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消極的少年
第一章消極的少年
北零域西北的偏遠一角，銀城靜靜地坐落，銀城五十里之外，一座小鎮立於山林間。
古嵐鎮，凌家一處山崖上，金黃的陽光貼著地面照射下來，將一道瘦削的身影拉得很長。凌霄面無表情的坐著，只有嘴角噙著一些苦澀。
在他身後不遠處，一道風姿卓絕的美婦悄然立於一顆大樹后，原本清亮的眸子里有著一絲黯然，美麗的面頰也變得有些暗黃，顯然是缺少許多的休息。
站立許久后，美婦終是嘆了口氣，回身向林子里走去。
就在這時，少年偏過頭，望著那道漸漸遠去的身影，眼睛里閃爍著一絲愧疚之色。
美婦正是凌霄的母親，名為秦月。自他醒來，秦月整日神色哀愁，雖然在凌霄面前總是微笑如常，從未表露出異常的情緒，但凌霄怎麼會不知道，母親心裡埋著的沉重憂愁與深深的憐愛。
這一切他當然知道，這在他心裡更是悄然間形成了另一道傷，只是，這一切的不悅都要源於三個月前...
三個月之前，凌霄隨著凌家族人接受家族之中一年一度的實戰訓練，這一直是凌家老前輩們定下的特殊日子，算是一年中最為令人振奮的大型活動，畢竟年少活力旺盛，新鮮血液的情緒自然要比年老的人更容易高漲。
這日，凌霄和其他族人一樣，也是興奮地躍躍欲試，想檢驗自己這一年之中辛苦修鍊的成果。他們實戰的場地便是位於凌家後方五十裡外的一片森林，魔岩森林！
因為只有這裡才會有野獸，而這種階段的野獸不會讓他們有太大危險，因為在這片森林的外圍一般不會有什麼魔獸，最多偶爾會遇見一兩頭僅算半個魔獸的野獸，而哪怕是這種最低級的半魔獸也同樣不容得他們小視，這種等級的野獸爆發出的戰鬥力同樣相當於鍛體境！
雖然如此，對於這些凌家少年們，如果不謹慎小心，依然有著不少苦頭吃，所以像這樣的境地算是這些少年們頗為不錯實戰寶地了。
在凌霄闖入森林之後不久，便與其他成員分散開來，凌霄一個人獨自在森林之中穿行，雖然自身實力乃鍛體八重境界，在整個凌家都是最強者，但在這樣一個充滿危險的森林裡獨自穿行，仍讓人有些提心弔膽。
轟隆隆。
天空陰雲密布，經過三個時辰的穿行，不知不覺間他已漸漸靠近了森林的深處。
當凌霄有些踟躕著是否打道回府時，突然一聲尖銳的長嘯「啾！」，聲音清亮而悠遠，劃破整個長空。
凌霄心裡猶豫不定，或許是年少好奇，他硬是忍著害怕，向著森林深處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轟」突然一聲驚天霹靂，整個森林都抖動了下，頓時世界變得黑暗下來，一片混沌。
...
凌霄嘴角噙著一抹苦笑，躺在山岩上，望著昏黃的天空，腦海里不自覺的浮現出當時的畫面，只可惜他只能回想雷聲之前的情景，之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靜靜地望著如血一般的天空，凌霄抿了抿嘴唇，突然猛地竄了起來，野獸般咆哮道，「哇靠！連這老子也能遇見？」
凌霄猛地彎身自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向山岩下奮力扔去。
「哥。」
突然一道銀鈴般悅耳的聲音自後方傳來，少年並沒有回頭，只是內心的怒氣漸漸被壓制下來。
突然爆發后略微感到好受了些，凌霄緩緩坐下，就這樣背對著身後的人影。而那道身影似乎沒有絲毫的介意，主動湊了上去，嘟著紅潤的小嘴，看著少年，一臉的不高興。
「你來做什麼？」少年帶著一絲怒氣，以責備的語氣道。
「我是你妹妹，為什麼不能來？」少女撅著嘴，微仰著螓首，道。
「好了，哥，不要這樣嘛！爹爹和娘親都在家裡等著你回去呢！」
少女搖著凌霄的手臂，樣子極為的可愛。
凌霄偏過頭，看著眼前嬌小可愛的身影，神色頓時柔軟下來。他伸出有些稚嫩的手掌，揉了揉少女的腦袋，站起身來，最後在少女歡喜的笑臉下慢慢消失在山林之中。
...
