作一攤肉泥。
然而，下一刻陳凡再次從肉泥之中長了出來。
「生長法則？我看你還能使用多久！」
天癘的聲音再次傳來。
陳凡之所以能夠不斷從肉泥中生長出來，就是因為被陳凡所吸收的那個意志的法則。
天癘不斷御使空間碎片所化的星辰隕石砸向陳凡，陳凡也不斷用棍擊打天癘的七寸。
現在陳凡與天癘之間不像是在鬥法，反而變得更像是街頭兩個小混混在你打我一拳我打你一拳一般的對打。
看誰堅持不到最後。
在陳凡不懈的擊打下，天癘的身軀越來越低，被陳凡所擊打的地方也漸漸產生了裂痕。但是這種程度根本不足以給天癘造成嚴重傷害。
這點傷害就相當於是一個普通人擦破了一層肉皮一樣。
反觀陳凡，重新生長出的時間越來越長，陳凡身上的血色也越來越少。更加關鍵的是，在那個意志法則的瘋狂生長之下，陳凡已漸漸不成人形，反而越來越像是一個肉球。
通過這一點天癘就能看出，陳凡已經漸漸失去了對那個意志法則的掌控力。
那個意志法則之中充滿了瘋狂增長的慾望，若是不加以管制，便會像陳凡現在這樣，逐漸增長成一個肉球。
一旦陳凡徹底失去了對那個意志法則的掌控力，即便天癘不再出手，陳凡也會瘋狂生長，最終演變成一個填滿整個位面的肉球。
可即便如此，陳凡的選擇依舊沒有變，依舊是一棍又一棍的打在天癘的七寸。
在天癘看來，這不過是陳凡的無用掙扎而已。能夠堅持到最後的只會是它。
轟！
陳凡再次一棍打在天癘身上，天癘直接被陳凡打落在靈族的小千世界。
這個小千世界雖然在靈族千萬代的維持下已經變得異常穩固，但經歷過與代行天的大戰後，又被天癘龐大的身軀砸落，這個小千世界再也堅持不住，直接向本體位面墜落下去。
小千世界崩碎，小千世界之中所有的生靈都會被捲入虛空亂流之中，不會有任何人能夠在其中生還，除了天癘和陳凡。
小千世界之中所有修士都以為自己要身死的時候，一股柔和的神魂之力將他們包裹，護在其中。
轟隆！
小千世界直接在本體位面之中炸開，天癘龐大的身軀也重重砸在了本體位面。
一時間，天崩地裂。
天癘砸落之處，瞬間裂開一道延綿數萬里的巨大裂縫。裂縫之中，無盡的地火噴涌而出，不斷灼燒著天癘龐大的身軀。
由於有陳凡的保護，小千世界之中所有的修士都平穩的落在本體位面，但陳凡的神魂氣息卻弱了一分，自己的肉身也不再有人形，幾乎就要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肉球。
「為了救這些人，你竟然徹底放棄了對增長法則的管控？」
天癘的聲音傳來，言語雖然依舊沒有任何情緒，但誰也能從中聽出天癘的不可思議。
但同時，它感覺自己的身軀竟被這些地火灼燒的有些不舒服。
剛要起身，又一棍擊打了下來。
同時，陳凡的肉身也再一次被天癘打碎。
而這次，陳凡的肉身直接長成了一個肉球。除了還有半條手臂在外面之外，再也看不出那是一個人。
眾生！
這一次，陳凡沒有再凝出長棍。僅剩的半條手臂，在虛空之中寫出兩個字。
同時，上萬道玄勁流光出現在天癘上空，形成一張沒有進行任何上色的眾生圖。這張眾生圖之中，無論是花草樹木，或是野獸妖獸，真龍神鳳，螞蟻蜉蝣，但凡是這個位面的生靈統統包裹在內。當然，人族修士也包含其中。
天癘還想起身，眾生圖卻壓了下來。
無盡的壓力壓在天癘身上，讓天癘的任何動作都變得極為緩慢起來。
但是這張眾生圖依舊不足以徹底將天癘鎮壓。
但此刻，陳凡已無力再管天癘。他體內的增長法則幾乎要徹底失控，如果再不加以管控，恐怕他的肉身真的會填滿整個位面。
只是，這張眾生圖只能壓制天癘一時。
若是管控增長法則，天癘恐怕也會破圖而出。
而在這時，眾人卻聽到天邊有一道略顯稚嫩的聲音響起：「我們來。」
眾人抬頭看去，見天空之上有兩名看上去年紀並不是很大的修士正在向這邊急速飛遁。他們的臉上還顯稚嫩，修為卻已經幾乎摸到了爭魂境的邊緣。
在場所有人都不認識這兩個陌生的年輕修士，唯獨陳凡知曉。
這二人正是白鶴觀的青風青月。
