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姐姐,你能保護我嗎
男人緊緊抱著她,耳邊全是如擂鼓般的隆隆響聲。
賀蘭芝耳尖一紅,她不安地想要扭動身子換個姿勢,卻被謝無痕一把掐住了腰。
他幾乎咬著她的耳朵說:「別亂動。」
【真是個偽君子!】
【哦不,真是個虛偽的和尚!】
【貼得這般近,莫不是故意的?!我快喘不過氣了!】
聽到這句心聲,謝無痕這才不動痕迹的稍稍鬆開了手,讓她得以喘息。
幾乎在同時,頭頂上就傳來馬蹄踢踏聲,聽起來至少有二三十人。
「頭兒,跟丟了!」
「他一定跑不遠的,繼續追!」
賀蘭芝就連呼吸都開始壓抑,生怕被外面的人聽見。
就在她以為這些人快要離開了的時候,忽然又聽見有人喊道:「頭兒,這裡怎麼有個墳包被扒開了?」
領頭人騎在馬上,似乎往這邊看了看:「去看看,沒準那人就躲在這裡。」
賀蘭芝心裡繃緊了一根弦兒,這夥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如果被發現,他們會不會被格殺勿論?
謝無痕同樣也想到了這裡,他薄唇貼近她耳廓,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能聽見的聲音說:「借你發簪一用。」
不等賀蘭芝反應過來,銀簪已經從髮髻中抽出。
只見銀光一閃,那根銀簪在夜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撞在了另一個方向的樹葉上。
哪怕只是輕微的動作,那領頭人卻是神色一變。
他當即調轉馬頭:「在那個方向,快追!」
緊接著,又是一陣塵土飛揚,馬蹄踢踏!
賀蘭芝手心裡都是汗,大氣也不敢出地聽著他們離去的聲音。
直到再也聽不見了,她才暗暗鬆了口氣。
「你還要摟著我的脖子到什麼時候?」
清冷男聲驟然出現,賀蘭芝這才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雙手環在了謝無痕身上。
墳包本就狹窄逼仄,她與他不得不貼近了些。
「剛剛這些人,究竟是誰?」賀蘭芝剛問出口,就後悔了。
她一直都跟這和尚在一塊兒,自己都不清楚,他又怎會知道。
謝無痕理了理僧袍,淡漠道:「刺客。」
「……」
【我當然知道是刺客啦!】
賀蘭芝看在今晚的一鐵鍬之恩的份上,決定不跟他計較。
謝無痕側了側身子,指著一棵老槐樹道:「追他的刺客。」
話音剛落,老槐樹上忽然跳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喲,沒想到天子腳下,竟也有這等高手。」少年一襲青衣,嘴中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恣意妄行。
謝無痕並不打算搭理他,那少年又說:「剛才多謝大師了,這些尾巴追了我三天三夜,現在總算甩出去了。」
賀蘭芝見這少年面相清秀,不像是個壞人:「這些人為什麼要一直追你?」
「只是拿了他們一樣東西而已,他們就鬧著說要殺了我呢。」少年委屈巴巴地望著賀蘭芝,「這位姐姐看上去這麼溫柔善良,一定會保護弟弟的,對嗎?」
他生得好看,哪怕是撒嬌也不減他半分帥氣。
更像是一頭在冬日失去了母親的可憐幼獸,一下子就讓賀蘭芝隱隱起了惻隱之心。
「究竟是什麼東西,對他們這麼重要?」
畢竟三天三夜不合眼也要追殺一個人,普通的仇怨無須做到這樣。
少年調皮一笑:「他們莊主身上的一件信物罷了。」
此時的賀蘭芝,還沒有意識到什麼不對。
只見少年雙手作揖,才看見他手上拎著一個黑色的包袱:「多謝恩公今日幫忙,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葉恆,不知恩公和姐姐怎麼稱呼?」
謝無痕眸色一冷:「追你的人已經走了。」
被下了逐客令,葉恆也不惱。
他眨著那雙桃花眸:「那,姐姐,改日若是有機會,咱們再細聊。」
說罷,他再次跳上那棵在夜色中形如鬼魅的槐樹,只聽嗖嗖幾聲,鉤鎖快速勾到其他樹榦,三兩下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賀蘭芝擰眉:「你對他這般凶做什麼,他只是問個名字而已。」
謝無痕唇角勾起一絲冷笑:「呵。你可知,他包袱里裝的是什麼?」
「是松山庄莊主的項上人頭!」
賀蘭芝心裡一陣發毛,一對應上那些人追了葉恆三天三夜,似乎就說得通了!
一想到那少年唇紅齒白,溫聲細語地喚她姐姐……
她臉色都難看起來了!
「他究竟是……」
謝無痕看著她漸漸扭曲的臉色,終於滿意了些:「前段時日,聽聞松山庄莊主得罪了人,有人在黑市花重金買他項上人頭。」
賀蘭芝心裡犯怵,如果只是屍體也就罷了,可那少年笑容明媚,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
一想到他甚至還說改日再聊,她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冷風一吹,賀蘭芝打了個哆嗦,回頭卻見謝無痕不見了人影!
「小師父?」
她顫著聲音問。
謝無痕又從墳包里跳了出來,問她:「你這般費儘力氣想要驗屍,此人與你究竟是什麼關係?」
「她是祝府的丫鬟。」賀蘭芝縮了縮脖子,「她或許不是溺水而亡的,是另有兇手!」
「既如此,你為何不上報官府?」謝無痕手中撥動著顆顆珠圓玉潤的佛珠。
賀蘭芝哪裡敢跟官府說,如果官差去祝府調查,這不就是在打草驚蛇么。
謝無痕見她不說話:「大理寺少卿與貧僧私交甚好,可以請他的人來驗屍。」
「你……」賀蘭芝咽了咽唾沫,「為什麼幫我啊?」
她在京城孤身一人,做什麼事情都只能自己親自上。實在沒道理能讓大名鼎鼎的無痕師父幫她。
謝無痕薄唇勾起一絲笑意:「就當是,你上次幫我的報酬。」
聞言,賀蘭芝心裡的一塊兒石頭終於落地。
她不怕自己麻煩,但更怕欠別人的人情。
「那今日,就算是兩清了?」賀蘭芝說。
沒過多久,大理寺的人便急匆匆趕來。
那位大理寺少卿大約三十多歲的年紀,對謝無痕卻是恭敬極了,腰都幾乎與地面平行:「無痕師父,這麼晚了是發生了何事?」
謝無痕下巴微微一抬:「這具屍體有些不對勁,查查死因。」
「是。」少卿連忙讓身後的仵作去驗屍。
幾個衙役舉著火把,將這方天地都映照如白晝。
過了一會兒,白鬍子仵作才在旁人的幫助下,爬出了墳坑。
「啟稟大人,此女死於八日前,初步判斷是溺水而亡。」仵作說道。
賀蘭芝皺眉:「不可能是溺水,她落水的地方,水位連腰都不到,人怎麼可能溺死在裡面。」
「這位姑娘是……」大理寺少卿看著謝無痕身後站著的女人問道。
謝無痕淡淡道:「祝丞相的長媳,賀蘭氏。」
祝家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在京中滿城風雨,大理寺少卿自然也清楚,故而也不多問。
仵作拱手道:「這只是初步判斷,若想要詳細的死因,還需將屍體運回義莊,再仔細調查。」
「我看這樣也成。」謝無痕說,「此事便麻煩崔少卿了。」
「不敢不敢,都是本官分內之事。」崔少卿擦了擦額頭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