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第35章
◎你死了我也會好好活著◎
半天下來,於曉芝還真做了一箱皮帶頭。
朱茱全程盯著,知道這箱貨是過關的就沒壓錢,給了她一塊八。
於曉芝樂不可支,「比賣頭繩好賺多了!你看我幫你做多好,不偷懶手腳又快。」
朱茱只想把人趕緊送走。「趁天還沒黑,你快回家吧。明天別來,知道嗎!你來我也不會讓你做的,別白跑一趟。」
於曉芝知道她說到做到,不死心問:「那你們什麼時候去我那放貨?」
「快了快了。」朱茱敷衍。
於曉芝走了沒多久,外出的陳青崖回來了,臉上雖然看不出疲態,可日夜相處了那麼久,朱茱知道他這會是累的。
朱茱倒了杯水給他,「何家村的怎樣?」
人還挺和藹可親的。
她在村裡遇見過賈波波的父親,才五十歲左右,面色紅潤,說話聲中氣十足,成功人士的做派。
賈波波這才朝他們看來,嘴角下意識扯出一個笑容,可臉部肌肉十分僵硬,露出的笑比哭還難看。
老祠堂已經布置起來了,大門口掛上白布希么的,在灰沉沉的暮色下顯得格外森冷。
何家村那邊的事基本上是他一個人處理,而這裡的也需要他,忙得他連飯也沒法好好吃,肉眼可見的瘦了。
「要。」
「你明天還用去嗎?」
朱茱很想保持住,但還是忍不住笑得咧開嘴,「開心!!」
「辛苦了。」朱茱捏了捏他胳膊。
陳青崖這一去,吃晚飯的時間了還沒回來。
村裡的喪禮一般在老祠堂舉辦,也算是承認了賈波波父親走了的事。
「家裡有事?」陳青崖出來。
「節哀。」
朱茱嚇得連退幾步。
天開始下雨,陳茹想到他出門時沒帶傘,準備給他送去。
比賈波波討喜多了。
前往祠堂時,熊子搖頭,「他家一向是他爸扛大事,現在只能由他自己來了。」
石榴紅說:「他在老祠堂。」
熊子聽他說完,驚得直打嗝,「這麼突然?!」
「有錢進賬,開心嗎?」
陳青崖享受著她的服務,把胳膊伸過去,讓她盡情捏。
到了祠堂門口,她不敢進去,探頭一看卻瞥見一張長桌上躺著的身影,隆起的身軀蓋著一條被褥。
錢不是萬能的,但錢越多她越快樂!
熊子剛好面向門口,瞧見了她,趕緊提醒陳青崖。
陳青崖:「我去跟熊子說一聲。」
朱茱愕然道:「他爸不是還很年輕嗎?」
朱茱說:「我去。」順便撿了他的外套一併送去。
陳青崖喝了幾口水,才慢悠悠說:「還好。何大強的爺爺奶奶雖然老了,但沒糊塗。」
賈波波沒在,他老婆和老媽倒是在家,就是他老媽的精神狀態很差,顯然接待不了人。
朱茱還沒走近就怯了。
朱茱把外套和另一把傘給他,「下雨了你沒發現嗎?晚上有點冷,你把外套穿上。」
陳茹不是很清楚,「早上就聽人說賈波波家三更半夜的很熱鬧,不知道什麼事。我剛剛再出去,就聽他們說他爸走了。」她嘆道:「賈波波他爸人還不錯,以前經常給咱們家飯菜。」雖然是食堂剩下的。
倆人前往賈波波家。
陳青崖也感到意外,問:「怎麼走的?」
不管跟賈波波的關係如何,他爸的為人確實還行,熊子的爺爺奶奶父母走的時候,他家也給帛金了,現下無論如何都要還回去。
陳青崖看著她,也笑了。
賈波波跟他們不一樣,他和陳青崖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而他自幼家境就比一般人好,所以面對他們時自我感覺良好,有些自傲。
「你,你們來了。」
陳茹從外頭回來,跟陳青崖說:「你去賈波波家一趟,他爸沒了,你把帛金送去,順便看看有什麼要幫忙的。」
老祠堂內亂糟糟的,村裡的老長輩、賈波波的親戚,兩撥人湊到一塊在指揮著什麼,賈波波站在其中,既惘然又落魄。
瞅著她的小金庫越來越飽滿,她睡著了也是笑著的。
陳青崖接過,問她:「吃飯沒有?」
「剛打算吃。你呢?回去吃飯不?」
「還有點事,等下再回。」
其實他和熊子兩個年輕人說不上什麼話,但賈波波叫他們留下,也不好這個關頭拒絕他,便留下來了。
朱茱從口袋裡掏出幾個糖塞給他,「那先吃這個。」
陳青崖不是很喜歡甜膩膩的糖,但忙活一天,只喝了幾口水,他早已餓得不行了。
朱茱又摸出一把遞來,「這些給熊子。」
陳青崖抬眼,「你準備的挺充分。」
「那總不能就你有,人家看你吃吧。你這麼沒有兄弟情?」
陳青崖一時語塞。
朱茱:「我回去了。」
陳青崖應了聲,看她撐傘離去。
來時還看得清路,才說幾句話的時間,夜色愈發濃了。
朱茱有些害怕,忍不住回頭。
陳青崖仍然站在屋檐下,凝望著她的方向。
他靜靜的,目送她。
很奇怪,突然間好似沒那麼怕了,她扭過頭。