自陳凡離開白鶴觀不久，瘋老道便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要將蟲丹之中的丹蟲從中分離出來。
丹蟲並非這一位面的產物，且沒有生長成型，離開蟲丹便會受到天道法則的壓制，立刻死亡。所以瘋老道這一行為與斬蟲宗斬蟲無異。
正是這一舉動，惹來了代行天。代行天直接將瘋老道連同極仙觀屠戮乾淨。
唯獨青風青月逃了出來。逃跑途中無意間闖入第二次無上量劫發生時的一個古戰場。在這之中，二人不但獲得了無上仙法，還從中遇到了一個第二次無上量劫中的大能殘魂。
兩人天資本就極佳，得到大能的幫助后，進步更是神速，毫無阻礙的晉陞到了寄殼境。
在天癘開始降臨時，二人就感知到了異常，便向此處趕來，正巧遇到陳凡在用眾生圖鎮壓天癘。
雖然陳凡此刻已經沒有了人形，但二人還是通過氣息判斷出那個肉團便是陳凡。
他們的修為原本就是陳凡給的，現在見陳凡有難，青風直接大喝一聲，身上的修為瞬間湧出，融入進眾生圖之中。青月也緊跟其後。
下一刻，失去修為的青風青月二人直接從空中急速跌落下來。
那麼快的遁速，那麼高的高度，若是跌落在地，失去修為的二人必死無疑。
就在此時，從青風頭頂飛出一個與瘋老道年紀類似的修士殘魂。那個修士虛影看著不斷向下跌落的青風青月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隨後伸手一指，青風青月下落的速度立刻降了下來。
同時哈哈一笑，修士殘魂綻放出一片光芒，殘存的神魂之力緊隨其後融入進眾生圖中。而他自己的殘魂在失去了神魂之力后，慢慢在虛空中淡化了下去。
與修士殘魂一同飛出的還有一個與陳凡識海之中神秘光球一樣的光球。這道光球在空中直接解體，散布到位面各處。
隨後花草樹木，飛鳥蜉蝣，野獸妖獸的眾生氣息同一時間爆發出來，一同融入進眾生圖之中。
眾生圖中，一些生靈漸漸有了顏色，同時壓在天癘身上的重量更加重了一分。
只不過這些遠遠不夠。
吼！
一陣龍吟傳來。
眾人看去，一條真龍緩緩從虛空之中探了出來。
只不過這條真龍已經十分衰老，它的龍鬚無力的下垂，已經看不出有任何真龍的威勢。
它是這世上唯一一條存活的真龍，但它也沒有多少壽元。它能到達這裡，幾乎耗光了所有力氣。
吼！
真龍渾濁的眼中再次聚起精光，用盡最後的力氣仰天咆哮一聲，九州震顫。
那一刻，傳說中的龍族彷彿真的歸來了一般。
但下一刻，真龍直接從雲端跌落下來，失去了所有生機。
真龍徹底絕跡。
它跌落的身軀逐漸化作靈光，融入進眾生圖之中。
鳳語洲。
其中心一座巨山上存在著一個巨大的類似鳥巢的木製巢穴。這個巢穴的巨大，將整個山頭都全部覆蓋。
那個巢穴在鳳語洲存在了不知多少歲月，沒有人知道這個巢穴到底是什麼生物建造。每到起風時，就總會有人聽到「鏘鏘」的聲音，有人傳說這是神鳳的叫聲。
沒有人知道這聲音是從哪裡來。是風聲或是其他生物的叫聲。
今日，那座巨山，再次起風。卻沒有傳來「鏘鏘」之聲，而是伴隨著風吹，整個巢穴都坍塌了下去。
巨大的樹枝被風吹散，露出底部一根不明生物絨毛。似是被風吹動的關係，這片絨毛竟然飄了起來。
它飄起的速度不快，但下一個卻驟然出現在眾生圖上空。隨後緩緩落下。
落下的那一刻，周圍盪起一陣漣漪。隨後，眾生圖之中，神鳳的顏色也漸漸鮮活了起來。
這時，天癘終於徹底感受到了眾生圖的重量，開始奮力的掙紮起來。
靈族中，被姜魚稱為潘叔的修士哈哈大笑起來：「若無法解決最終量劫，這一身修為又有何用？」
說完，他的修為迅速流失，投入到了眾生圖之中。
由於潘叔本就無頭，能夠存活全靠神魂之力的滋養。此刻失去了修為，他的肉身的生機也迅速消散了下去。
靈族中其他修士，互看幾眼。不知是誰喊了一句：「人心不死，志可擊天！」
「人心不死，志可擊天！」
「人心不死，志可擊天！」
