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十七
第十七章十七
艾莉薇亞感到很熱,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蹭過她的鼻尖,還帶著一絲清甜的玫瑰香。
她動了動身體,試圖閉著眼睛將蓋在身上的被子掀開,然而卻抓了一手的羽毛。
不僅有羽毛,還有微軟的骨骼,順著她的手心往下伸展,手感光滑又細膩。
她睏倦的意識瞬間清醒,剛睜開眼,便對上一雙緋紅深沉的眸子。
銀髮神明優雅地輕抖羽翼:「早上好,光明神冕下。」
「……早上好。」艾莉薇亞輕咳一聲,默默將手中的幾隻羽毛鬆開。
黑暗神緋紅的眸色暗了幾分,像浸了水的玫瑰花瓣,眸光瀲灧又艷麗。
羽翼是一個很敏[gǎn]的部位,觸碰和撫摸很容易產生莫名的快.感。
他的目光掃過少女的身後,她雪色的長發如流光般披落,封印了神格與羽翼的光明神在此刻顯得柔軟可欺。
黑暗神忽然道:「冕下抱著我睡了一晚。」
或者,其實她自己也可以用神力飛上去,兩人的姿勢讓她感到十分彆扭。
「我、我很抱歉。」眼前的少女神情從錯愕緩慢轉變為歉意。
「威爾斯還不是叛徒。」她提醒他。
黑暗神抬手接住她:「他很快便是了。」
她在意的不是這個。
他看著她的雙眸:「至於補償,我認為可以先留著。」
「只是道個歉嗎?」黑暗神眉梢輕挑。
艾莉薇亞鬆了一口氣,有些頭疼地揉了揉腦袋。
一切都還未有定論,祂不能如此隨意地給人按上叛徒的身份。
說著,他展開羽翼,帶著她飛向了昨晚的那扇窗戶。
「冕下要去審yihua問叛徒了嗎?」銀髮神明輕鬆地跳下樹梢,明艷的披風在陽光下十分亮眼。
他細細思考著她的話,忽然低笑了聲。
雖然只是抱了他的羽翼。
艾莉薇亞想了想:「我可以給你個補償。」
怎麼可能,她只是覺得熱而已啊,她怎麼會抱他?
那雙血眸仍盯著她,像是在等待她一個解釋。
「其實你可以把我放下來,這樣我就能從王宮的大門進去。」艾莉薇亞十分不習慣這種從別人的窗戶進入房間的行為。
「冕下不必擔憂。」他將手臂收緊:「不會有人發現我們。」
艾莉薇亞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圓窗,最後放棄了與他說話。
艾莉薇亞:「?」
「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她又加了句。
「我接受冕下的歉意。」
這次沒等她敲響玻璃,圓窗便被人從裡面推開。
威爾斯站在窗前,低頭行禮,纖長的金髮束在身後,卻並沒有佩戴王冠。
「我為冕下準備了早餐。」威爾斯說。
他側過身子,身後的房間寬敞明亮,長桌上擺放著精美的食物與一束新鮮的薔薇。
「……謝謝,但我不餓。」祂語氣溫和地拒絕了他。
黑暗神將她送入房間,自己抱著手靠在窗旁,一副準備看戲的模樣。
這裡應該是國王的卧室,室內的裝點十分奢華,艾莉薇亞站在水晶燈下,淺淡的金眸注視著他,兩道身影是心照不宣的沉默。
「愛麗絲公主過得很好,那隻帶走她的龍叫安格斯,是只善良的好龍。」神明終於開口說話。
光明神望向他的眸子溫和純凈,一如他最初見到祂時一樣,眸中永遠含著包容憐憫的情緒。
「抱歉,冕下。」威爾斯忽然單膝跪地,長發拖曳在光滑的地板上。
他今日既沒有戴王冠,也沒有穿上象徵國王的禮袍,眼眸里滿是沉浮的哀傷。
艾莉薇亞指尖微涼,她斂下眸底的神色,平靜地望著他。
他像是早就已經演練過無數遍,低下的頭顱從未抬起,吐出的話語流暢但沒有一絲溫度。
「我背叛了您。」
她下意識轉眸看向黑暗神,對方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為什麼?」她看著他的發頂:「你沒有理由背叛我。」
威爾斯嗓音平靜:「為了王位。」
若是愛麗絲此時在這裡,應該會感到無比震驚。
