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季聲凝這才想起來,前一段時間對面吵吵嚷嚷的,斷斷續續來了不少的工人和家政,看起來像是把整屋做了清潔和入住前的整修。
那時候她還猜測過對面入住的鄰居是誰,是否是個好相處的。
卻怎麼也不會想到,竟然是了呈言。
為了保證自己沒有多想,季聲凝特意問了句,「了爺這房子,是最近才買的?」
「不是,方園開盤時,開發商送的。」他說的坦然,背手而立。
季聲凝瞬間閉了嘴,果然是她自戀了。
大佬的世界,她不太懂。
電梯升到22層,兩個人各懷心事的走向彼此的門前。
季聲凝的手指剛剛落在指紋鎖上,響起「請開啟」的聲音,就聽到了呈言沉聲問了句,「你還要來拿香氛嗎?」
他不提,季聲凝險些忘了自己還有這個需求。
了呈言轉身從方几上取了三塊白色的長條,「我不太懂這些東西,平素里的味道大概是這個衣香,這裡只有幾塊,你若是喜歡,我明天讓龔卓過來跟你對接,配出其他東西來。」說著,了呈言把衣香遞了過去。
撲閃撲閃眼睛,確定整個人舒服了,這才出了門。
走廊盡頭那幅畫,抽象的線條交織,就季聲凝不喜歡的作品。
只是等她站在衣櫃前時,還是短暫的糾結了片刻。
跟柏翠郡那套一看就是經過精心設計,以空間和軸距為主基調設計的大別墅不同,這套明顯不是了呈言的風格。
季聲凝在了呈言的門口站定。
當下是最時興的所謂黑白灰簡約風,房屋內做了簡單錯層,高層處只放了一個偌大的黑色真皮沙發,一眼望去,是整個北青繁華的夜景。
臨出門前,還在玄關處把假睫毛取了下來。
之前她還一度嫌棄過這套餐具過於花哨,現在作為禮物倒是正好。
從柜子里取了之前季碩來時送的一整套Meissen的B-form系列餐具。
她呆的有些不舒服,抬眸看向了呈言問道:「了爺,香氛?」
一邊是她平日里經常穿的棉質睡裙,樸實無華卻最是適宜睡眠,另一邊則都是賀小煙送來的,各種絲綢質地的性感睡衣。
立刻回身看向他點了點頭,「去,等我一下,換掉這身衣服。」
想來了呈言也從未住過,房子里沒有絲毫的人煙氣息。
怕是開發商送房子的時候,就直接帶了裝修。
還未等她敲門,了呈言就已經開了門。
房屋的結構與季聲凝的那套相似,只不過客廳更大,窗戶也更大。
雙手環胸的看著她,眼眸里是顯而易見的笑意,「我又不會吃了你,緊張什麼。」
天知道她堂堂季大小姐,畢業答辯時都沒有緊張半分,竟然在這個時候打了退堂鼓。
了呈言沒有說話,只是在進門時給她指了一下與電視連接的高清監視器。
剛剛季聲凝的一言一行,看的一清二楚。
留下了呈言一個人靠在客廳的鋼琴上,輕笑著搖了搖頭。
這一天忙碌。
竟然還帶了幾分緊張,不由得深呼了一口氣。做了個心理建設。
兩個耳朵垂下來,一擺一擺的。
剛走了兩步,就又撤了回來。
祝梵音工作室的妝容,向來華麗。
季聲凝在柏翠郡的衣服是後者的風格,明晃晃的耀眼,其實揣著小心思,故意而為之的。
不論對方是否是自己認識的人,第一次拜見鄰居,這是基本禮儀。
穿脫便利又自帶誘惑,最是可以調動起彼此的情緒。
「謝謝。」
用賀紫妍的話說,守著這偌大的落地窗和北青夜景,定要穿的有品味才能相配。
她瞬時就想扔下東西跑回家。
季聲凝毫不客氣的收了香,又跟了呈言道了聲謝,頭也不回的就開門回了家。
「我哪有。」季聲凝搶白道。
好在季碩這人本就浮誇的很,送來的餐具就連包裝都是奢華的歐式宮廷勾線金邊,頗為隆重。
遠遠聞著,就是熟悉的雪后霧凇的味道。
可到底還是故作淡定,把東西放在了門口的高腳柜上,「新居賀禮。」
她最是不喜歡人都在家還要穿著束縛的緊的正裝。
現在想著也只不過是去拿個香氛,季聲凝老老實實的套了件淡粉色小兔子的睡裙。
「沒良心的小丫頭。」
又是開幕式又是晚宴,最後還不忘跟了呈言有個心理交涉。
季聲凝難得十二點之前就把自己窩回到了床上。
困得連打了幾個哈欠。
可Macey叮囑她,一定要上線看看賬號有沒有什麼意外,她這才爬了上去。
幾大社交平台尚珊都投放了宣傳視頻,商業水軍和路人粉絲一起評論轉發,數據頗為可觀。
季聲凝的賬號主要就是微博和小粉書,剩下的平台只有傳釉的官方賬號。
粉絲的增量已經比下午時要弱上許多,評論大多向好。
不外乎是各種好聽的誇讚,只不過季聲凝刷下來發現,這裡多了一些別的聲音。
——朝季酒店還想好好做嗎?海城東岸區的服務簡直太差了
