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柏城二中的校長搞這麼一出,顯然就是堅決不肯放人的意思了。

楊驥面色陰沉地坐在酒店裡，越想越氣。生氣的同時又摻雜著點無奈。

他之前從來沒有想到過，兒孫太優秀,竟然還會招致這種煩惱！

想他縱橫商場這麼多年,白手起家一手締造驥鈞,期間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如今卻在自己外孫這裡栽如此跟頭。

偏偏他還不能硬著來。

不過楊驥不是會輕易放棄認輸的性格。既然這條路走不通,他就再換一條路。

他就不信了，他一個過橋比關之涯走路還多的人,還能治不了這麼一個小崽子。

楊驥撿回被他摔在地毯上的手機。

正準備給關之涯打電話，讓他再出來和自己談談的時候,對方的電話卻先一步打了進來。

看到他，楊姣對他笑著招手，「關關，過來。」

那次楊驥氣得冒煙。

明明他在談判桌上都能喜怒不形於色的一個人,遇到這個外孫就是會忍不住逞這種口舌之快。

除非……他能幫關之涯解決他完全做不到的事。

小李就是分公司安排給他的司機，現在正在商場採購。

關之涯完全沒有吭聲，顯然對他這話就當沒聽見。

連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

楊驥沉聲接起，不給任何好臉,「你是來找我示威的？」

某次，楊驥突發奇想去查一查，看他用了多少錢時，卻發現賬戶上的錢，一分沒動。

沒接她這個話題，關之涯道：「我出門買點東西。」

不等關之涯回答，楊姣垂下眼睛，「可是他手受傷了，是不是不能出門。」

然後又跟他開玩笑：「你穿好了衣服要去哪？去和岑岑約會嗎？」

「哼。」

可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哦？是覺得我拿你沒辦法了,抓緊機會過來和我談條件了？」楊驥張口諷刺。

比如五年前賠償給學校和受傷同學的補償費。

這些連讓關之涯眼睛眨一下都做不到，更別說讓他聽話了。

其它的，就連楊姣的醫藥費，他都不肯接受自己給的。

關之涯走到她床邊蹲下`身，問她感覺怎麼樣。

楊驥甚至懷疑他都忘了這個賬戶的存在。

「不用了。」關之涯直接拒絕。

關之涯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沒有任何得意示威的意思，「外公,您住在哪家酒店？我們談談。」

所以不管他給關之涯買多少東西，承諾給車給房給股份，但他心裡絲毫沒有底。

但他也正要找關之涯談談,楊驥說完也就自己消化了,報了酒店名后，又道：「我讓小李過去接你。」

楊驥氣到都快沒力氣生氣。他找了人來打理這筆資金，還是會定期向裡面打錢。高興了打點，不高興了也打點。

說著把電話掛斷。

想到這，楊驥心裡又湧上一股久違的挫敗感。

楊姣笑說「好，」伸手理了理他的頭髮，道：「我兒子真帥。」

不過往往關之涯根本就不會搭理他。

她一說完，笑容僵在臉上。

就像現在。

之後他時不時會想起來去看一眼，那裡面的錢從來沒有向外支出過。

「哼，」楊驥早就猜到，但心裡依舊不高興,又板起臉教訓一句，「不識好歹。」

楊姣面容哀傷，靜靜道：「關關，我是不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關之涯什麼都不要他這個長輩的。

楊驥早就發現了，關之涯從不接受他的任何好意。除了在他的確完全沒有辦法搞定的事情上，才會勉為其難，非常不樂意地接受自己的幫助。

楊驥眯眼想了一會兒，拿起手機撥出一個電話。

.

關之涯穿好衣服準備出門，臨走前去看了一眼楊姣。

楊驥曾經給過關之涯一個賬戶，那個賬戶上的錢他可以隨意動用。而楊驥也會定期或者不定期地往那個賬戶里打錢。

楊驥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卻發現她醒著，躺在床上靜靜看著窗外。

如今那個賬戶上的錢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但是估計在關之涯眼裡，這也不過是一個普通數字而已。

關之涯皺眉。

楊姣兀自說著，自言自語似的：「我總是害你受傷，這次還害得岑岑也受傷了……」

她抬眼看向關之涯，沒有哭，只是眼裡流露出一股悲切。

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關之涯：「別想那麼多。」

安撫好楊姣，等她重新睡過去，關之涯拿她手機設了個鬧鐘放在一邊，叫她起來吃東西，然後才動身往外走。

折騰這一遭，已經半個小時過去。

關之涯看著時間，有預感楊驥又要就他去的晚這件事說上兩句。

剛走出榆林街，關之涯手機響起來。

還以為是楊驥這才等了半個小時就已經開始催了，拿出來一看，卻是楊外婆的電話。

電話接通，楊外婆聲音溫柔，問他：「關關，你外公，是不是到你哪裡去了？」

在關之涯給出肯定的答案后，楊外婆好笑道：「公司里人說給他定了去柏城的車票，我本來還以為是有什麼公事，結果給他打電話他一直不接，我就猜可能是去找你了。

「他去給你惹什麼事了？」

關之涯把楊驥這兩天過來柏城后的所作所為說了。

「嗯……」那頭楊外婆沉吟半晌，「是這樣。」

接著那頭又沒了聲響。

良久，楊外婆苦笑一聲，「關關，你外公他這個人……比較頑固。這好像是楊家人的通病，一個比一個要死犟。兩頭犟驢碰到一起，那隻能是兩敗俱傷。就像當年，他跟你媽媽兩個人各持己見，誰也不肯退讓一步，最後鬧得僵成這個樣子。這麼些年過去了，你外公他雖然不說，但我知道他其實是後悔的。」