一時間，眾多靈族修士齊齊喊出這句話。同時他們都將自己的修為湧出，注入到眾生圖之中，就連姜魚也不例外。
靈族修士的修為彷彿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修為注入到眾生圖之後，眾生圖如同活了過來一般，徹底將天癘鎮壓了下去。
上面有眾生圖鎮壓，下面有地火烘烤。雖然天癘不會直接身死，但這種滋味也並不好受。
陳凡漸漸重新掌控增長法則，恢復到了原本的形態。
天癘死死的盯著陳凡，這一刻它彷彿有了情緒。憤怒問道：「這是為何？為何你們這些天道的產物能夠鎮壓於我。」
陳凡笑道：「我想的果然沒錯。你在虛空深處時，你是強大意志之一。你降臨這個位面時，你是天癘。可當你真實的接觸到這個位面天道留下的東西后你就成了這個位面的一部分。你有了情緒就是很好的證明。」
「為何！為何我會被你們鎮壓。」天癘還是不懂。
陳凡道：「看來你是真的無法明白。你進入這個位面，便必須化形。化形之後你就不再是虛空深處強大的意志，而是一個生靈。真實的接觸到這個位面之後，你就成了這個位面的生靈。你和我和他們都是相同的存在。所不同的是，你依舊很強大。但無論你如何強大，終究是這個位面的生靈。你一個生靈的意志想要對抗這個位面所有生靈的意志，自然不可能。你自然會敗。」
「為何！」天癘再次問道。「這個說法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陳凡聳聳肩，道：「也許是這個位面原本的天道特殊吧。我說過，這個位面的天道包容萬物，任何法則都能在這一位面佔據一席之地。並且可以達到一個極致的平衡。你的法則自然也不例外。」
天癘瞬間獃滯，它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更沒有想到，一個天道的產物竟然比自己更懂他們這些強大意志。
似是看出天癘心中疑惑，陳凡解釋道：「我的神魂剛剛晉陞到和你們相同的層面，所以對你們的了解其實並不多。但我生活在這方位面，對這個位面的天道反倒了解更多一些。不過，為了避免你以後再成為天癘，你還是消失好了。」
陳凡說完，直接在空中寫出一個「卷」字。
眾生圖直接曲卷了起來。天癘感覺到眾生圖將自己包裹的越來越緊，無論自己怎麼掙扎都無法掙脫。
咔嚓！
天癘的身軀徹底開裂。
它知道，自己真的敗了，即將要從這世界上消失。
不過它沒有恐懼的情緒，因為在強大意志眼裡，並沒有死亡的概念。
砰！
天癘整個身軀徹底被眾生圖攪碎，變成一道純凈的法則漂浮在虛空。
贏了？
真的贏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他們真的贏了。他們竟然贏了天癘。
在此刻，所有人都有了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但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陳凡突然御使眾生圖將天癘法則一卷，直接飛往萬丈高空。在眾生圖上方，一道虛空裂痕出現。只要陳凡心念一動，眾生圖便會立刻投入到虛空深處之中去。
而在天癘法則原本的位置，一道空間漣漪升起。
顯然剛才是有人想要通過空間法則將天癘法則隔空攝走。
「既然已經暴露了，就不要繼續躲藏了。」陳凡驀然說道。
陳凡話音剛落，他身體上便開始流淌出黑色的液體。這些黑色液體聚集在陳凡前方，竟然凝出了一個黑色的人形。這個人形長得和陳凡別無二致。
「還是沒有忍住被你發現了。」黑色陳凡微笑說道。只是笑容中帶有一絲邪性。
「其實我早就發現了。」陳凡冷漠說道。「只是我有些好奇。它叫天癘，你又叫什麼？」
黑色陳凡微微一笑，道：「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