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莫辭絞盡了腦汁也無法回憶出生理課上學過的知識。

那是她在現代社會習以為常的一切,是一根驗孕棒就可以解決的問題。現在變成了一道天塹,橫亘在她與這片大陸之間,無法逾越。

莫辭咬咬牙,再次按照自己所知的「常識」在貝娜身上檢查了一遍。

她和貝娜不夠熟悉,看不出她的胸有沒有二次發育的跡象,也看不出她的小腹有沒有隆起。根據詢問,貝娜最近沒什麼胃口,但也沒有嘔吐的癥狀。平坦的肚子里聽不出什麼動靜。

體溫偏高,心跳偏快……只靠這毫無說服力的兩點,能得出貝娜懷孕的結論嗎?

顯然不能。

莫辭無意識地挺直了背脊,艾伯就在她背後,全程旁觀了她對貝娜的檢查,一族之長冰冷探究的目光和布魯憂心忡忡的凝視一起,壓在她的肩膀上。

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她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場面。

即使不被父母喜愛,她家境良好,學校頂尖,成績優秀,老師和同學們不會有太多的惡意,最激烈的衝突也不過是被人故意弄髒了作業本,損壞了存著翻譯稿件的硬碟。

沒有骨刀,沒有詛咒,沒有驅逐,沒有鮮血和生命。

布魯一個頭兩個大,深覺自己就像是被人架在灶房裡烤個不停的肉塊,又熱又燥,他身後的尾巴甩來甩去,一雙藍色的眼睛不停地往山洞入口處瞟,暗暗期盼伊恩早點回來。

莫辭不得不又退一步,說出自己之前的推測:「貝娜和其他雌性的癥狀不一樣,有可能,她們得的是不一樣的病。」

艾伯終於讓開了身子。

莫辭倒是很坐得住,她盯著被叫來灶房「治病」的幾個雌性,屏息凝神,等待著結果。如果是痛經,半個果殼的熱水喝進去,應該有緩解的作用。如果不是,那就說明她之前的推論全是錯的,她的下一步路,就只能在瞎治病和被驅逐之間,二選一了。

伊恩一直在儘力為她遮擋這片蠻荒大陸上的一切風雨,而現在,她需要獨自面對。

熱水已經燒開,布魯正在按她所說,再把滾燙的水端下灶台,慢慢晾涼。

莫辭越是緊張,腦子越是轉的飛快,她從貝娜身旁站起來,轉過身直視艾伯,沉靜的小臉上看不出分毫情緒:「我要再去檢查其他生病的雌性。」

煮水的全程都有獸人雌性們圍觀,一些煮過的水,什麼也沒放,看起來絕對安全,不會出任何岔子。當然,在獸人們眼裡,這些熱水也絕對無用,不可能起任何效果。

莫辭趴在盛水的豬皮袋旁抿了一口,微燙,但已經是能夠入口的溫度。她從自己的小山洞裡拿出十幾個乳果果殼,挨個盛了煮開過的熱水,讓那些腹痛的雌性們喝下去。

艾伯仍然無動於衷,他沉沉的目光讓莫辭的心跳越來越快。

艾伯沒有動。

為了達到暗示的效果,發揮一些心理作用,莫辭說得斬釘截鐵,彷彿她這鍋熱水就是無上良藥。

在本土雌性們忍著燙口灌下熱水,一個個吐著舌頭髮出「嘶嘶」聲的時候,突然有個雌性「咦」了一聲:「不疼了!」

莫辭輕輕呼出一口氣,她不動聲色地放鬆了繃緊的脊背,安靜等著剩下幾個雌性的反應。

布魯負責燒水,他當然知道水裡沒有加任何東西,清水,是每個獸人都認識的東西,除了口渴,不能治療任何疾病。如果喝水沒有效果,莫辭就會再次被族長驅逐。如果莫辭被驅逐了,回到部落的伊恩一定會因為自己弄丟了他的小雌性而發瘋。

莫辭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握緊,她冰涼的指尖掐進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痛楚。

最終,四個生病的雌性里,熱水只對最初就說不疼了雌性起了效果。莫辭囑咐剩下三個雌性,如果再覺得肚子痛,就來灶房燒一鍋熱水自己喝下去,會有緩解的效果。

艾伯點頭之後,雌性們把熱水喝了下去。

莫辭咬住口腔里一塊軟肉,儘可能平穩地繞過艾伯走進灶房。

這種疼痛讓她再次拾起勇氣,仰頭對上艾伯的眼睛重複了一遍:「我要檢查過所有生病的雌性,才能知道如何給她們治病。」

雌性們各自回去之後,艾伯仍舊站在灶房門口,銳利的視線掃過莫辭和布魯。布偶貓的尾巴向上一彈,整個人立刻竄過來擋在莫辭前面。

灶房裡的氣氛仍然很壓抑,兩個獸人劍拔弩張地對陣,莫辭被布魯藏在身後,她一步步退走到燒火的灶台下,悄悄握住一根正在燃燒的木柴。

她意識到了,布魯在和艾伯的交鋒中已經落了下風,年輕的布偶貓對正值壯年的豹子族長心懷敬畏,不敢放手一搏。她需要武器,需要自保。

再怎麼想伊恩也不會立刻出現,她現在必須獨自面對。

莫辭把正在燃燒的木柴握在身後,走到灶房的另一角,和艾伯布魯呈三角之勢后,她開口說道:「熱水對生病的雌性有幫助,可以緩解她們的疼痛。雌性脆弱,我要再觀察一段時間,才能給他們用藥。」

