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翌日,姜別夏和往常一樣,趕著早起的第一班公交車去學校。
江沅中學不要求晚自習,可早自習自然是不能放過,美名其曰早晨是最有利於喚醒大腦記憶的時候。
早自習開始時間是七點,這會兒不過也才六點半,門口賣早餐的各個小攤兒正忙碌地炸油條磨豆漿,進學校的那條道兒上學生稀稀零零。
姜別夏下了公交正走往前走著,視線里突然多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倒不是她有多刻意去在意,實在是男生那一頭金髮太過於惹眼出眾。
解揚換下了昨天的黑色半袖,穿上了藍領白面的短袖校服和藍黑色的校褲,長腿隨意地耷拉正跨坐在自行車上,在早餐攤子前面等著現磨的豆漿。
一般校服考慮到各個學生身高的差異,在分尺碼做的時候都會刻意比碼數大些,短袖倒還好,只是那褲子又長又寬,穿上去也是真的不好看,不少學生為了美觀,要不就是刻意去裁縫店改成緊口的九分褲,要不就是捲起來挽緊。
興許是因為解揚個子高骨架也大,這身校服穿在他身上看起來竟格外合身。
晨曦的朝陽還在繼續緩緩地攀升,間或傾灑下來的光透過路兩旁的綠蔭投在男生乾淨的校服上,姜別夏有一瞬間竟想到了自己偶爾看過的青春校園電視劇里拍攝的極具少年感的男主鏡頭。
「給,現磨的,我還等了好一會兒。」
解揚付了錢,抬頭間餘光似乎看見了姜別夏,又讓老闆裝了一杯豆漿。
薑母每天早上起得早,給自家女兒準備早餐絕不含糊,姜別夏也幾乎從來不用在校外買早餐。
解揚接過老闆手裡的豆漿,嘗了一口搭話道:「喝得慣,豆漿不就是喝那個味兒,老闆你家這不錯啊。」
姜別夏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沒聽錯,的確是有人叫了自己。
解揚拖著長音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相信還是沒相信。
她緩聲解釋:「沒有,剛才沒聽到。」
老闆敞開笑意,絲毫不謙虛地自誇:「那可是,我賣了二十多年了,咱做給學生喝的,得用好豆子,糊弄不得。」
「姜別夏,不理人啊?」
姜別夏走得有些遠了,隱約聽見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沒太在意以為是聽錯了,腳步也沒停。
男生單手推著自行車,眉宇間輕挑,語氣不像是質問,反倒是滿是調侃。
「真吃過了?」
解揚微微低了低頭,兩人的距離瞬間拉的近了些。
「同學,不放糖可沒放糖好喝,豆味很重的,瞧你臉生應該是新轉來的吧?以前在國外住?能喝得慣不?」
又過了一分鐘不到,便感覺身旁帶過來了一陣微風,解揚不知道什麼時候騎著自行車到了自己旁邊。
「老闆,我那杯豆漿不放糖就成。」
姜別夏看著男生遞到自己面前的熱乎豆漿,沒接。
途徑男生身邊時,他正和早餐攤子的老闆說話。
「不用了,我吃過早飯了。」
老闆約莫看上去四五十歲,在這兒賣早餐年頭不少,不說學校學生都認識,但至少能混個臉熟,面前這個男生還是頭一回見。
解揚站的位置在自己的左斜前方,姜別夏不過也就盯了幾秒便收回了視線,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
帶著狐疑輕揚的聲音鑽進自己的耳膜,耳畔間彷彿覆了一層溫熱的氣息,姜別夏不習慣這樣的距離,不動聲色地避了避才應了聲「嗯」。
解揚沒強求,收回了手。
「姜別夏,你每天都這麼早來學校?」
12路公交最早班是六點開始,姜別夏每次都趕這班,坐第二班會遲到,況且她也覺得早上學習效率高,能多學會兒就多學會兒。
雖不知道解揚為什麼會問這個,姜別夏還是點了點頭:「差不多。」
解揚驀然間笑了笑,語調有些恣意:「難怪我們課代表常年第一呢。」
這話從他這嗓音里發出來聽得姜別夏耳根子竟一時間有些發熱,下意識地反駁:「你不是也挺早的。」
