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柳雯欣的話，如冬日的涼水，一股腦澆在蘇顏的腦袋上，她渾身一個激靈，心似被挖走了一塊兒，疼得厲害。
有所感，已起身邁開步子的柳雯欣，扭頭就見女兒面色慘白，那緊咬著的下唇，似在隱忍著什麼。
她連忙回身，才欲說話，女兒的聲音就響起。
「還是困，我再去睡會兒。」
蘇顏木楞地從沙發上下來，繞開她，蹣跚著步子往前。
柳雯欣的目光一直都追隨著蘇顏，她清晰瞧見，女兒原本有光的雙眸，變得暗淡無神，神魂也似丟了一般，連方向都分不清。
她上前了兩步，出聲提醒道：「樓梯在你左邊。」
聽此，蘇顏這才動了動腦袋，晃動著身體，一步一步朝樓上而去。
晚一步回家的蘇澤炎，也就是蘇顏的爸爸，才到客廳，就見女兒失魂落魄的樣子，當即要作聲，手臂卻被柳雯欣抓住。
蘇澤炎目送著蘇顏上了樓，這才收回視線，與媳婦兒一起到了沙發上坐下。
她想起曾在網上看到過的一句話：喜歡你的人，未必會主動找你；但不喜歡你的人，一定不會主動找你。
「先讓她一個人靜靜，明兒再看看情況。」柳雯欣語望著蘇顏的背影，憂心道。
蘇顏將自己團在房間里的沙發上，與楚語歆的點滴過往和她在夢中所見場景，交匯著在腦中閃現，心宛若刀絞般，疼得她喘不過氣來，眼淚也不爭氣，滾落下一滴后，就一發不可收拾。
奶奶曾說過，夢都是相反的。
心疼之餘，她也心知，有些坎兒還需女兒自己去邁過，尤其是感情上的事。
饒是她想破了腦袋，也尋不出一點語歆對自己的在意。
可楚語歆來學校的時間較少，只因楚語歆是個明星，因此，班上總有人討論，說楚語歆是走後門，才進的學校，平日里的成績也拿不出手，直到月考出了成績，楚語歆考出班級前十，這些議論才消停了下去。
她特意去了省師範三次，都沒能在學校見到楚語歆。
她與語歆是高中同學，她到現在還記得楚語歆剛轉到她那個班級，簡短有力的自我介紹：楚語歆，不擅長與人交際。
既如此，她的堅持又有何意義？
若真如夢裡那般，只留悲痛欲絕收場，何不現在就及時抽身，既放過了語歆，也放過了自己。
他扭頭，就見柳雯欣沖他搖頭。
柳女士說過，她與爸的日久生情是建立在對對方的關心上。
念及此，她抬手擦了下眼淚，拿出手機打開微信，用指尖觸了下消息列表的首位，輕點開，聊天記錄便呈現在她跟前。
樓上。
楚語歆來學校時，她總會找機會去接近，但楚語歆總是不搭理她。她並沒放棄，想著只要時間久些，自己總能在楚語歆那兒博得一個位置。
她苦笑一聲，任由手中的手機滾落在地，喜歡或不喜歡，在生活與態度中就可察覺。
可楚語歆並沒給她這個機會，她好不容易才挑選出，距離楚語歆欲填的北影學院，到了學院，一尋才知，楚語歆壓根沒填北影。她給高中班主任打電話問了，才知楚語歆填寫的是省師範學院。
她顫唞著手，往下滑了下，每次都是她主動發起談話，也是以她的對話框結束。
不知是這句足夠酷的介紹，還是楚語歆清純姣美的容顏，每當楚語歆出現時，她的目光總不自覺追隨。
只見右邊的對話框，基本都是長句，而左邊的對話框，不是「好」就是「睡了」。
就連在網上，她也鮮少瞧見楚語歆，只因楚語歆退圈了。
兩個月前，她被老蘇拽去參加一個飯局，欲間接告訴圈子裡的人，她將是鑫澤的准繼承人。
中途她尋了個借口出來透氣，就見雙頰染上紅暈，步子都不穩的楚語歆從一個包廂里走出來，楚語歆的身後跟著一個掛著壞笑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想揩油，恰被楚語歆躲開。
男人沒有打消心思，伸出手又襲向楚語歆。
她如何能忍？快步上前，將楚語歆拉在自己身後。
她的舉動惹怒了男人，男人伸手警告她，讓她不要多管閑事。
她才不聽男人的話，回頭才要詢問楚語歆，就見楚語歆沖她搖頭。
也在這時，她發現楚語歆不對勁，不像普通的喝醉。
楚語歆不願，她自然不會讓男人得逞，誰知道那男人還有幫手，不僅拿身份來壓她，還動手搶人。
他們有幫手，她也有，老蘇聽見她的求救，趕忙出來，認出老蘇的人，不等老蘇開口，就主動道歉說這是個誤會。
楚語歆身體熱得厲害，她也歇了找這些人理論的心思，帶著楚語歆到了樓上的房間。
到了房間，楚語歆就發作了，如水蛇般，纏繞在她身上。
這可是她心心念念多年的人，她哪兒禁受得住那種撩撥，半推半就下，就吃了楚語歆。
好在事後楚語歆並未責怪她，在私心的促使下，她對楚語歆提出了負責的請求，畢竟國家在十幾年前，就已允許同性結婚登記。
