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太太您就放寬心吧,事兒早都辦妥了。那樣東西,老奴已經交給月華院那個叫白菊的小丫鬟了,特特的叮囑她瞅著機會,就放到二格格的葯膳里的。」
「那個丫鬟靠譜嗎,別臨了了,又膽子小不敢幹了?」
那拉氏皺了皺眉,思量了一下,又有些不放心的道。
她之前因為苛待搖光的事兒,在向來威嚴的公公面前丟了大臉,自然一直耿耿於懷。
她作為當家主母,在赫舍里府,向來都是說一不二。
向來都把底下的庶齣子女和奴才們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還從來沒丟過這麼大的臉。
所以,這場子說什麼也要找回來的,不然總感覺連氣兒都不順。
「肯定不會的,您就放一百個心吧。又不是□□。只是一些巴豆粉而已,又吃不死人。她又怎麼會不敢呢,再說了,那丫頭只是個孤女,本就沒什麼積蓄,老奴可給了她不少好處銀子的。」
卻說月華院這邊。
「白菊,你站在格格窗戶根兒幹什麼?」
「就是,太太,咱就且耐心等一兩日吧。今兒個又下了雨,老奴估摸著這二格格那身子骨兒,明兒肯定又得病一場了呢。到時候,這一熬藥,咱們的事兒,不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妥了嗎?」
她現在只是洒掃丫鬟,不像從前似的,可以隨意的出入搖光的正廳和寢室。
從小到大都生活在這在府里,自然耳濡目染,懂得眉眼高低。
「沒……沒什麼,蔓兒姐姐,這片兒有好些葉子落下了,我怕格格出來踩著,剛就打掃了一下。」
這下子可急壞了身上帶著任務的白菊。
一邊小心的注意著正廳里的動向,密切的關注著二格格的一舉一動。
這白菊是按捺不住了啊,看來正院那邊催的緊了。
蔓兒是個有心的丫頭,做事妥帖,還總會不經意的幫搖光收集一些消息。
搖光慢悠悠的吃了早膳,才換了一件銀紅色的秋襦裙,扶著蔓兒的手,走到了院子里慢悠悠的消食兒。
忍不住翹起嘴角。
雖說是夏日裡,但到底是剛下過雨的早晨,還是有些冷的。
「格格,還有一旬,就到老大人的壽辰了,格格是不是該提前準備壽禮了。」
只能慢慢的來到廊下打掃著,順便聽著裡面的動靜。
更不必說喊人熬藥了。
隨著嘰嘰喳喳的教學聲,一隻只原本有些猶豫的小麻雀,撲棱撲棱的從房檐下飛了起來。
蔓兒雖說年紀小,但無論做事還是想法卻很老成周到。
也並沒有如二人所願病了,自然更不必說什麼喝葯了。
畢竟是府里的家生子,阿瑪在外院做老爺的馬夫,額娘是洒掃院的下人。
因著下了一場雨。
但是蔓兒直接託了她本家的嬸子楊婆子,直接把花燈拿了來,讓月華院省了一頓跟正院的掰扯。
蔓兒端著一盆洗臉水出來,看她拿著掃帚在窗根兒發獃的樣子,有些詫異的問了一句。
廊檐下的老麻雀,帶著幾隻剛剛褪去翎毛的小麻雀,正在房檐上學著飛行。
白菊眼珠一轉,憨憨的笑著答道。
恐怕少不得還要受太太的磋磨。
所以,她自然知道自家格格有如今的光景,就全靠著老大人的親眼。
不時地發出稚嫩的輕鳴。
得意非常。
貴嬤嬤說完,主僕二人心照不宣的一笑。
此刻,外面的天光已然大亮。
作為格格的丫鬟,她自然很樸實的,盼著格格能討好了老大人,做個長長久久的靠山,將來也能憑此說個好婆家。
在這府里,若是沒有老大人護著,格格也不會過得這麼自在。
搖光隔著窗戶聽著二人的對話,心照不宣的和梅嬤嬤對視了一眼。
可惜,半天也沒有聽見一聲咳嗽。
「也是,反正那丫頭片子生下來身子骨本來就不好,三天兩頭兒的喝葯,風一吹就能倒了似的。拉上幾日肚子的話,倒也沒什麼奇怪的,沒聽說還有人得了痢疾,拉肚子拉死的呢。」
了解對方的身體情況。
