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關之涯和楊姣已經去陽城呆了十來天。
余岑這時候才有一點,就那麼一點點，後悔。
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生那麼久的氣。
梁禹只是上樓回家拿個東西的功夫,再下來時,就見他窩在沙發,和關之涯視頻。
「嘖嘖嘖。」梁禹搖著頭走到余岑身邊坐下,探腦袋去看了看屏幕上的關之涯,跟他打招呼,「嗨關神，十幾年沒見了,你在那邊還好嗎？」
關之涯一挑眉。
「……」
白梁禹一眼，余岑：「你別瞎白話了。」
回頭看到關之涯,余岑跟他解釋，「他諷刺我們黏糊。」
余岑不搭理他。
前段時間楊姣的狀態著實嚇人。
如他自己所說，關之涯是真的很沒有安全感。
梁禹：「重色輕友啊重色輕友，你這進化得也太快了，果然沒有真正的薄臉皮，只有磨練不夠的臉皮。你剛開始都不好意思當著我的面和關之涯視頻，現在倒好，都能面不改色說些肉麻話來虐我了。」
「嗯……」余岑鬆一口氣，「那就好。」
「不過……」關之涯話鋒一轉。
「這件事我也是剛知道不久。」關之涯低聲道。
想通其中關節,關之涯低頭笑了笑。
關之涯斂了笑意,道：「今天挺好的。一直到現在沒哭沒鬧,準時吃飯，還願意出門走走。」
之前在柏城時，楊姣至少很多時候是快樂的。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余岑道，「她不願意回去嗎？」
余岑最初知道關之涯外公不同意他們倆的事，內心還有些懼怕。現在知道他曾經做的那些事，卻不怕了，只是感到生氣，還有點擔心。
那段經歷對楊姣是一個極大的刺激，如今回去，哪怕楊驥幾番示好認錯，也仍舊難以忘懷。
「如果我被關起來，你怎麼辦？」關之涯道，屏幕上的眼睛依舊黑亮，就像站在余岑面前對他說話一樣，「你會堅持嗎？」
余岑道：「你繼續說，楊阿姨今天怎麼樣？」
屏幕上方突然彈出一個消息，梁禹愣了一下，才點進去。
那會兒楊驥強烈反對楊姣和關珉的戀情，兩人鬧僵，楊驥一氣之下將她關在房間，近一個月之久。
梁禹：「……」
梁禹：「……」
余岑點了點頭，「可是……就算十幾年沒有回去過了，那也是她之前一直生活的地方啊。」
「噫！」梁禹在一旁抱著肩膀抖了抖，「肉麻死了！！我為什麼要在這裡！」
楊姣最初回到陽城他們家，非常不適應——整夜整夜睡不著覺，情緒經常失控，崩潰。等她情緒穩定一些后,又會回憶起自己的失態，整個人沉默著哭，吃不下飯，也拒絕和楊家人的交流。甚至還有自毀傾向，關之涯幾乎要寸步不離地守著她，防止她做些傻事。
「太幻滅了太幻滅了。」梁禹連連搖頭,「如果讓別人知道關之涯連他媽媽的醋都要吃,不知道還有沒有人願意敬他一聲關神。」
余岑：「……」
關之涯抬頭，皺了皺眉,「你怎麼不問問我怎麼樣？」
當初楊姣的事是楊家所有人的遺憾，如果楊驥現在還因為兒孫的感情問題失去理智，全家都會先把他關起來。
「但這不是她能控制的。醫生解釋是貿然離開熟悉的環境，她心理安全感缺失造成的應激反應。只能慢慢調節。」
余岑：「什麼？」
「不，」關之涯搖搖頭，「我跟她提出回陽城，她直接就同意了。剛一見到外公外婆，也沒有吵鬧。不過一回來就……
余岑看著關之涯：「別鬧了，你快說！」
余岑臉色變了又變，聽到楊驥哭著跟楊姣道歉后，心情又十分複雜。
後來還是楊外婆知道后大發脾氣，楊驥才罷手，將人放了出來。
在那之後楊姣逃也似的離開了楊家。
「她在這裡被關過禁閉。」關之涯垂眸。
看到余岑皺著眉頭的樣子，關之涯笑了笑，「不會。」
余岑看著他，好半晌，笑了笑。
余岑偏頭看他，「我也想知道你為什麼還在這裡。」
「如果你被關起來了，那我就去搶人。」余岑眯起眼睛，好像在想象那個畫面，「帶上撬棍，大殺四方。」
當年楊驥真的太過極端，現在他也是真的後悔。
「他不會……把你關起來吧？」
梁禹繼續刷手機，盡量無視他和關之涯秀恩愛以減輕對自己的傷害。
太久不聯繫，以至於再一次看到她的名字，梁禹都有些陌生。
【嚴雅淇：在嗎？最近有時間嗎？】
【嚴雅淇：能不能出來聊聊】
皺著眉頭看她這兩句話，梁禹打字。
【梁禹：什麼事？】
想了想又補上一句。
【梁禹：要過年了，家裡事情比較多】
他不是不知道當初嚴雅淇對他沒興趣還不明說是在吊著他，他也不是真的傻。但是這畢竟是他第一次產生情愫的女孩兒，他還是做不到冷臉相對。
那頭好一會兒沒有回復。
梁禹退出聊天框，去其它群里水了一圈后，心不在焉地又點回去。
終於，對面發來消息。
【嚴雅淇：我有件事想和你聊聊，是關於……余岑和關之涯的。在電話里不好說，所以想面談】【嚴雅淇：要不了太長時間的】
梁禹眉頭狠狠一皺。心頭疑惑，又有種莫名的失望。
【梁禹：好，什麼時候？】
【嚴雅淇：明天下午3點吧，還在你叔叔店裡，可以么？】【梁禹：好】
.
