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兩隻耶耶耳朵

第二章兩隻耶耶耳朵

「這怎麼了？」犬舍外，聽見椰樂一聲驚叫的張其轉頭，伸手就想開門。

另一個人早就司空見慣，直接攔下他：「不要開門，每頭狗進去都這樣，等會要是吵得實在凶了，就直接把你的狗帶走吧。」

張其有點擔心椰樂，畢竟是他親手帶了一年多的小狗，早就有感情了。

他轉而和那人套近乎：「兄弟，我叫張其。你是019的訓導員嗎，怎麼稱呼啊？」

「不是，臨時看護而已。」那人滿不在意道：「叫我齊凱就行。」

張其默默腹誹，看來019是上面送來的傳言並不可信，不然怎麼會安排這麼一個態度惡劣的臨時看護，短短几句話，就已經能看出他的敷衍。

屋內，椰樂被嚇得「汪」一聲叫出來后猛得後退了好幾步，然後才發現那兩抹幽藍色的東西，竟然是一對在黑暗中發著光的眼睛。

「汪汪汪！」椰樂看著門后的方向：「你怎麼呆在這兒啊，嚇死狗了。」

門后的陰影中，一隻有著幽藍色琉璃般眼睛的德牧緩慢地走出來，滑亮的毛髮和身體上纏繞的繃帶也隨之暴露在了燈光下。

這隻德牧比同類的體型更大，一雙盯著椰樂的幽深眼睛里彷彿在醞釀風暴，侵略感極強。

「原來你叫德斯！」椰樂的尾巴和兩隻耳朵一起豎了起來，它又介紹了自己一遍：「我叫椰樂，大家叫我樂樂，你也可以這麼叫我！」

聞言，德牧前進的動作明顯一頓。

「椰樂……」德斯低聲念道。

「德斯，」他的聲音略微澀滯，帶著許久未開口的嘶啞：「我的名字。」

正當椰樂搖起尾巴歡樂地應聲，德斯卻又忽然冷下聲：「我不需要有狗來陪玩，你沒事就立刻離開。」

它兩隻前腿伏在地上，失落地將頭趴在白色的狗爪上，顯得整隻狗楚楚可憐。

不得不說，椰樂真的是一頭品相十分漂亮的狗狗。

大部分見到他的狗狗第一反應都是害怕、躲避或者和他對峙，結果這頭薩摩耶似乎一點也不怕他，反而還先來關心他的傷勢，這倒是把向來將兇惡掛在臉上的德牧給整不會了。

「可是陪你玩是我的工作。我不像你們這些警犬那麼厲害，能夠做許多事情，我們耶耶的工作只有陪大家玩。」

德牧這才收回充滿壓迫的姿態，又坐了回去。

不知為何，他覺得這頭品相很好的薩摩耶有一些熟悉，特別是那雙杏仁狀的琥珀色眼睛。

「你好啊，我叫椰樂，是來陪你玩的，你可以叫我樂樂。」椰樂見他坐好了，甩著尾巴想要靠近幾步，然而眼前的德牧反應很大，立馬就露出利齒站了起來，對它的靠近表示了排斥。

「對不起，你不喜歡我靠近嗎？」椰樂是一隻識時趣的狗狗，它馬上停下了腳步，伏著身向後退回了原來的位置，「那我離遠一點。」

眼見毛髮蓬鬆如一團毛球的薩摩耶正歪著腦袋，眼神期盼地看著他，德牧鬼使神差，居然真的回答了。

然而椰樂根本沒注意這些，看到那大片白色繃帶后，它就原地躥了起來，還驚訝地扇出了飛機耳：「哎呀！你都受傷了，怎麼不待在窩裡還到處走呢？」

「你怎麼都不說話，」椰樂見他似乎和緩了態度，又放鬆下來搖尾巴：「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他們都沒有說過你的名字，訓導員也只叫你019，但我猜你肯定有自己的名字。」