又走出幾步,朱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靠近,來不及回頭,陳青崖鑽進她的傘底,帶來一陣微風和雨氣。
「我送你回去。」他說。
朱茱壓抑心間冒出的欣喜,問他:「這樣好嗎?」
「我只是幫打雜的,誰都能替,沒事。」
朱茱悄聲說:「其實我有點怕,剛剛不小心看到賈波波父親的遺體了。」
「嗯。我陪你回去。」
他太高了,朱茱乾脆把傘給他。
熊子捏著傘,看著小兩口走遠的身影,直搖頭。
陳青崖娶老婆后也太婆媽了,送個傘都膩乎得很。
他回身,準備進去,發現賈波波不知何時站在他門口,也在看那倆人。
賈波波:「他們感情很好。」
熊子:「不好還能冒著雨給他送傘送糖送衣服?」
後面幾日,陳青崖一邊處理放手工的事,一邊空出時間參加賈波波父親的喪禮,忙的前腳不著後腳。
喪禮的最後一天,賈父下葬,還有一頓解穢酒,陳青崖推了準備回家吃。
陳茹沒料到他會回來,沒煮他的份。
朱茱把自己的飯給他一半,又問他:「賈波波怎麼給你一條煙?」
陳青崖餓得不行,吃了幾口飯才說:「習俗。男的去幫忙都會給香煙。」
朱茱小聲警告他,「不許抽!」
陳青崖逗她,「不抽就浪費了。這煙不便宜。」
「浪費就浪費了,反正你不許抽煙。」
他不抽煙不愛喝酒是她最滿意的點,身上的氣味很乾凈。
陳青崖:「就抽這一條。」
朱茱不耐煩了,挑眉:「你要是怕浪費,那我抽行不行?」
「……」
陳青崖閉嘴了。
陳茹說:「你舅他們抽煙,給他們抽。」
朱茱舉手贊成,「對,孝敬兩位舅舅。」
晚飯結束,朱茱去洗澡,剛洗好出來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她頓感不妙,趕緊喝了一大杯熱水下去,然而還是畏冷。
等到睡前,她感覺出自己發燒了。
她把腦袋送到陳青崖跟前,「你摸一摸,是不是有點熱。」
陳青崖手貼上她額頭,細細感受了下,「是有點燒。我讓媽給你放血。」
朱茱頭腦發熱慢了一拍,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走出去了。
陳茹很快拿了工具過來。
朱茱沒試過,有些怕,渾身僵硬。
看出她的恐懼,陳青崖說:「不疼。」
朱茱半信半疑。
陳茹捏著針靠近,針落下的那一霎痛感襲來,朱茱想罵人。
這叫不疼!
陳茹一走,她抓住陳青崖,「你騙我!」
「不這樣說你不敢。但真的不是很疼。」陳青崖任由她揪著,衣服被扯得露出一半肩膀,還挺嫵媚。
朱茱人不舒坦,對眼前的男色視而不見,一心要折騰他。
然而賈波波來了,朱茱哼哼兩聲,只能放過他。
賈波波是來送飯的,「食堂里剩的,給你們家的雞吃。」
陳青崖一頓,還是接了。
「剛從食堂回來?」
「是。現在的事都到我身上,搞到現在。」賈波波問:「要不要去外面吃夜宵?叫上熊子。」
「不了。我老婆不讓。」
在屋裡聽得一清二楚的朱茱:…………
她哪有!!
賈波波一愣,笑說:「她還管你這麼嚴啊。那買完來你家吃也行啊,跟那次一樣。」
陳青崖說:「下次。她人不舒服,我得回屋照顧她了。」
「咋了?」
「有點發燒。」
賈波波立即說:「我家裡有退燒藥,我給你拿來。」
陳青崖:「沒事,還沒到吃藥的程度。」
送走賈波波,陳青崖回房。
朱茱坐在床上瞪他,「原來你一直在外面敗壞我的名聲。」
「什麼?」
「我哪裡有管你很嚴,不讓你出去?!」
陳青崖不緊不慢說:「那我每天晚上出去跟人喝酒吃夜宵,你願意?」
朱茱不願意,她很喜歡粘著他,不希望他把時間給別人。
「你可以換個借口。」
「拿你當借口最好用。」
朱茱:「明明你自己也不想出去。」宅男一個。
陳青崖不反駁,關了燈上床。
黑暗中,她靠了過來,乖順地依偎著他,不見剛剛的張牙舞爪。
「賈波波好像不太一樣了。」
「嗯。」
「那你和熊子算是跟他和好了?」
陳青崖語氣難辨:「成年人的人際來往而已。」
畢竟都住一個村裡,也沒什麼大仇。賈波波明裡暗裡求和好些次,總不能一直給冷臉,反而失了風度。
只是把他當知心朋友,那確實沒有。
朱茱一時睡不著,繼續找話:「對了。他爸到底是怎麼了?」
「賈波波他媽半夜發現他叫不醒,把脈也沒把到,送去醫院,醫生說人已經走了。」
朱茱吸了口氣,那個畫面想一想就夠恐怖的。
她倏地從陳青崖身上離開,「你睡吧。你最近都沒休息好,猝死的機率也蠻大的。」
「你說點好的。」
「你死了我也會好好活著?」
「……」
他真是欣慰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