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我們談談
夏遙見了,在她大腦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已經一把抓住了陸景的手。
隨著這道冰冷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夏遙忍住內心的緊張,在心裡憋了很久的話脫口而出:「我們談談。」
陸長柏小小的臉上還掛著兩道淚痕,他眨巴眨巴眼睛,定定地看著夏遙跟陸景離開的背影。
這會兒太陽已經下山了,只有餘暉落下的黃昏照在陸景的臉上。
陸景一半臉在陰影里,一半臉在黃昏下。
他眼裡映著昏黃的光,定定地看著夏遙。
「你想說什麼?」
從昨天開始,陸景就意識到了夏遙的不對勁。
但他並未細想,在他眼中,夏遙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物,他只需要夏遙留在這裡幾年,等到風聲過去,兩人再去離婚,現在陸家只有他撐著了,他絕不能再出事。
可夏遙昨天的一舉一動,無不打破了他的認知,還有今天……
大寶之前對夏遙最警惕,但今天跟著夏遙回來的時候,竟然願意乖乖地被夏遙牽著手。
而小寶更是成了夏遙的跟屁蟲。
他目光警惕起來,俊朗的這張臉上,寫滿了對夏遙的懷疑。
「我說過了,你想要的東西我們陸家沒有。」
夏遙見狀,磨了磨牙根。
她悶悶的說道:「我什麼都不想要。」
陸景還未回答,夏遙已經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這個回答,我對大寶小寶好,也不是為了貪圖你們陸家的東西。」
她環顧四周,陸家每一個地方,都印滿了「窮」這個字。
「再說了,我圖你們陸家什麼?是圖四面透風的土屋還是那一隻不下蛋的老母雞?」夏遙撇撇嘴,「我今天就跟你把話說明白。」
「我只是想要彌補我之前的過錯。」夏遙在陸景的注視下抬起下巴,挺起胸膛,一臉嚴肅,「而且,我也想要一個安身的地方。」
然而陸景毫無波動的視線告訴夏遙,他並沒有相信這些說辭。
夏遙破罐子破摔,咬牙道:「我實話跟你說吧,夏家,我是回不去了的。他們有自己的親女兒,根本不會管我的死活。」
「你看我臉上的這些東西。」夏遙指著臉,「這就是他們害的!」
陸景一怔,但還沒等他細思,夏遙已經湊到了他跟前,拚命往他身邊擠:「你瞧瞧,他們對我下手這麼狠!我要是還想回城,不是自投羅網嗎?」
兩人離得很近,呼吸近在咫尺,陸景厭惡地攔住了夏遙,不願讓夏遙近自己的身。
夏遙翻了個白眼,正好被陸景看見了。
陸景一怔。
夏遙嘀咕了幾句:「長得好了不起啊?我可不是見色起意的人。」
夏遙自以為陸景沒聽見,因此也沒看到陸景在這一瞬間變得暗沉的眼神。
兩人之間的氣氛十分沉凝,最後,陸景扔下了一句話「你好自為之!」
陸景正要離開,又被夏遙拽住了手。
「你別走。」夏遙把剛從桌上抓來的錢一把塞進了陸景的手裡,「這錢你拿著。」
說著她低下頭,仔細地思考了一會兒,又從口袋裡拿了一把錢出來,一塊塞給陸景:「以後我還要留在陸景,這就當做我給你們的住宿費了。」
「還有。」夏遙看著陸景,語重心長的教導起來,「你身上還背著壞分子的標籤,像是田大山程大花一家,他們可都盯著你呢,你要是做點什麼出格的事,下一秒縣裡的人就會出現。」
「我知道,你有很多苦衷。」夏遙悶悶道,「但現在這個時候,不是你報仇的好時機。」
聞言,陸景的腳步再也抬不起來。
他的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直接回房睡了。
陸景的眼神晦暗不明,盯著夏遙的背影看了許久。
夏遙……她究竟都知道些什麼?
而這時,回到了房間的夏遙目光陰沉地盯著這兩床被子,冷冷一笑。
果然,夏父夏母寄過來的就是被子。
被子這玩意在這年代可是金貴的物件,一家四口能有四床都能被稱得上一句捨得了,可現在夏遙這,就有四床被子,這麼多的棉花,恐怕夏晴晴還蓋著她之前用剩下的舊被子呢!
難怪夏父夏母咬著牙也要把新被子給原主送過來,虧原主還以為這是父母對自己的疼愛,可現在看來,他們分明就是早早地打定了主意要原主毀容。
不!不只是毀容!
過敏嚴重的話,是會死人的!