她語氣有些落寞：「沒有人不心疼自己的孩子。他很愛你們，只是用錯了方式。至於你的事情……外婆不希望當年的悲劇重演。」

關之涯沒說話。

「這樣吧，關關，」片刻后，楊外婆聲音恢復往常的溫柔堅定，「我現在就動身去柏城。剛才查了車票，最早的一班高鐵在20分鐘后，不到一小時就到。你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四十分鐘后。

關之涯三天內第二次來到柏城高鐵站。

等了沒多久，楊外婆乘坐的車次準時抵達。關之涯靜靜在出站口等著，不多時，看到楊外婆走出來。

楊外婆很好認，通身一股溫婉寧靜的氣質，年逾六十，頭髮卻無一絲花白，也絲毫不見老態，顯然是精心保養著的。

在關之涯從人群中找到她不久，楊外婆也鎖定了他。

走近，楊外婆上下看看他，嘆道：「如果不是常看你的照片，我真不敢認。才五年不到，你已經長成一個大人了。」

關之涯沒說什麼，叫了一聲「外婆」，帶她向外走去。

得知他正要去見楊驥，楊外婆一挑眉，掩唇笑了起來。

看看時間，楊驥已經等了快兩個小時。

「讓他等著去吧。」楊外婆道，「省得天天有幾個臭錢就覺得自己全天下最了不起，好大的脾氣。」

既然一來就知道楊驥在哪兒，那也就好說了。

楊外婆絲毫不著急，甚至拉著關之涯，讓他帶自己去柏城有名的地標轉一轉。

期間，楊驥左等右等等不來關之涯，接連打來好幾個電話。

楊外婆看見了，直接道：「不接。讓他掛我的電話掛的那麼熟練。」

等楊外婆逛夠了，兩人才打車去了楊驥下榻的酒店。

不過楊外婆還是沒有直接上去，反倒拉著關之涯去了樓下咖啡廳，「關關，和外婆聊一聊吧？」

.

叫了兩杯咖啡，楊外婆雙臂交疊放在桌上，看向關之涯好奇道：「你喜歡的那個男孩兒，是不是上次和你一起演話劇，男扮女裝，演公主的那個？」

關之涯抬眸看她，點了點頭。

「我就說嘛。」楊外婆笑道，「當時我看視頻的時候，就覺得不太對勁。要不是知道那是男孩兒，我都要確定你就是喜歡人家了。沒成想還真是這麼回事……喜歡一個人，真是藏不住的啊。」

「外婆，您……」

關之涯皺眉開口，他們點的咖啡上來了，打斷他的話。

等服務生離開，楊外婆對關之涯笑笑，「別緊張嘛。我不反對你們。」

拿咖啡勺攪了攪杯子里的液體，楊外婆道：「我可沒有你外公那麼迂腐。我尊重你的選擇和決定。尤其是當年發生了姣姣那樣的事，我更不可能再眼睜睜看著你和你外公之間鬧不和。不過……」

楊外婆話鋒一轉，「你的那個男孩兒，能不能讓我們見見？我覺得這也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不。」關之涯直言拒絕，打斷楊外婆的話。

楊外婆一怔，莞爾：「那好吧。不給見就不見了。你外公那個臭脾氣，別到時候再委屈了人家。等他真的想通之後再見也是一樣，反正總有機會的。」

「不過，我倒的確覺得這也是一個不錯的機會。」楊外婆柔聲道，「今天來的路上，我想了很多。這麼多年，你一直不肯回去，姣姣也不肯見我們。其實……我們心裡都很難受的。我相信，你也是一個重感情的孩子，也不會希望咱們家一直是這樣的情況，對不對？」

關之涯垂眸不語。

楊外婆見狀繼續道，「你外公他這麼多年強勢慣了，早就習慣所有的人都順從他。當年事情鬧得太僵，他就算再後悔，也不會主動說出口，好像說了就是認輸了一樣。所以，我們給他一個台階下，各退一步，好不好？」

.

楊驥在酒店等了足足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

他從吃完早飯等到該吃午飯，期間給關之涯打過去的所有電話，全部被人無情地按斷，一個都沒有接。

他甚至懷疑，這個臭小子是不是故意說見他卻根本沒有來，耍他玩的！

但是關之涯就算再不聽他的話，也不是那麼惡劣的品性。楊驥也就是暗戳戳懷疑懷疑，還是得在房間里沉住氣等。

等到最後，他都開始擔心關之涯的安全問題了，才終於等到有人按響門鈴。

楊驥「蹭」地站起來，用和他年紀毫不相符的速度和力度，走了兩步后才控制住自己恢復沉穩。

開始在腦內演練該怎樣教育關之涯什麼叫做「守時」。

房門打開，楊驥沉著一張臉，開口就是：「你這麼大——」

話音戛然。

楊驥臉上表情垮了一分。

門外赫然是楊外婆，而且只有她一個人。

「別看了，我讓他回去了。」楊外婆給他一個白眼，走進房門道，「要不是知道關關在柏城，你這樣不回家還掛我電話，我現在就是帶著律師來捉姦了。」

楊驥臉色發綠，「……你胡說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啪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