翌日。
梁禹中午飯沒吃就出門了，無他，不想吃清湯寡水，反正也要出門，趁此機會吃頓好的，就要重油重辣，然後再去梁寒江店裡好好乾一頓甜品，再打包一大堆回家，吃他個三天三夜。
梁禹到店早，嚴雅淇還沒來。看見梁寒江，梁禹蹭上去哭訴自己這幾天悲慘如苦行僧的生活。
「不就是想讓我多給你做點吃的，你好拿回去。」梁寒江道。
梁禹嘿嘿一笑，撲過去作勢要抱他，「嗚嗚小叔你最好了！我媽真的好狠——誒誒誒？」
梁禹話說到一半，胳膊被人掐住，往後一推。
「你幹什麼！」梁禹瞪著一個高瘦蒼白的男生。
那男生掃了他一眼，站在他和梁寒江中間，操作收銀台上的電腦，目不斜視，看都不看梁禹一眼。
但是就杵在那裡，硬生生把他跟梁寒江隔開了。
「你這人怎麼回事啊！」梁禹生氣，「你幹什麼扒拉我！」
那人不語，繼續做自己的事。
梁禹氣急：「跟你說話呢你聽沒聽見！你怎麼這麼沒禮貌！話不能好好說怎麼還動手動腳！」
「第一，你沒禮貌，我比你大一歲，要叫叔叔。」那男生終於轉頭，看向梁禹，「第二，你那句話送給你，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梁禹：「哈？？」
「別鬧了，到後面去。」梁寒江拍拍男生的肩。
男生轉頭看著他，一言不發好一會兒，扭頭走了。
梁禹都震驚了，「他說的什麼話？？什麼叫我不禮貌！還讓我叫他叔叔？？？就大一歲憑什麼讓我叫他叔叔？！」
梁寒江輕咳一聲，垂眸看電腦，「余岑受傷了不能吃太甜的吧也，我少放點糖。」
「小叔！！」梁禹不滿，「你就這麼慣著他！！我才是你親生的侄子啊」
梁寒江不接他的話，抬眼看到窗外，道：「那是你同學吧？你先去招待。」
梁禹扭頭，看到嚴雅淇進來，也只能收了一臉的憤懣，拿了兩杯飲料過去。
「就在這裡坐吧，」梁禹給她拉開一張椅子，「還要吃點什麼？」
嚴雅淇搖搖頭，「不用了，謝謝。」
「嗯。」梁禹應一聲，在她對面坐下，開門見山，「有什麼事？」
嚴雅淇垂下眼睛，握住手裡的杯子，緩緩道：「我……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你們……但是我想了很久……如果我不說，我，我會一直後悔，愧疚的，我……」
她語無倫次，梁禹皺眉，心裡更不知道什麼情況了，「你直說吧。」
「當，當初論壇上余岑和關之涯的那些照片……都是楊立明找人發的……」嚴雅淇低著頭，「他找了好多人，去鼓動生事……還把那些打包，分發到了學校領導的郵箱里……他說，就是要把他們搞臭，讓他們在柏城二中過不下去，讓喜歡他們的老師同學都厭惡他們……」
嚴雅淇痛苦地捂住臉，「我……我覺得這樣不對，但是，但是我也沒有想到關之涯會，會和余岑……我，我太震驚了，我甚至感覺自己被他背叛……」
「他之前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我以為……我以為他對我至少是有一點點的喜歡……」嚴雅淇突然哭出聲來，「可我現在後悔了！我知道我這樣想不對，這樣做更不對……我應該攔住楊立明的，但是……我……」
她聲淚俱下，梁禹一時還有些懵，好不容易捋順思路。
「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我當時鬼迷心竅，我不應該那樣做的……我……」
「你先別哭了。」梁禹說一句，心中不免有些膽寒，「楊立明那個王八蛋，他還一直盯著余岑和關之涯？！」
這次發照片，在他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曝光他們的關係，鬧了一大出。最後平安度過，是他們兩個感情好還有實力。
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他還會怎麼做？余岑他們是不是一不小心就真被坑大發了？
越想越氣，梁禹捏拳，恨不得現在就去找到楊立明，然後錘爆他的狗頭！
對面嚴雅淇還在哭，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後悔全部哭出來一樣。
梁禹眉頭皺了又皺，最後還是道：「那個楊立明不是什麼好人，你……」
他說到這，又收了話聲。他也沒有勸分別人的立場。
嚴雅淇終於抬起頭來，雙眼通紅地看著梁禹：「我已經和他分手了。」
梁禹怔一下，「嗯……那還挺好的。」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這件事我沒臉去找余岑和關之涯說，所以只能麻煩你幫我轉述……」嚴雅淇低聲道。
梁禹點點頭，「好。」
嚴雅淇沉默片刻，又開口：「還有你，梁禹，對不起。我……我當時知道你……」
她說了一半再說不下去，梁禹抿唇靜了片刻，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沒接這個話題，「我會告訴他們的，讓他們小心防範楊立明。你……也快高考了，你考試加油吧。」
嚴雅淇走了。
梁禹坐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神，突然感到身旁站了個人。
下意識以為是梁寒江，梁禹哭喪著臉，「小叔……」
結果一扭頭，話音戛然。
戚心心看著梁禹，面色尷尬中又有些擔心，「你……還好吧？」
知道她在說剛才嚴雅淇那事，梁禹抹一把臉，「沒事。」
.