見楚語歆點頭，她欣喜若狂，恨不得跟所有人分享這個好消息。
歡喜不過兩天，楚語歆就將她約出去，說反悔了，不需要她負責。
她不願放棄，結合那兩天查到的來源去脈，跟楚語歆分析了與她結婚的好處，楚語歆考慮了兩天，才點頭，緊接著敲定了後天的婚期。
但楚語歆卻提出了要求，不能公開她們的關係，婚禮也從簡。
那時她並未多想，只要楚語歆願意嫁給她，這些都不算什麼。
現在想來，語歆要求不公開，除了會影響語歆復出外，想來語歆還有什麼別的顧慮。
次日，一夜未眠的蘇顏，破天際地化了一個濃妝。
她來到樓下，柳雯欣剛將早餐做好。
柳雯欣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確定她沒事，這才將做好的早餐端到桌上。
蘇顏吃了幾口，就吃不下，抬眸望著柳雯欣，心虛道：「我吃飽了。」
柳女士受外公外婆的影響，主張節儉，杜絕浪費。
柳雯欣難得沒跟她計較，順手將一杯酸奶推到她跟前：「那就把這個喝了。」
她下意識將身體往後一側，雙手護胸：「柳女士，你又要讓你親女兒試毒嗎？」
她被柳女士坑怕了，不止一次，柳女士將即將過期的東西給她吃，雖每次她都僥倖沒事，但常在路邊走，哪有不濕腳的，她可不想成為第一個因吃過期產品而住進醫院的未來總裁。
柳雯欣扔給她一記眼刀子，說道：「日期很新鮮。」
她半信半疑拿起酸奶，確定上面的日期是三天前，這才鬆了口氣，同時也為自己的無端猜測感到羞愧，不自然地起身道，敬了個禮道：「遵命。」
她邊將椅子回歸原位，邊道：「我出去一趟，」想到昨晚自己的決定，她欲言又止，「婚禮現場那邊，就不勞煩您老再出山了，事情完了后，我直接過去。」
語罷，擔心柳女士詢問，她沒敢停留，撒腿就往外跑。
來到車上，她給楚語歆發了條微信。
沒有犄角的顏顏：【語歆，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談談。】
語寞：【半小時后，闌珊咖啡店見。】
沒有犄角的顏顏：【好。】
半小時后，闌珊咖啡店。
蘇顏在角落處尋到楚語歆，今天的楚語歆穿的是一件綠色國風紗裙，栩栩如生的蝴蝶刺繡，點綴在袖間與裙擺上，讓氣質清冷的楚語歆多了幾分鮮活，不再那麼遙不可及。
「等會兒我要去醫院。」楚語歆輕聲道。
蘇顏收回視線，不由收緊了些放在腿上的手，強忍著心中的不舍，低語道：「明天就是我倆的結婚典禮，我，」她別過了頭，咬牙道，「我想取消。」
楚語歆斂眸看向桌面，卷翹的睫毛微顫，應道：「好。」
她的果斷乾脆，讓蘇顏一怔，心中的苦澀迅速蔓延開，連呼吸的空氣，都多了絲苦味。
若當事人不是她自己，她准能輕鬆做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緊捂著胸口，誇張地說一句：你太傷我的心了。
可此刻她放在腿上的手與下頜，卻在不受控地顫動，她張了張嘴，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還有別的事嗎？」楚語歆站起了身，將目光看向別處，「沒有的話，我去醫院了。」
蘇顏垂下頭，帶著濃厚的鼻音，輕嗯了聲。
聽此，楚語歆連忙邁開雙腿，疾步朝外走去。
來至咖啡店外，她停下了步子，抿著唇，緩緩回身，卻再沒看見那個始終元氣滿滿，沖她甜笑著揮手告別的人。
或許這樣，才是她們最好的歸宿。
闌珊咖啡店內。
在沙發上坐了許久的蘇顏，才逐漸找回心神。
她做了個深呼吸，天下何處無芳草，沒了語歆這棵芳草，以自己人見人愛的人緣，還怕找不到下一顆芳草。
嗯，不能這麼喪，不就是失戀嗎。
有句話說得好，沒經歷過失戀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
可心為什麼還是這麼疼？疼得她連腰都無法打直。
她邁著沉重的步伐，本想去車庫，但昨晚那個夢太過慘重，讓她不得不打消念頭，老實拿出手機，叫了輛網約車。
她抬眸間，忽的看見對面大廈熒幕上的「密室大逃脫」五個字，她後知後覺想起，夢中楚語歆在她們婚後就不見人影，就是因為要去錄製這個綜藝。
這個綜藝除了是楚語歆復出的第一站，也是她姐蘇陌，從戰地記者，轉做導演后的首次操刀。
對兩人都至關重要的一環，卻因錄製中的意外，導致楚語歆受傷，錄製不得不暫停，這也讓蘇陌被貼上出師不利的標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