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第二百零九章
「如此輕慢聖意,佟家太放肆了。」
康熙眉頭微蹙。
放下手裡的烏木包金筷子。
語氣冷冷的道。
搖光也不以為意。
隨手給對方夾了一塊兒玫瑰色的樒汁藕夾。
笑著道:
「佟家也不是沒有旁的出色子弟了,換個人選吧,總比硬生生的製造一對兒怨偶要強。」
「聽愛妃的意思,是想成全他這荒唐主意了?」
康熙顯然對此不滿。
作為皇帝,他向來說一不二。
也就是搖光。
自然問起了搖光。
以他的身份,沒有當場拒絕。
說完了舜安顏的事兒。
以他的城府,自然不會跟一個年輕人計較。
他更多的是從用人的角度來考慮問題。
搖光點了點頭。
舜安顏以後成了額駙,也能擔當大任。
誰知最後居然出了這檔子事兒。
他自然不好過多的過問太子妃。
恐怕早就被治罪了。
加上這次。
又是想加恩自己的母族。
但畢竟是做公公的。
原本,他還打算這幾日就宣布這個消息的。
「唔。」
「對了,這兩日毓慶宮那邊兒去情況如何。以你之見,太子妃可還妥當么?」
對於太子。
此刻。
「還不錯,如今毓慶宮裡也算是有了主事兒的人,底下人都各司其職,瞧著倒是比以往更井井有條了。文慧也挺賢惠能幹的,待胤礽極上心,知冷知熱,倒是個不錯的孩子。」
選擇舜安顏,也是因為其是佟家的孫子,各方面足夠出色,又是葉克書的長子,和公主比較般配,更能拉進佟家和皇室的距離,保證佟家的長久富貴。
康熙端起桌上的青瓷纏蓮花紋茶盞。
康熙不由的想到了剛成親沒多久的太子。
作為皇帝,他向來不會過多的考慮這些兒女情長。
等兩人成了親,再慢慢培養舜安顏辦差的能力,讓其掌管滿軍旗正白旗的。
誰想最後竟有這樣的事情。
說這話的要是旁人。
「既然他本人不願意,那這事兒讓朕再斟酌一下吧。」
「那是自然的。」
那看來也只能再從佟家挑選其他合適的子弟尚主了。
但舜安顏整這一齣兒,確實讓他內心頗為不喜。
搖光知道。
他自然是極為重視的。
不過。
那這事兒就已經有七八成的可能性成了。
勾唇一笑勸道:
「反正也還沒正式對外公布三駙馬人選,也就無損皇家顏面,現在換人也無妨。咱們是要結親,又不是結仇。那孔雀東南飛賦里,最後不就是焦仲卿和妻子都雙雙殉情了么。左右不過是一對兒小兒女罷了,他既然自己不願意,咱們又何必勉強,沒得婚後鬧心。不如成全了一對有情人,也讓瑜安和舜安顏各自嫁娶。」
康熙沒有把話說死。
搖光自然不會再深勸。
自然不喜歡有人忤逆聖意。
慢慢的品了一口裡面的蓮心茶。
搖光舀了一碗百合桂花蓮子羹。
一邊慢悠悠的喝著。
一邊說起了毓慶宮的情況。
往年毓慶宮的事情,都是由她代為管著。
一來是因為胤礽和康熙沒忙於朝政,有時間去處理,二來也是兩人都信任她的緣故。
所以,毓慶宮的事兒都回到她這裡。
不過。
自從胤礽大婚之後,搖光就讓蔓兒把那一攤子事兒都移交給太子妃文慧了。
為這,蔓兒還覺得有些不解。
畢竟。
搖光作為掌管宮務的貴妃,又是太子的至親長輩。
管著毓慶宮絕對是名正言順的。
但是。
搖光作為一個現代人,自然看了不少電視上的婆媳之間的鬥法。
因為一點點兒家庭瑣事。
很多婆婆和媳婦兒婚後都斗得跟烏眼雞似的,恨不得咬對方一口。
弄得兒子和孫子都夾在中間難做人。
家庭關係也極為緊張。
之後事情鬧大了,再拉上娘家人和婆家人一起鬥法。
兩家人,把人腦子打成狗腦子。
把對方都恨的要死。
最後。
不但事情沒有解決不說。
反倒是。
讓外人看了不少的笑話。
一大家子,都成為旁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得不償失。
不過。
這年頭兒講究孝字為大。
不忠不孝,絕對是最嚴重的人品問題。
一個三品官員。
若是不孝,都會被御史彈劾丟了腦袋上的烏紗帽。
更不要說作為天下女子表率的太子妃了。
就算借給太子妃文慧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當面兒頂撞和不孝順她。
若是她敢這樣做,不需要搖光說什麼。
禮法和輿論都能把她噴死。
就連其阿瑪和額娘都不會站在她這一邊兒。
更何況,搖光也不是軟弱可欺的。
她是掌管宮務的貴妃,得康熙專寵,又有令旨特權。
可以說。
雖然文慧未來有可能會母儀天下,成為尊貴的皇後娘娘。
但是現階段。
她的話,絕對比文慧這個太子妃好使的多。
所以。
甭管心裡怎麼想的。
文慧每次來咸福宮請安都表現的極為恭敬孝順。
不過。
搖光也不是那種喜歡做妖兒的婆婆。
以己度人。
自然也不願去摻和小輩兒房裡的事兒。