梁禹回到家，先去找了余岑。臨到近前，卻又猶豫話該怎麼說。
「我剛才去見了嚴雅淇……」
梁禹一開口，余岑眉頭就皺起來了。
「她找你的？她現在還找你幹什麼，她都有男朋友了。」余岑不滿道。
「不是——」
梁禹的話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
余岑去看手機，唐苗的電話。
接通，唐苗的聲音從電話里飆出來：「余岑！我知道上次放照片到網上的人是誰了！是楊立明那個王八蛋！！」
余岑一怔。
梁禹也是一怔。
唐苗繼續在電話里道：「最開始你們在文藝匯演那張照片，是話劇社的那哥們拍的。他當時因為道具沒修好，差點砸到你們想去給你們道歉……結果就看到那一幕……他說他太震驚，就下意識拍下來了……」
「他是不是有病？！」梁禹在旁邊忍不住大罵，「唐苗你這哥們跟余岑關之涯有仇？」
唐苗聽到這話還沒反應過來，「……梁禹？」
「是你爸爸我。」梁禹沒好氣道。
唐苗也不跟他一般見識，剛知道這事的時候他也氣。
「我已經教訓過他了！」唐苗道，「開學讓他過來給你們道歉。」
「不用。」余岑道，又皺眉問，「那照片為什麼會到楊立明手裡？」
「說起來更傻逼了！他們話劇社有一人是高二十九班的，楊立明兄弟！這傻逼元旦帶他們社團出去聚會還喝酒……玩瘋了他就把那照片給他們看了……」唐苗氣道，「個傻逼真是腦子欠錘！」
余岑皺眉：「他們話劇社大部分是高一的吧？喝什麼酒……」
「哼，要不說他傻逼。」唐苗冷笑一聲，「不過他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在網上看到那照片他都傻眼了，問了他們話劇社的人，才知道之前運動會上你們和楊立明那事……他說這事是他的錯，讓他幹什麼他都認。」
說著唐苗頓了頓，「你們要是實在生氣……」
「讓他手抄一百遍，『未成年不得飲酒』。」余岑淡淡道，「貼到他們話劇社活動室，貼到畢業。」
唐苗在那頭靜默片刻，「噗嗤」一聲笑出來，旋即那頭響起另一個聲音：「我抄！我抄！我現在立刻馬上就抄！對不住了兄弟！真的，對不住！」
余岑沒說話。對面唐苗把那人轟走，然後問余岑：「寒假你一直沒出來過，明天我們去密室逃脫！來不來來不來？叫上樑禹關神一起啊！」
余岑抬起自己左手看了看，前兩天剛去醫院拆了線，還剩一道醜陋的疤，不張牙舞爪了，但依舊很醜。
「不去。」余岑道。
唐苗「嘖」了一聲，「你們不會真天天泡在一起約會吧？上學每天都見還看不夠？我跟你說這樣時間久了很容易膩的……」
余岑把電話掛了。
「他們不知道你手傷著了？」梁禹奇怪。
余岑搖搖頭。
這件事畢竟關乎到關之涯的家庭，余岑誰都沒說。
就連龍山海都知之甚少。
畢竟如果他們追問起來，會比較麻煩。
看向梁禹，余岑問：「你剛才說嚴雅淇找你幹什麼？」
梁禹嘆口氣，「她不是跟楊立明搞對象嗎……照片那事……她也參與了，就是來告訴我的。」
余岑聞言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她還說……她已經跟楊立明分手了。」梁禹道，「她也覺得挺後悔的……」
余岑抬眸，看向梁禹皺眉：「你不會還想著她呢吧？」
「想什麼啊我……人家對我沒興趣，我知道。」梁禹苦笑著撓撓頭，「早不想了。」
這件事梁禹自始至終最慘，喜歡一個人也沒有錯。
拍拍他的肩，余岑：「想吃什麼？我給你點外賣。」
梁禹兩眼放光，很快又摸著肚子猶豫，「那能不能明天再來，我今天吃的有點多了……」
余岑：「……」
作者有話要說：可能是完結倒計時，無綱裸奔選手也不太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