在原地停頓了幾秒，這頭身形矯健眼神凌利的德牧才慢慢從椰樂讓出來的位置經過，回到了窩上坐著，眼神若有所思。

「為什麼？」椰樂一愣，耳朵和尾巴都垂了下去：「我打擾你了嗎？」

椰樂趕緊向後退讓出一段距離，轉頭向狗窩小床上示意道：「還是快回窩裡休息吧。」

椰樂小心翼翼地詢問：「可不可以讓我留在這兒一下下？我就待在這裡不靠近你，只要聊聊天，讓我完成我的工作。過一會兒我就離開了，可以嗎？」

德斯看著因為他一句話就焉下去了的薩摩耶，稍微有一些動搖。

除了天生就被稱為「微笑天使」的長相外，它還有著一對杏仁狀的琥珀色大眼睛，眼眶邊生長的兩抹異棕色毛髮就像一對上揚的眼線，可愛中更顯一絲俏皮。

還有濕漉漉的眼睛再加上它粉嫩的鼻子，椰樂這副可愛又可憐樣子的請求誰也拒絕不了，哪怕是連拒數犬的德斯也不例外。

他被薩摩耶的外表迷了眼，因此沒有注意到椰樂眼裡閃爍過的一絲狡猾，勉強同意道：「你在那裡不許靠近，等一會兒馬上走。」

「謝謝你德斯，你真好！」工作的耶耶永遠充滿激情，椰樂立馬又歡樂了起來，滿血復活。

見此，德斯微不可察地哼了一聲，有些疲憊地趴下。

他的傷不輕，不然也不會來到這裡。疼痛時刻籠罩著他，和椰樂這麼來回了幾下，更是消耗了他為數不多的體力。

想到受傷的原因和已逝的師父，德斯幽藍的眼睛閃過暗色。

傷好離開后，他一定會親手將那些人剿滅乾淨。

「你累了嗎？是不是傷口痛了呀？」見德斯趴下，精神看著也不太好，椰樂下意識想上前關心，卻又想起他不喜歡別狗靠近，強行止住腳步。

德斯的思緒被打斷，視線反而被盯著他的一雙杏眼吸引過去，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後，他移開視線嘴硬道：「沒有。」

真是奇怪，這雙眼睛到底是在哪裡見過？

椰樂把杏眼瞪得圓溜溜，使得眼眶和瞳孔變成兩個重疊的圓圈：「真的嗎？那你真厲害，如果我受傷了的話，肯定要痛到不能起床的！」

它的語調極其誇張，但說出口的誇讚又真誠無比，好像德斯說不痛是非常厲害的一件事，而它真的崇拜萬分。

居然會因為一個人能忍痛而誇他，這頭薩摩耶還真是……

德斯對此不自在的撇開眼，停頓片刻，又好似漫不經心的說了句：「我出任務經常會受傷，習慣了而已。」

椰樂震驚，居然要經常受傷，太可憐了！

它看看德斯不動如山的臉色，再看看德斯身上層層疊疊的繃帶，不由又誇了他一遍：「警犬原來這麼辛苦，難怪我們薩摩耶當不了警犬，你們可真是太厲害了！」

德斯乾咳一聲，連不喜歡搖擺的尾巴都揮動了下，以掩飾他說假話的心虛：「警犬也有不同的種類，不是所有警犬都會受傷的。」

其實一般警犬的工作並不容易受傷的，但德斯當然不是警犬，他只是被稱為「妖界警察」的非人局執行員罷了。

尾巴的甩動扯動了腰腹的傷口，德斯不動聲色地趴回去，緩過這陣突然襲來的疼痛。

雖然確實習慣了，但因為超脫常人的五感，他的疼痛程度也是普通人的幾倍，因此每次受傷都格外難熬。

德斯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但椰樂卻一眼就看出來了不對勁。

哪有狗狗受傷了會不痛的呢？雖然不知道德斯為什麼要藏著不說，但貼心的耶耶沒有直接揭穿他，而是眼睛滴溜溜地轉了轉，想到了其他的辦法。

「德斯，你喜歡聽歌嗎？」椰樂忽然蹦起來問道：「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德斯向尾巴變身螺旋槳的薩摩耶投去奇怪一瞥，不明所以地拒絕了：「不用，我不喜歡聽歌。」

「可是，」椰樂歪歪頭，露出的耳心、鼻子和爪墊都是粉嫩嫩的顏色，它乞求道：「我喜歡唱歌，但沒有狗做我的聽眾。你可以聽我唱歌嗎，求你了。」

「好吧……」被椰樂這麼盯著，德斯偏頭移開視線，語氣勉強道：「你唱吧。」

不就聽它唱個歌嗎，至於還撒嬌。

收穫聽眾的椰樂開心的「耶～」了一聲，它很是專業的清清嗓子，做好準確。

很快，一陣不成調子的狗嗚聲響了起來，椰樂唱的一臉投入：「嗷嗚，嗷嗚，嗷嗚嗚嗚～」

德斯：……

如果他這會兒是人形的話，估計面部已經在微微抽搐了，好在他是原形狀態，臉上有一層毛擋住，別人輕易看不出來他的表情。

薩摩耶的歌聲如魔音灌耳，而且功力頗有些可怕——難怪沒人做椰樂的聽眾！

不過德斯很快發現耳邊有狗嗚和人聲兩道聲音環繞，他辨別了下，發現椰樂在唱：

「小狗乖乖，小狗乖乖～

聰明活潑，啊淘氣又可愛～

小狗乖乖小狗乖乖，喜歡做什麼？

和朋友一起做遊戲呀，多愉快～」

與此同時，伴隨著幼稚的歌聲，絲絲帶有治癒能力的白光從椰樂的身體里飄出，而後悠悠揚揚地飄進了德牧的體內。

重要的是，德斯發現他身體里的疼痛竟然漸漸減弱了！

因為震驚，他下意識發力支起了前半身，盯著還在不斷傳輸白光的椰樂。

這是——帶有治癒能力的妖力！

是的，椰樂「聰明」的小秘密就是這個：它其實不是普通的狗狗，而是一頭薩摩耶成精的小妖怪！

德斯終於想起來椰樂眼熟在哪裡了，兩年前，他曾經在一個地方見過那雙靈動的琥珀色眼睛，但那是在遙遠的、積滿白雪的西伯利亞雪原上。

足足三千公里的距離，當年那頭才剛剛成妖，並且一度性命垂危的小薩摩耶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此時，《小狗乖乖》唱到了尾聲，椰樂抬頭對上德牧的視線。

它歪歪頭，甩動耳朵，琥珀色的眼睛依舊靈動，澄澈而沒有一絲雜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