回到家中已是黑暗一片，大廳內，秦月在飯桌旁來回走來走去，龐大的圓形木桌旁還坐著一名神色淡然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挺直著腰背，顯得無比穩重。
「晃什麼晃，你給我坐下！」中年男人眉頭微微皺了下，終於忍不住，沉聲道。
聞言，美婦怔了怔，旋即氣笑道：「你現在說我了？我看你比我還沉不住氣。」
此話剛落，桌前男人的身體細微的顫了下。雙目之中閃著一絲疲憊，這麼多年來，家族之中大大小小的事已是讓他喘不過氣來。而如今，一直讓他感到無比驕傲的兒子出現如此不幸，更是讓他有種快被壓垮的感覺，只是他知道，作為一個男人，必須承受比女人更多東西，也要比女人更要有忍耐力。
況且這個男人還是一族之長。
中年男人正是凌霄的父親，叫凌天痕。
「唉。」凌天痕嘆了口氣，身體彷彿瞬間老了些。
「行了，不要讓霄兒看見我們這個樣子。」秦月看著那道身影，頓覺得生出一絲歉意。
眼前的這個男人究竟有多麼的不容易，她比誰都清楚。從成為凌家族長開始，他就一直默默地忍受著，除了家族之外的各種爭鬥，顏面，還有來自家族內部的壓力，甚至排擠。
雖然貴為一族之長，但在他之上還有著三大老一輩的長老級人物，在平常的時候他們不會幹涉族中之事，但一旦族長做錯什麼，三位長老是一定出面嚴加喝斥，尤其是大長老，一直等著凌天痕做出什麼出格之事，好讓他抓住把柄，好好的刁難一翻。
「爹爹！娘！」
大廳外響起一道銀鈴般動人的聲音，一道纖細，可愛的倩影抱著少年的胳膊出現在大廳之外。
「葵兒！霄兒！」秦月略顯慌張的理了理情緒，微笑著迎了出去。
「快，進去吃飯。我和你爹剛坐著呢！」
凌霄低著頭走了進去，看見桌上的菜比以往多了很多，明顯早已涼了，頓時覺得心裡一暖，鼻頭微微有著一絲酸意。
他皺了皺眉，抬起頭道：「娘，以後你們自己先吃吧，不用等我。」
「霄兒，你這個樣子，讓娘怎麼放心得下。你爹因為你最近身體也不是很好，甚至還...」
凌天痕蹬了蹬眼，讓得秦月把到嘴邊的話生生地咽了下去。
「甚至...？」
果然，少年快速地轉過身，驚訝的看著那個看似沉穩的身影，又看了看秦月。
「娘，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瞞什麼？」少年略顯著急的說道。
此時，坐在一旁吃菜的凌葵也是注意到了氣氛的不對，從座椅上站了起來，道：「娘，是不是爹爹他...舊疾複發了？」
凌霄緊緊的盯著猶豫不定的秦月。
見瞞不住，秦月向桌邊看了一眼，終是緩緩嘆道：「你爹昨日因為給你找醫治你的靈草，進了一趟魔岩森林。結果...遇到了一頭冰狼王。」
聞言，凌霄頓時變了變臉色，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冰狼王，地級，三階魔獸啊！
凌霄心裡暗暗駭然的想到，那可是相當於零丹境強者啊！
要知道即便是在整個銀城，這種等級的人也是足以排進前二十的強者！
可想而知，遇見冰狼王是一件多麼倒霉的事。
「哼！要不是凌岩那老東西，我豈會是現在這種結果？咳...」說著，凌天痕一口鮮血咳了出來，臉色也是變得蒼白了些。
看見凌天痕突然一口鮮血噴出，凌霄和秦月也是嚇了一跳，凌葵更是連忙上前輕輕地幫著爹爹垂著後背。
「爹，您先躺一下。」
「來，慢點」
「霄兒，你和妹妹先吃點東西吧！我扶你爹休息去。」說完，還不等凌霄說話，便是扶著凌天痕離開了大廳。
凌霄怔在那兒，望著漸漸遠去的兩道背影，拳頭緊緊握攏，因為太過用力，連指甲都是嵌入到肉里，泛出絲絲血跡。
身後，少女也是沒有了平日的嬉笑，靈動的雙眼閃過一絲異樣神色。片刻后，凌霄含糊的對著凌葵支吾一聲，便是抽身離開。
穿過一條長廊，凌霄來到自己的房裡，屋內一片黑暗，凌霄倒在一張大床上，月光照射進來，雙目寒光陣陣。
「凌岩...」黑暗裡，一道咬牙切齒的聲音，彷彿從牙縫裡擠出。
若是屋內有人，定會被那道聲音嚇到，聲音有些嘶啞，像是野獸，接著屋內隱隱有著粗濁的聲音響起，顯然，少年已是暴怒。
那凌岩便是族內上任三大長老中的大長老，在凌天痕進行族長儀式上可沒少刁難。本以為凌天痕接任后，那老傢伙便會安分下來，可沒想到還是沒有絲毫的收手。
「老雜碎...」
想到父親吃了這麼大的虧，凌霄忍不住罵了句。
凌天痕患的是經脈鬱結，因為當年強行突破零丹境，導致了後遺症。每隔一年便會發作，所以每隔一年，體內部分經脈就會堵塞，發作之時實力也會迅速猛退，僅有通零境中期的實力。
面對如此致命的隱患，凌天痕也想過諸多的辦法，後來聽說零丹境後期的強者可以暫時控制，將發作期延緩到三年，於是花了大代價勉強在銀城請了一位，能夠縱魂力的零丹境後期的強者。
然而讓人無法預料的是，才緩口氣不久，沒想到又...這次似乎還很嚴重。凌霄躺在漆黑的屋子裡，想到：「明日去銀城看看，能不能找到對爹舊傷有益的藥材。」
想到這兒，他緩緩舒了口氣，暫且將此事放下，略微猶豫了下，猛地翻身坐起，平靜下心情，閉上眼，一絲意識沉入體內，慢慢地向丹田處游去，剛一進入丹田，凌霄整個心都揪了起來，眉頭緊皺。
丹田內，空空噹噹，什麼也沒有，而更糟糕的是，丹田之內被灼燒得慘不忍睹，幾乎算是報廢。
而，在那殘破的肉隙內，有著一絲絲細微的銀色毫光，甚至有的在青色的血管里遊走。
「呵，還真是不客氣。毀了我的地盤，連最後的殘骸也要霸佔？」凌霄露出一抹苦笑，微微搖了搖頭。
這裡他已看過好幾次，今天還是第一次看見丹田之內竟還有一絲絲的銀光。
顯然，這是被巨雷擊中后留下的，不過這丹田幾乎是徹底廢了，那一絲絲雷光顯然他也懶得去管，四處晃蕩了會兒，帶著一絲無奈，控著意識退了出來，然而就在他意識剛退出之時，體內，那一絲絲雷光竟然像受到引導般，向著他的腦海深處游去。
然而，這神奇的一幕，凌霄並沒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