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他被抓起來了
第五十一章他被抓起來了
我要折磨他
他本來就想送弟弟去留學的。
可那是在他還以為頌年討厭他的時候。後來兄弟兩個人說清楚,知道自己是對方相依為命的家人,他就打消了這一年頭。
他擠出一個笑:「怎麼突然想去留學了。」
奚頌年:「本來沒想的,今天去埃德蒙家裡吃飯,他說最近有一個不錯的機會,正好,他不久就要回法國,我打算和他一起。哥,我不想你再為家裡操心了,這本來……就不是你的擔子,我想照顧你,努力賺錢,等你老了,我養著你。」
奚佑眼眶一熱,喉嚨卻發緊:「哥不用你養,你能照顧好自己,比什麼都重要……留,咳咳,留學,出去看看也挺好的,但不用有什麼壓力,開心就行。」
奚頌年又趴到他膝蓋上:「哪能啊哥,我肯定好好努力,你在家要聽陳醫生的話,等我回來。」
奚佑沉默半晌:「什麼時候走,學校那邊有人替你聯繫嗎,我有幾個朋友在歐洲,到時候讓他們幫著照看你。」
奚頌年:「學校好說,時間還不確定,聽說曹司令正在北上,如果幸運的話,或許四五月底就能出發。」
奚佑:「早去早回。」
埃德蒙扶著欄杆向他們拋了個飛吻,拋完抿嘴笑了一下,意外顯得有些靦腆。
算了,等頌年回來再告訴他吧,讓他安安心心地留學;
奚佑最近一直在好好吃藥,遵循醫囑,他覺得,自己肯定能等到頌年回國。
像個第一次離家的小孩子。
捨不得,卻也不願意因為自己的私心,就把弟弟禁錮在身邊。
他還是忍不住哭了。
送走弟弟,是在一個暮春的傍晚。
轉眼間,奚頌年已經跟著鋪子里的老師傅學了兩個月的裁衣縫紉,奚佑已經吃了整整60副葯,曹司令已經剿滅了山匪,而埃德蒙也已經裝模作樣地聯繫好了學校。
奚頌年拖長語調:「哥,你捨不得我啊……」
路旁最早的一茬春花已經開敗了,嫩黃的花瓣飄飄蕩蕩,被充滿咸腥味的海風捲住,卷到那波瀾壯闊的海面上去。
哎,那豈不是要鬧笑話。
「頌年,」奚佑轉身回抱住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表現正常,「去了那邊,要小心行事,遇到困難,就聯繫我的朋友。」
奚佑失笑,伸出兩根手指,撓了撓弟弟的下巴:「可不是嗎,我們頌年這樣好,大哥怎麼捨得。」
他緊緊摟住頌年,手下用力,嘴上卻在說:「去吧,去吧……」
碼頭。
「我知道,」頌年眼眶發紅,不知是因為海風,還是因為離別的傷情,「哥……替我,替我照顧好你自己。」
那串淚珠就像淋在雪地上的熱水,燙得奚佑心裡發酸。
奚佑極目遠眺,只覺得這海越看越兇險,船隻越看越渺小,恨不得能臨陣反悔,不讓頌年去那麼遠的地方。
假如頌年得知他的病情,只怕不願意離開,留學一事還不知要拖到什麼時候。他若能早早死了,那還了事;若是還要苟延殘喘個三年五載,那麼頌年………難道要等快30歲了、送走他的拖油瓶大哥、辦完葬禮、服完喪之後再出國嗎?
「哥,到時間了。」奚頌年放下行李,從後面抱住大哥。
時光飛逝。
汽笛聲中,奚頌年鬆開他,和朋友一起登上甲板。
奚佑看著頌年。
兩人對視著,直到巨輪化作一個小小的黑點,消失在海天交接的地方。
他站在那裡,站了很久,直到林懷之披了件風衣在他肩上:「海邊風大,回去吧。」
奚佑點頭,又朝不遠處的俞凌輕輕一笑,和林懷之一起慢慢走遠了。
俞凌目送他的背影。
暮春的亂花和群鶯如此妖嬈,卻沒辦法給這人增添哪怕丁點活氣。他看上去很冷,身體冷,心肯定也冷如果沒有林懷之陪在身邊,他只怕連接下來這個夏天,都要寂寞得難以挨過。
可是,林懷之也要沒有了。
最後一點溫情,也要離他而去。
俞凌淡淡收回目光,摸出漢娜提供的空白角色卡,手腕一抖,卡牌消失在半空,下一秒,他進入了「曹司令」的身體。
仔細想想,他要做的事其實很簡單。
只需要設計一個危險,讓奚佑和林懷之同時置身其中,然後確保奚佑被抓起來,林懷之則能找到機會去救他,快救成功時,又要想一個辦法,讓林懷之慘死在奚佑面前。
現實中,他們遭遇的危險是「山匪入城」,那時一直等到最後也沒人前來救援,林凌背著奚佑走了一天一夜,在城中到處躲藏,最後把奚佑託付給了一間寺廟,自己去引開山賊,被亂刀砍死暴屍荒野;
夢境中,奚佑則刻意規避了這一切,憑空捏造出一個曹司令來剿匪他為自己的夢境設計了一個「團圓」結局,俞凌卻不能讓他如願。