院子里也落了不少的樹葉子,白菊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用掃帚划拉著地上的葉子。
那拉氏攥了攥手裡的帕子,語氣惡毒的道。
雖然被那拉氏主僕整晚的惦記著,但是搖光卻依舊美美的睡了一覺。
比如之前拿花燈,按說雖是小事,但因著搖光和正院的關係,拿東西但少不得要跟正院費一些口舌的。
這樣,自己作為格格的丫鬟,自然也能有個好歸宿。
搖光看了看小丫鬟認真的神色,心裡一暖,微微一笑道:
「不用擔心,你家格格早就準備好了。」
祖父索尼的壽辰,搖光自然不會掉鏈子。
原主屬於赫舍里府邸的底層小蝦米。
若不是祖父索尼的庇護,搖光的生活,或許也就比普通的奴婢光鮮點兒,卻絕對享受不到任何格格應有的福利,也沒有現在這麼多人精心的伺候,更不會被下人恭恭敬敬的叫格格。
祖父索尼雖然一時喜歡她,但他有十幾個孫輩,根本顧不過來。
況且,祖父現在正值壯年,他事業心強,幾乎將所有的心思,都花在朝廷的權力鬥爭,和繁瑣的朝政之上。
每日里幾乎都是早出晚歸,大部分時間都在官房裡。
搖光作為庶孫女,見到他的機會可以說很少了,很難真正的聯絡感情。
所以,無論是處於感恩也好,還是為了自身處境著想也罷,搖光都要認真的準備這份壽禮。
抓住壽辰的機會,進一步的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
讓祖父索尼,真正的成為她的靠山。
搖光圍著花壇轉了五六圈左右,感覺臉色發紅,身子微微出汗,便停下了。
她並沒有做什麼擴-胸-運動、踢腿運動之類的,驚世駭俗的動作。
畢竟,整個院子都是下人,自己做這樣不莊重的動作,無端的惹人猜疑,實在不符合她低調的作風。
「蔓兒,把我屋裡的那盆茉莉花,也端出來晒晒太陽吧,今兒天氣放晴了。」
搖光坐在搖椅上,聞著院子里雨後泥土那獨特的香味兒。
喝了兩口玫瑰茶,笑著吩咐道。
午膳的時辰很快就到了。
一道道製作精美的菜肴,流水似的被端上了桌子。
丫鬟們在一旁精心的在一旁伺候著膳食。
搖光打量了面前的那道党參烏雞湯一眼,神色微微一動。
她如今修鍊已經小有所成,嗅覺是之前的十倍,自然輕易的聞出了湯里的古怪。
一揮手讓侍候的讓丫鬟們都出去。
「嬤嬤也來聞一聞吧,這烏雞湯里是不是加了什麼別的東西?」
搖光吃了一口碗里的甜酥酪,隨手一指桌子上的烏雞湯,靠在椅子上笑著問道。
梅嬤嬤一愣,上前拿湯匙舀了一小碗,小心的湊近聞了聞,語氣有些不確定的道:
「按說這道滋補的党參烏雞湯,是格格最近常要喝的,原本就是有這種苦藥味兒。不過,今兒這苦味兒,聞著似乎比往常重了些。莫不是,白菊那吃裡扒外的小蹄子下手了?」
「今兒是誰去提的膳食,問問就知道了。」
搖光擺了擺手,不在意的道。
梅嬤嬤喚了翠兒進來。
「翠兒,今兒的午膳是你和誰去的?」
「回稟格格,原是該奴婢和墜兒一道去的。不過,中午墜兒忽然腹痛,沒法子出門,怕腌臢了主子。奴婢就打算自己去,結果,白菊姐姐說要幫奴婢,我倆就一起去廚房提了膳。」
翠兒聲音清脆,口齒清晰的講述了經過。
「嗯,那道党參烏雞湯是誰提的?」
「是白菊姐姐。」
至此,事情顯然已經清晰明了。
白菊的手段雖然並不高明,但卻絕對有效。
畢竟,這些天搖光的身子好了許多,雖說已經不需要吃藥了,但是,每頓飯還是會點一道葯膳補身子。
那葯膳原本就有些苦味兒,即使吃了,也很難察覺出來裡面的貓膩。
只會覺得葯膳原本就該如此。
若不是搖光一直讓人盯著她,或許,還真會一不小心著了道兒。
「格格,白菊這小蹄子不思悔改,如今膽敢吃裡扒外的加害格格,是斷斷不能留著了,不如上報老大人,直接讓大管家處置了她。」