金髮青年跪在地上,那溫潤的模樣很難讓人聯想到野心勃勃的皇室,但他卻親口承認了背叛的事實。
「我明白了。」祂輕聲說。
少女神明站在他面前,看起來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金眸冷淡地注視著他。
祂甚至都沒有失望的神色。
「我會告訴教廷你的背叛,光明國度不會再接受你。」利用對神明的信仰得到王位,這足以令教廷對他徹底封殺。
艾莉薇亞努力維持著面上的平靜,快步退到窗邊,縱身躍了下去。
她當然不會摔死,只是輕飄飄地落到了地上。
王宮的花園雖然很美,但也十分冷清。
她行走在彎曲的小徑上,並沒有回頭。
「冕下看完了,還滿意嗎?」少女的嗓音沒有一絲溫度。
「你要去哪?」銀髮神明跟在她身後。
艾莉薇亞冷聲道:「光明教廷。」
他頓住了腳步。
身後的聲音靜了下來,艾莉薇亞以為他已經離開了。
黑暗神再怎麼肆意妄為,也不可能跟著她進光明教廷。
她剛走了幾步,身後再一次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
「你不應該給予他信任。」他說。
她止住腳步,側身望向他。
銀髮神明隨意地站在花叢中,他沒有繞過盛放的花朵,而是徑直穿行了過來,直接追上了繞路走的她。
他對待生命的態度一向如此漠然。
艾莉薇亞忽然感到一陣氣悶,像是有一團火在胸腔中被徹底點燃。
「西澤。」她盯著他緋紅的雙眸,語調緩慢又清晰:「我不是你,你也無法改變我。」
黑暗神眸色微深,看向她的目光變得晦暗不明。
許久,他抬眸望向王宮高處依然敞開的窗戶,身影微晃,便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
奧賽琳王宮有一座高塔,裡面本來是空的,卻在前不久關進了一位國王。
曾經的國王陰沉著臉,手腳被綁上了粗糙的鎖鏈,身前蹲著一位金髮青年。
「父親,我夢見母親說她想你了。」青年笑得溫潤爾雅,淺金的眸底一片冰冷。
國王沒有回應他。
青年的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腳步聲。
「威爾斯陛下原來在這裡啊。」銀髮神明的身影出現在高塔內,目光散漫地掃過兩道身影。
「黑暗神冕下。」威爾斯側目看祂。
他身前的國王神色忽然激動起來,拚命地張大了嘴,卻只能發出嘶啞的嗬嗬聲。
西澤這才發現,國王失去了舌頭。
「冕下是想來救您的信徒嗎?」威爾斯問。
國王的聲音停了下來,看向銀髮神明的目光充滿了祈求。
黑暗神輕啊了一聲:「陛下想多了,我沒有信徒。」
祂對著一臉不可置信的國王露出微笑。
威爾斯怔了怔,低聲說:「無論如何,謝謝冕下救我出來。」
西澤冷淡地掃過他:「我並不想救你,只是你的父親吵醒了我睡覺。」
國王臉色變得灰白。
「還有你,半血的精靈族。」西澤血眸微眯,眸光掠過一抹殺意:「既然選擇成為了反叛者,便只能在黑暗裡仰望光明。」
威爾斯心底微驚,再轉過頭去看時,身後已空無一人。
高塔又重歸靜默,只有細微的鎖鏈聲與呼吸聲輕輕回蕩。
金髮青年沉默良久,忽然彎眸笑了笑。
他昨晚推開窗時,從某位神明的眼裡看到了一些奇異的情緒。
那是強烈的佔有、是骯髒的欲.念、是深淵般的漠然。
祂其實與他一樣,只能在黑暗裡仰望光明。
他垂下眸子,小心翼翼地從袖口中取出一絲白髮,將髮絲捧在手中。
「吾以精靈之身起誓,願做主忠誠的奴僕,直至消亡。」咒語從他的口中飄出,混合著精靈的血液染紅了髮絲。
精靈一族一生能選擇追隨一位主人,能時刻感應到主人的情緒,主人死亡,奴僕即死。
他很小的時候,曾被一位神明救下,那時他便有了自己的信仰。
可惜,他信仰的神明不要他了。
那便不做信徒,做祂忠誠的奴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