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憑自己良心活著
曲氏回到家，推開緊閉的院門，就見丈夫盧有義坐在台階上，悶悶的抽著旱煙，心知他為了這個家，操勞，走到盧有義身邊坐下，看了一眼清鍋冷灶，憂心不已，「有義啊，你說，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家裡米缸早已經空空如也，連下一頓都沒有著落，曲氏想著，嘴巴苦，心也跟著苦。
盧有義聞言，拿著煙杆子的手抖了抖，隨即吧嗒吧嗒用力抽了兩口，由於抽的太急，嗆得他直咳嗽、
「咳咳咳……」
曲氏沒好氣的瞪了一眼盧有義，抬手給他拍著背順氣，「都戒了，咋又拿出來抽了！」
「大琳，是我沒用，讓你受苦了！」盧有義說著，頭垂的越發的低。
「有義啊，雖然咱家現在是沒有米了，日子難過，但是，我沒怪你，咱們做人，不就是憑著良心么，要是今天咱們對大嫂她們孤兒寡母不聞不問，就是大哥不從地下爬上來，老天爺也會收了咱們，再說了，有義在大琳心中，那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在兩個孩子眼中，那也是一個好爹！」曲氏說著，心酸不已。
見盧有義不說話，牙一咬，心一橫，繼續說道，「有義啊，實在不行，咱們把豬賣了吧！」
盧有義一聽曲氏要賣豬，立即抬頭不可置信的看著曲氏，「大琳，那豬可是大龍大虎交束脩的錢，咱們賣不得！」
曲氏一聽，便哭了，哽咽道，「我知道賣不得，可是，難道眼睜睜看著大嫂一家走投無路嗎，你都不知道，剛剛我要是去晚些，咱們就等著給大嫂一家子收屍吧！」
這話雖然有點嚴重，但曲氏也沒有說謊。
「可是……」盧有義還是猶豫。
那豬如今正在長膘，賣了多可惜啊！
「有義啊，要是等下半年，大龍大虎沒銀子交束脩，他們就在家呆一年，等明年有銀子，咱們再送他們哥兩去，總不能為了自己，對大嫂家不管不顧吧，再說了，你看三叔他都……」
盧有義聞言，立即捂住曲氏的嘴巴，慌亂的說道，「不是說不能說，你咋還咋呼上了！」
曲氏噗嗤笑了出來，伸出手指點點盧有義的腦門子，「你啊，糊塗了，快去豬圈看看，豬吃飽了沒，要是沒吃飽，再丟些豬草下去，一會拖去豬肉榮家，也能多幾斤，多幾個子也好！」
說完走到灶台邊，準備隨便燒些開水，兌點鹽水先把中午這頓湊合過去，就看見灶台邊米缸蓋子上的米袋，打開一看，白花花的大米，驚喜的問，「有義啊，這米是哪來的？」
盧有義聞言，看向曲氏，抬手不安的搔搔頭，小聲說道，「是趙寡婦送來的！」
「去她娘娘的趙寡婦，這黑心肝的，以為這一袋子米，咱就能讓大虎去她家做上門女婿，也不看看她家桃花那德性，十幾歲的姑娘了，還流鼻涕，尿床，動不動就倒在地上，發羊跌風，你也傻，她送米來，你不會還給人家！」
曲氏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瞪盧有義，一邊提著米往屋子外走去。
「我想著，我一大老爺們和她一個寡婦拉拉扯扯不好看，就沒吱聲，這不是等你回來做決定！」盧有義說著，看向自家母老虎一樣的曲氏。
儘管她此刻凶的很，可心中還是喜歡她這個模樣的。
「哼，這事等我回來再跟你算，你趕緊去豬圈看看豬，記得給豬吃飽一些，一會喊豬肉榮過來稱……」曲氏說著，哽咽了。
那豬可是這個家的希望，如今還沒長大，就要賣了，這心頭，還真是像針尖在戳，疼的緊。
盧有義何嘗不是。
可如今這節骨眼上，有什麼辦法。
「二叔，二嬸，你們在家嗎？」二弟在門外大聲喊道。
其實，他來了有一會了，湊巧聽見二嬸在罵趙寡婦，就沒好意思敲門，後來又聽二嬸說要賣豬，二弟心裡清楚，是他們家拖累了二叔家。
曲氏和盧有義聞言，兩人對視一眼，曲氏立即抬手擦眼眶，盧有義拿著煙杆子團團轉，急的找不到地方藏。
「在呢，在呢，二弟啊，你等一會哈，二嬸馬上給你開門！」曲氏說著，朝盧有義指指米缸。
盧有義恍然大悟，立即走到米缸邊，把煙杆子丟到米缸里，連忙把蓋子蓋上。
打開門
「二嬸，這是娘叫我送來的粥和苞米餅子！」二弟說著，把手中的粥和餅子遞給曲氏。
曲氏看著二弟手中的粥，籃子里的苞米餅，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二嬸，你拿著吧，二弟，二弟……」二弟說著，咽了咽口水，繼續說道，「二弟會努力長大，將來報答二叔二嬸！」
曲氏聞言，顫抖著手接過二弟手中的粥，遞給站在一邊紅著眼眶的盧有義，又接過二弟遞來的籃子，「二弟啊，你是個乖孩子，答應二嬸，二嬸要賣豬的事情，可千萬別跟你娘說，知道嗎？」
二弟聞言，點點頭，「二嬸，二弟先回去了！」
說完轉身就跑，邊跑邊哭。
這一輩子，他要用什麼來還二叔二嬸，才能報答他們的大恩大德！
走到家門口，二弟就聽見了屋子裡面的笑聲。
雖然很輕很輕，但是二弟還是知道，那是三妹四妹的笑聲，如今這個家，也只有三妹四妹能夠偶爾笑出聲了。
用力擦了擦眼眶，推開院門走進院子，大聲喊道，「娘，大姐，三妹，四妹，我回來了！」
「是二哥回來了，是二哥回來了！」三妹四妹一聽，立即跑出屋子，一左一右拉著二弟的手，卻在抬起頭的時候看見紅著眼眶的二弟。
兩人頓時緊張的看著二弟。
「二哥？」
「二哥沒事，真的！」二弟說著，把三妹四妹夾在胳膊下，往屋子走去，惹得兩人哇哇哇的叫了起來。
韓氏見二弟進來，還夾著三妹四妹，柔柔的說道，「三妹，四妹，快別鬧了，讓你二哥去洗手，吃飯，吃好飯，咱們就要做鞋底子了！」
二弟聞言，立即放下了三妹四妹，卻見大姐盧暖一直盯著他看。
不安的轉開了頭，走出了屋子。
他哭過？
為什麼？
盧暖想著，可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看來得問問，給他支點招，可以養活家人的小招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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