去做那個惡婆婆。
免得最後吃力還不討好。
所以。
對毓慶宮的事情,除了最終的財權以外。
其他方面。
她基本上都是放手讓文慧自己管著的。
「唔,你瞧著妥當就行。」
康熙也就是隨口一問。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後宮的事兒,他既然都交給了搖光。
那麼。
除非她主動說。
否則。
她私下如何處置。
他一般是不會再去過問的。
這也是這麼多年來。
兩人之間的默契。
飯罷。
宮人們撤了桌子。
奉上漱口的香茗。
二人漱了口。
相攜到了小書房。
隨手拿起桌上的韋應物詩集。
翻開了扉頁。
「我有一瓢酒,足以慰風塵。盡傾江海中,贈飲天下人。」
康熙挑了挑眉。
勾唇一笑:
「這后兩句是你對的?」
搖光沒有說話。
這兩句自然不是她對的。
她雖然在大清,也跟著大學士們學會了平平仄仄,學會了作詩、對聯和駢文。
但到底是現代人的思維作祟。
做出的詩句並不驚艷。
只能算是中規中矩。
這兩句。
是她在現代的時候,在網上看到的。
當時有很多人對了這兩句。
但搖光個認為,還是這兩句最合適。
很有升華感。
見搖光不答。
康熙也不惱。
一邊研磨,一邊自顧自的道:
「寧為太平犬,不做離亂人。這是韋應物的《簡盧陟》,是安史之亂後唐人的慨嘆。可見明皇晚年之昏聵不智,對安祿山這等亂臣之偏信,卻處死能征善戰的大唐雙壁高仙芝和封常青。讓天下百姓受盡了胡人的欺凌,妻離子散,顛沛流離。」
「朕為天子,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沉吟片刻。
提筆蘸上濃墨。
緩緩寫下一行字:
「三冬望雪意殷殷,積素春來亂玉紋。農事東疇堪播植,勤民方不愧為君。」
搖光輕輕的讀出這一首詩。
這詩句沒有韋應物的那一句驚艷。
但是。
其中勤政愛民的思想和達則兼濟天下帝王之心,卻不是前者所能比的。
康熙自從親政以來,一向都主張「以實心為本,以實政為務」。
他的目標從來沒有變過。
一直希望自己能建立一個統一安定、國強民富的大清,也一直在為之努力。
搖光向來不喜歡說皇上聖明。
總覺得這是一句萬金油的拍馬屁之語。
但是這一刻。
她能真切的感受到他內心對大清江山社稷的熱愛。
和對天下百姓的憐憫和仁愛。
卻覺得沒有一句話比這一句更合適了。
她輕輕的靠在康熙身側。
忍不住低聲喃道:
「皇上聖明!」
清晨。
冬青小心翼翼的指揮著小宮女們收拾寢帳。
蔓兒則親自伺候搖光凈面漱口,梳頭換衣裳。
雖然動作一絲不苟。
但心裡卻有些詫異。
自家主子。
今兒一早自從皇上去上朝了。
起來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有些發獃。
選頭面首飾的時候也是隨意一指。
選了一套普通的藍寶石頭面兒。
更不似往常那般梳妝時候用玫瑰甜茶。
要說這麼多年了。
皇上在咸福宮歇著也是常例了。
就連咸福宮的金豆兒,都習慣了皇上的攆轎到來。
卻不知自家主子今兒個是怎麼了。
這般的神思不屬。
瞧著皇上走的時候也神色非常溫和。
並沒有不悅的樣子。
主子也不像和皇上鬧了彆扭的。
那神情。
瞧著似乎又開心,又有些煩惱似的。
真真奇怪了。
搖光坐在楠木雕雲紋的梳妝台前。
望著鏡子里的自己。
神色有些怔怔的。
心思卻飛到了很遠很遠。
她今兒確實有些心不在焉。
只是一時間。
有些不知怎麼反應罷了。
就在昨兒個晚上。
兩人叫了一次水之後。
躺在床帳子里。
累得不行的搖光迷迷糊糊的都快要睡了。
康熙突然從身後摟著她。
對她說。
要立她為皇后。
這句話。
讓她整個人瞬間一個激靈。
原本濃重的困意。
瞬間消散了。
搖光記得,當年在太子剛剛定下太子妃的時候,他就試探的問過自己是否想做皇后。
當時的自己沒有回答。
沒想到。
如今在這樣的情況下,再一次舊事重提。
而且。
他並不是說想要立自己為後。
而是說要立自己為後。
這表示。
這不是徵求意見。
而是。
他已經決定了。
搖光不記得當時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
也不記得自己最後究竟答應了沒有。
只記得之後兩人又胡天胡地的來了一次。
這一次。
自己似乎格外的瘋。
咬著唇。
塗著丹蔻的指甲。
把他的後背都撓破了。
一想到此。
搖光就有些不自在。
抬頭望向鏡中。
鏡子里的美人兒。
白玉般的耳垂。
如同染上了上好的胭脂膏子似的。
慢慢的。
變的酡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