待翠兒出去,梅嬤嬤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有些咬牙切齒的道。
「祖父朝政繁忙,這種小事,不必告訴他老人家。」
搖光並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索尼。
人情好感這種東西,不能這麼濫用的。為了處置區區一個丫鬟,犯不上去麻煩祖父,這隻會更快地消耗對方的善意。
「嬤嬤,你說,白菊不過一個丫鬟,怎麼會有膽子來謀害我的?這必然是她幕後主-人的任務罷了。」
搖光隨手夾起一筷子水煮肉片,神色譏誚的道。
「您是說……正院那邊?」
梅嬤嬤自然不傻,也知道這其中的貓膩。
那白菊不過一介孤女,在府里也沒有什麼靠山。
這樣的人,上趕著巴結格格都來不及,又怎麼會隨意的生出這樣的鬼蜮心思。
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
白菊必然是被人收買了,許下了好處才肯這樣做,干這謀害主子的殺頭事兒。
不過,以梅嬤嬤的地位,即使懷疑那拉氏,也是不敢隨意將其宣之於口的。
畢竟,那可是二格格的嫡母,更是皇后的親額娘,她一個下人又怎敢隨意的去懷疑置喙對方。
「不錯,咱們這邊處置了一個白菊。過兩天那邊兒就得派來個紅菊、□□、黑菊。又有什麼區別呢?還是先按兵不動裝作不知道。留著她,讓她繼續給那位傳遞消息吧,也省的她再花銀子收買別人了。」
搖光語帶諷刺,懶懶的道。
「可是,格格這樣,豈不是,豈不是太便宜了白菊那個吃裡扒外的小蹄子了?」
梅嬤嬤是真心疼愛搖光,心知格格勢單力孤,根本奈何不了地位尊崇的太太。但是,對於想謀害搖光的白菊,卻是深惡痛絕。
所以神色陰沉,有些不甘心的咬牙道。
「哈哈,這怎麼會呢。嬤嬤,你知道我的性子的。我可是從來都不記仇,要有仇啊,我當場就報了。嬤嬤你就聽我的,只管把白菊叫來吧,就說我要好好賞她呢。」
搖光哈哈一笑,神秘的道。
梅嬤嬤雖然不知道搖光想做什麼,但是她向來都是唯二格格馬首是瞻,自然遵命。
此刻,白菊正在自己屋子裡蘑菇呢。
一邊小心翼翼的摩挲著貴嬤嬤之前賞賜的纏金絲的喜鵲登梅鐲子,一邊暗想著總算有驚無險,把今兒那葯給下了,想來一會兒格格那邊就該發作了。
反正二格格身子一直都不好,總是生病,更何況這兩天時氣多變,天氣也變涼了。
想來應該不會懷疑到自己身上。
自己也該找個借口溜出月華院,畢竟,貴嬤嬤答應的後續賞錢還沒給呢。
那可是足足一百兩銀子啊。
自己十年的月錢,也就這麼多罷了,這讓白菊怎能不心花怒放。
她正興奮呢,就聽著梅嬤嬤打發了翠兒來叫她。
這一下子,嚇得白菊臉色都白了,趕緊胡亂的把手裡的鐲子包好,塞進了枕頭裡。
「翠兒姐姐,梅嬤嬤叫我有什麼事兒啊?「
白菊到底是幹了壞事兒心虛,怕自己做的事情敗露了。
平日里,哪怕被罰去做洒掃了,也從來都是直呼翠兒的名字,今兒個竟然破天荒的叫了一聲姐姐。
「可不是嬤嬤找你,是格格。」
「啊……格格,格格找我什麼事兒啊,我這衣裳是剛洒掃穿的,別腌臢了格格,我還是先換身乾淨的衣裳再去吧。」
白菊一聽是二格格找她,頓時嚇得魂不附體。
還以為自己做的事情敗露了,連忙戰戰兢兢的找借口推託起來。
「哈哈,怕什麼呀,快點兒吧,我的好姐姐,咱們做奴婢的哪有讓主子等著的道理,主子剛才還說要好好的賞你呢。」
翠兒不由分說的拉著她邊往正廳走,還邊笑嘻嘻的道。
「賞,賞我?」
白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不通二格格怎麼會忽然要賞自己了。
忍不住跟鸚鵡學舌似的,重複了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