——彎桐市這邊的朝季酒店麻煩注意一下除濕好嘛,本來就是海濱城市,容易潮濕,酒店牆體都快泡爛了
——你還有心情在這裡炫富,朝季都關閉多少家了,有這個錢提高一下質量吧
——該說不說,朝季真的這兩年太爛了
——現在都在做民宿和高端藝術酒店,朝季再這個樣子,早晚整個垮掉
——以前朝季都是第一選擇,我剛剛看了一下訂單,已經很久沒有定過朝季了。
季聲凝刷評論的手漸漸放緩,內心突然沉重了起來。
她知道朝季大概在面臨著一種很糟糕的境遇,卻沒想到比自己預想中的還要糟糕。
這幾年口罩事件讓全國的旅遊業都陷入了停滯,朝季這種做老牌高端的酒店最受衝擊,而且因為朝季的體量太過龐大,若是每一個酒店都做升級,是季巍瀾不能承受的負擔。
從去年開始,季碩就一直在跟線上的平台進行多方合作,但聽說收效甚微。
體量如此大的連鎖式酒店,除了轉型別無他法。
而且因為季巍瀾前幾年自負,有人提出要讓他涉獵其他產業,這樣萬一哪一天酒店行業不景氣時也有別的安身立命之所。
他卻覺得國內旅遊業最是旺盛,也只會越來越旺盛。
是以季家所有的籌碼都壓在了朝季身上。
季聲凝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突然有點後悔今晚因為跟沈安知生氣而匆忙離席的宴會。
怕是尤家已經默認為她拒絕了這段合作。
季聲凝對朝季的感情複雜。
其實最初的最初,她留學讀經濟和酒店管理時,是打算接手朝季的。
彼時季碩處於嚴重的叛逆期,打架鬥毆無所不為,季巍瀾一氣之下,覺得兒子又如何,甚至在董事會上也表明了態度,由季聲凝接管朝季。
以至於留學時,季聲凝還曾去酒店實習了很長一段時間,從門廳服務做起,收斂了情緒和身段,若非有一次沈安知到達的及時,還曾險些被人欺負。
可到底傳統重男輕女的思想作祟,韓心雲的耳邊風吹得好,季巍瀾口風一年變換著一年,最後就成了,「聲聲,女孩子嘛,開個藝術館吧,好聽又舒服,這個家有你弟弟,你不需要辛苦的。」
那些辛苦的日夜彷彿未曾發生過,也無法與人訴說。
像是幼稚可笑的故事,顯示著自己的悲哀。
可到底那是季家人賴以生存的支柱,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沒了季家,她也不可能再有如今這樣的生活。
季聲凝想著,默默掏了手機出來給了呈言發了條信息。
聲聲不喜:【睡了?】
可又覺得不妥,手機時間赫然顯示著凌晨一點,可還未等季聲凝撤回,對方已經把電話直接打了過來。
「怎麼?」
聽到了呈言聲音的那一刻,季聲凝覺得自己腦子一定是被糊了,才會想到讓他出手。
他是誰啊,圈內鼎鼎有名的了呈言了爺,跺一跺腳北青市整個商界都要震一震的大佬,憑什麼要為季家操持這些事情。
就憑她跟他睡過的幾個晚上嗎?
笑話的很。
於是季聲凝連連改口,「沒事沒事,就是隨口問問。」
「說,怎麼了?」
了呈言了解季聲凝。
在他這裡面子比天大,什麼時候都要hold住她那大小姐的人設,能半夜給他發信息,一定是遇到了事情。
更何況,她才剛剛從他這裡離開不久。
季聲凝嘆了一口,輕聲說道:「也沒什麼,就是看到了一些關於朝季不好的言論,了爺之前提過的,讓我求你還作數嗎?」
「過來。」
「現在?」季聲凝看了眼手機的時間,再次確定了一下,凌晨一點十三分。
「嗯。」
電話掛斷後的三分鐘內,季聲凝都坐在床上做著劇烈的掙扎。
這個點,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發生點什麼實屬正常。
若是平時,她還可以拿捏著,擺著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態不肯低頭。
可在自己說出想要求他這種話時,一切的關係都好像變了一種性質。
她好像變成了自己最不齒的那種人。
這算什麼?
另一種形式的聯姻?
不,聯姻好歹還是有個名分的。
之前季聲凝尚可以清冷的說著,大家成年男女各取所需,過了今晚,她當真變成了可以出入柏翠郡的,
金屋藏嬌的金絲雀了。
而一牆之隔的另一邊,了呈言揉著自己微微泛疼的頭,看了眼流逝的時間,起身開門,剛要走到對面去敲季聲凝的門,就看到她推門而出。
身上的睡衣換了一身。
是跟在柏翠郡時同樣風格的,前襟深V的真絲短裙。
了呈言感覺自己的頭更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