艾伯面露猶豫,半信半疑。

他年輕時也曾到不同的部落遊歷,但從未見過這種治病的辦法。他不能理解為什麼水加熱之後就變成了可以治病的葯。

莫辭繼續道:「獸人們喜歡吃生的食物,雌性們喜歡吃加熱之後變熟的食物。水其實也一樣,加熱之後的水對雌性們的身體有好處。我以前生活的部落里,所有雌性都喜歡喝加熱之後的水。」

野外的河水湖水之中難免細菌超標或者有寄生蟲卵,把水燒開可以有效地殺菌滅蟲。這也不算說謊。

艾伯看起來被莫辭一本正經的態度唬住了,他收起骨刀:「如果生病的雌性沒有恢復健康,部落還是會驅逐你。」

莫辭握緊了身後的柴火,點了點頭。

風波暫時平息,她的身份仍舊尷尬而敏[gǎn],即使是下午因熱水緩解了肚子痛的那個雌性也沒有給她好臉色。莫辭不甚在意,趁著沒有人注意到自己的時候,偷偷把一根火把帶到她和伊恩的小山洞,藏進了隔間里。

熱水治病帶來的效果持續了一天,肚子痛的雌性們挨個去燒水喝,多少有緩解的作用,於是艾伯沒有再來找她的麻煩。莫辭趁機把自己的家當盤點了一下,收拾出一個背包用來裝食物和工具。

她只是未雨綢繆,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她目瞪口呆。

第二天傍晚,一直在關注著雌性們的莫辭發現,靠熱水緩解肚子疼的第一個雌性,來月經了。

莫辭長舒一口氣,終於放下了心。

她萬萬沒想到,和雌性們姍姍來遲的經期一起來的,不是艾伯的讚美佩服,而是他的怒火!

再次被布魯拽出山洞逃跑的時候,莫辭人都傻了,她背著那個臨時收拾出的背包被布魯扛在肩上,本就一直隱痛的肚子被布魯的肩骨硌得更加疼痛,偏偏這布偶貓平時貪玩,逃跑的時候也忒不靠譜,帶著她從傍晚一口氣跑到深夜,竟然在獸人們狩獵的林子里迷路了。

莫辭終於被放下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扶著一棵大樹吐得昏天黑地。

布魯以為她生了什麼病,圍著她轉來轉去,情緒焦灼,一會兒攀到樹上,一會兒又跳下來繼續圍著她轉圈。

莫辭吐空了胃,吃了幾顆脆果壓住反酸,虛弱地對布魯擺了擺手:「別轉了,我們得找個地方過夜。布魯,你有在野外露宿過嗎?」

清澈的藍眼睛一下子貼到面前,莫辭稍稍後仰避開布魯過近的凝視,她扶著樹站直身子,揉著額角好讓眩暈的感覺儘快過去,四下打量周圍的環境。

布魯的尾巴耷拉到地上:「我從沒有試過帶雌性在外面過夜。」

莫辭忍不住瞪他:「那你還帶著我跑這麼遠!艾伯要趕我們走,你就不能先假裝被他趕走了,等他回山洞,我們再偷偷溜回去山洞附近去。」

布魯不服氣:「他都要趕你走了,我們還留在部落幹什麼?」

莫辭看他那副賭氣的孩子樣,恨不得把這隻布偶貓的耳朵狠狠拽下來教訓一頓:「你是不是傻?部落附近我們熟悉,知道哪裡有水,哪裡有果子,哪裡可以伏擊狩獵,遇到猛獸怎麼躲避。這裡呢?別說飲水食物了,你認得出東南西北嗎?」

她氣得狠了,連「東南西北」這種獸人語裡面沒有的詞語都用漢語說了出來。

即使沒有拽,布魯的耳朵也垮下來了。小雌性的最後一句話說得又快又急,他沒聽懂,但前面的那些他都懂了,而且他不得不承認,說的很對。

布魯垂著腦袋磨磨蹭蹭挨到莫辭身邊,懊惱地問:「現在怎麼辦?」

莫辭沒忍住,踮起腳在他的腦袋上敲了一下,無奈道:「還能怎麼辦,先找可以過夜的地方吧。」

想到接下來的日子要跟這隻不靠譜的布偶貓在野外生活,莫辭仰頭看著月亮,憂鬱長嘆。

伊恩,你在哪裡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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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獸人大陸當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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