夏遙面沉如水,拿過一件襯衫,牢牢地捂住了口鼻,仔細把楊絮挑了出來。
這會兒,被子里的棉花幾乎都被她拆了出來,滿屋子都是雪白的棉花。
仔細算下來,還能做三床被子。
但夏遙對這被子實在是有陰影了,她眼珠子轉了轉,就對這三床被子的去向有了主意。
門外,陸甜甜扒著門框,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察覺到夏遙已經發現自己后,她又害羞地低下了頭。
「嬸嬸。」陸甜甜奶聲奶氣的說道,「我今晚想跟你睡。」
夏遙心軟得一塌糊塗,抱著陸甜甜就是吧唧一口:「好!」
現在天氣不冷,她找薄被子來蓋,跟陸甜甜一塊睡正好!
陸家窮,連煤油燈都點不起。
陸景趁著月色,大步走進了房間。
但一進去,他的眼神就變得銳利起來:「小寶呢?」
陸長柏悶悶開口:「小寶是叛徒!她找壞女人睡去了!」
對於這一回答,陸景並不意外。
但皎潔的月光下,床上的東西讓他皺緊了眉頭。
「這是什麼?」
「壞女人送過來的,說是她不要的東西。」陸景悶悶不樂道,「她是不是瞧不起我們?」
陸景沒有說話,他把被套取下來后,看見的全都是白花花的棉花,還都是新棉花。
他擰起了眉,俊臉的臉微微一沉。
夏遙究竟在搞什麼?
……
南省省城。
紡織廠的家屬大院里,幾棵槐樹下,三兩家聚在一塊,一個個眉飛色舞的說著這幾天的事。
「你們聽說了嗎?夏家又給他們那假女兒寄東西了!我可瞅見了,大大的一個包裹!你說老夏兩口子也真是的,真女兒都在身邊了,竟然還天天想著假女兒!」
「畢竟也在身邊養了十幾年,哪裡是這麼容易就能割捨下的?」
「假女兒還是比不上真女兒,不然那時候怎麼是夏遙下鄉?夏遙那個丫頭從小嬌生慣養,你說她主動下鄉,我是不信的,這裡面啊……肯定有鬼!」
「夏遙那丫頭長得好,要是不下鄉,老夏說不定還能往上升一升,夏遙那丫頭的未婚夫可是廠長兒子。」
「那可就說不定了!前幾天啊!我還瞅見了夏晴晴跟廠長兒子在百貨商店呢!」
她們搖著蒲扇,一個個說得頭頭是道,把夏家上下三代都給扒拉了遍。
而她們說著說著,她們口中的主人公在這時出現了。
夏晴晴一來,大家的視線若有若無的朝著她那看去。
這些或是惡意,或是看好戲的視線,夏晴晴全都感受到了。
她理了理頭髮,沖著幾個嬸子笑了笑,最後抬起頭,朝著上面四樓喊:「爸,媽,成海來了。」
夏晴晴的話剛說完,幾個嬸子的眼睛就像是探照燈一樣,亮得驚人,不約而同的朝著門外看。
而徐成海因為夏晴晴的話,不得不從走了進來。
這些嬸子的面孔,他都是熟悉的,畢竟之前他送夏遙回來的時候,總是能看見她們,之前他還能大大方方,但現在……
徐成海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隨著夏晴晴親昵地挽住了他的手臂,他唰的一下就趕緊抽了出來。
「這麼多人都看著呢!」徐成海僵硬的替自己找著借口,「會被別人說閑話的。」
「有誰會說閑話?」夏晴晴的聲音更大了,「我們可都訂婚了!」
哦豁!
圍觀群眾的眼睛更亮了!
說起徐成海,她們都不陌生,這位廠長公子當初就一直跟在夏遙後面跑,好不容易抱得美人歸,訂婚當天還擺了酒席,來給他們發過喜糖。
夏遙這才走了多久?他竟然就跟夏晴晴勾搭上了!聽這意思,還是又訂婚了!
徐成海渾身不自在,趕緊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了夏晴晴,隨便找了個借口就跑掉了。
剩下的圍觀群眾里,傳出了幾聲幸災樂禍的笑聲。
「我就說老夏兩口子蠢,夏遙長得好,他們直接把夏遙嫁給廠長公子不就行了?偏偏還讓夏遙下鄉,這不,夏晴晴長得沒夏遙好看,廠長公子不樂意了!」
充滿惡意的話,沒能讓夏晴晴留步,她仍然笑容滿面的跟其他人打著招呼,一直到了夏家的房門口,她眼眶裡才轉起了淚花。
「爸!媽!」
夏晴晴一看到夏父夏母,淚水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
夏父夏母一見夏晴晴哭得梨花帶雨,連忙就把她攙扶了進來。
「這是怎麼了?」夏母緊張地搓著手,「是誰欺負你了?是不是外面那些碎嘴的……」
「是……」夏晴晴捂著臉,哭得不能自已,「是徐成海!他還想著夏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