沒了山匪,那麼就需要再想其他辦法。
俞凌思考過幾個方案:比如攛掇奚佑的競爭對手來對付他,比如教唆本家的人來暗害他………空白身份卡可以用作姦細,可以用作小人,然而這些方案都有一個問題耗時太長。
按照漢娜的說法,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
俞凌冥思苦想,想了很久,直到有一天在街上看見曹司令,突然靈光乍現他只是要讓林懷之慘死,誰說必須有個確實的「原因」。
就是有這麼一個壞人,和林懷之有仇。
為了報復他,壞人把他最重要的朋友抓起來折磨,然後等他來救援時,再埋伏他,讓他死在朋友面前。
至於原因,不重要;動機,更不重要。他是來扮演壞蛋的,又不是來查案的。
他只需要一個人,一個足夠有權勢的人啊,曹司令。
這個被奚佑設計出來救援的角色,還有比他更適合成為行兇者的嗎?微妙的巧合,似乎,又是必然。
「司令,您剛剛說……」
卡牌消失的瞬間,俞凌眼前一黑,他在曹乾坤的身體里睜開眼,旁邊站著他的隨行官。
「哦,」俞凌面無表情,「我說,以我的名義,請奚先生來喝茶,就說……我要和他談談懷之的事。」
隨行官立刻傳達了他的命令。
俞凌又說:「再派人去奚家本家,請族叔們過來一趟………讓他們帶好家法,最好再帶上奚玉涼。」
隨行官:「司令,您和林三公子有仇,不如直接把他綁來出氣,招惹那位奚先生………會不會引起眾怒?」
俞凌冷哼一聲:「你懂什麼,我和林三之間有血海深仇,區區皮肉之苦,根本不可能抵消!」
隨行官打了個哆嗦:「是,是我多嘴了。」
俞凌合上眼:「去安排吧,等人來了,就按照我說的做。」
「明白。」隨行官退出去。
不多時,有人來稟,說奚先生已經抵達會客廳了
他來的很快,而且如俞凌所想的那樣沒有帶林懷之一起來。
俞凌深吸一口氣,端著曹司令的架子去見他。兩人寒暄片刻,奚佑還沒來得及切入正題,俞凌一揮手,隨行官帶人衝進來,三下五除二將他綁了個結實。
「嗚,嗚嗚嗚」
奚佑那身板脆的好似一折就斷,他被綁著,身上捆著粗繩,嘴裡塞著麻布,整個人魚似的躺在地上撲騰,臉頰和手腕被磨出道道血痕。
俞凌惡人做到底,先讓他在院兒里淋了一刻鐘的雨,然後又讓人把他外衣脫了,丟進小柴房,懸空吊起來,不許躺也不許靠。
做這一切的時候,他心裡十分平靜。
沒有被逼無奈的痛苦,也沒有故意折磨人的愧疚。
俞凌心想,原來他真是個壞人,本色出演的壞人;利維坦寄生者的世界不可能充滿鮮花和陽光,很多時候,他會覺得自己行走在陰影之中。
邪惡的念頭時常湧現。而今天,今天是他第一次不需要刻意壓制那些念頭,他做了壞事,即使是以好的名義。
好在前輩不會知道這一切。
他的任務是把奚佑抽離夢境,出去之後,這位奚先生或許會恨他做的太過,但那也無所謂。只要前輩不恨他,只要前輩不知道他的陰暗、冷漠和毫無同情心。
那麼就無所謂。
唰啦。
隨行官撐起一把傘,遮在他頭頂:「司令,本家的人也來了。」
俞凌「嗯」了一聲,操縱曹司令的身體離開小柴房,與此同時,他本人則來到城南,敲響了奚家的大門。
「咦?您是……您是本頓先生的朋友,是俞先生吧。您要找大少?他現在不在,到曹司令家裡喝茶了。」管家將他迎進去。
「不,」俞凌露出一個著急的表情,「我不找奚先生,奚先生出事了。您聽我說,我有個遠方表弟在曹司令手底下當兵,剛剛他給我傳話,說曹司令假借喝茶的名義把奚先生綁了起來,還請了一個叫奚玉涼的人過去……」
話音未落,二樓走下來一個人,上半身還赤/裸著,看起來剛洗完澡。
俞凌看了他一眼,繼續描繪奚佑的慘狀:「………聽說血流的到處都是,就剩下最後一口氣了,曹司令在警局裡有人,他們不一定會管這事。」
管家聽完急得團團轉:「怎麼辦,南山鏢局倒是和大少關係好,可前兩天剛離開上京,其他鏢局和武行,不行,曹司令手底下那麼多人,不行不行……阿山!阿山呢?!小劉,快去叫阿山過來」
一時間,宅子里兵荒馬亂。
管家心慌,阿山憤怒,俞凌幫著出主意。
尚未恢復記憶的林懷之站在一旁,聽了片刻,默不作聲地摸出一把槍那是奚佑送他的槍。
管家:「林小爺,您、您」
林懷之沒說話。
他檢查子彈,穿好衣服,又在大腿上綁了兩把匕首,然後看向俞凌:「帶我,去找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