解揚似乎是沒想到她會接下去,扭頭看著看向身旁的人,馬尾扎不著的碎發擾在女生泛粉的耳朵邊,格外生動好看。
「是啊,我也挺早的,畢竟我可是覬覦上你第一的位子了,所以啊,姜別夏,防著我點。」
男生的語氣夾雜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棕色的瞳孔有些發亮,話語間絲毫不刻意掩飾,自信又驕傲。
姜別夏興許是有些被這樣的話感染,她倒是覺得身旁人真的有這個能力。
「第一的位置從來沒有冠誰的名,它歡迎一切努力的人。」
姜別夏目光投向學校圍牆外刻著「勉之期不止,多獲由力耘」這句被當成激勵標語的詩句,語調平淡卻又透著堅定。
對姜別夏來說,她也從未覺得這個位置一定是自己的,若是一定要說她比旁人優秀在哪,只不過可能是她多努力了那麼一點。
身旁女生的背脊挺直,髮絲像是朦朧著一層薄光,解揚不得不承認姜別夏話音落下那一刻,他的確心下微微波動。
「盡唯我力,配其所位,這話我認同。」
這會兒學生還不多,可和男生並排走一起,姜別夏偶爾能很明顯地感覺到周圍投來的目光,時不時還能聽見小聲的私語。
其實也很正常,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評判,解揚的確相貌出眾,還是個混血兒,吸引好奇的目光也是理所當然。
姜別夏不習慣這樣的注視,有種隱隱的不自在,可身旁的人卻坦然極了,彷彿是習慣了,不受影響。
「揚哥!」
兩人正走著身後突然傳來了杜益川的大嗓門。
這人嘴裡正叼著個包子,看見解揚立馬大步跑起來,絲毫不注意形象。
姜別夏看著杜益川迎風瘋跑的模樣,一瞬間竟聯想到了自家巷子里那隻大黃狗,每次只要看見她手裡拿著肉包子,便也是這般模樣,若是杜益川那頭髮能長點,估計會更像了。
「有水嗎,沒給我噎死。」
杜益川跑的有些急,邊喘著粗氣邊咳著。
解揚順手把那杯本來買給姜別夏的豆漿遞了過去。
杜益川猛喝了幾口,才像是活了過來,皺著眉頭吐槽:「揚哥,你這豆漿沒加糖啊,不甜。」
解揚瞥了他一眼,不慣著:「喝不喝,不喝拿來。」
杜益川急忙護著,掛著笑道:「我就說一聲,揚哥買的我肯定喝。」
姜別夏喝豆漿也不加糖,薑母說不加糖豆味太重有點怪,可她偏就喜歡那個味道,只是沒想到有人的口味竟也和她一樣。
「課代表,早上好!」
「你和揚哥,你倆一起來的?」
杜益川緩過來神看見一旁的姜別夏,有些驚訝地晃著手指,指了指解揚和她。
姜別夏搖了搖頭,急忙澄清道:「不是,也就是剛才正好碰到的。」
杜益川恍然地點了點頭:「我說呢,想著也應該不是。」
他這人性子直,有什麼說什麼,心裡想的就是就他們課代表這性格,明眼看都和解揚不是一路子的,這倆人要是能扯到一塊去,那怕是天要下紅雨。
杜益川還心下自以為是地自我認同,緊接著便被一旁的解揚給腰上來了一下,力道還不輕。
「艹,揚哥,打我幹嘛?」
解揚貫來不喜歡找借口解釋,懶散地扯了句:「手癢。」
杜益川吃個悶虧,狠狠地咬了口包子。
——
早自習是最容易犯困的時候,就算是站起來讀書也抵不住困意,班裡背書的聲音時而大時而小,差不多快下課班主任老宋正巧走進來,聽見的就是有氣無力的讀書聲。
班裡人一見他立馬聲音大起來,摻雜這幾個男生突兀的聲音,顯得格外刻意。
宋爭輝拍了拍手示意停下來,瞭然又無奈道:「行了,別裝樣子了,真以為我聽不出來啊。」
「那老宋你別動不動搞突擊啊,那我們不是就不用裝了。」
下面有人笑著接話。
老宋自打分完文理科帶的就是這個班,和同學們關係好,也經常被調侃,對這群學生既是愛得不行,有時候又能硬生生被堵的說不出來話,所幸他是習慣了。
宋爭輝站在講台上,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
「那什麼,宣布一件事啊,剛開了個會,學校今年的運動會準備分年級開,高三先辦,時間定在下周,有意願的給體委報個名啊。」
老宋話音剛落,班裡頓時炸了鍋。
「靠,可算等來了,今年非要揚眉吐氣一把。」
「實驗一班今年可丟不起那人了。」
「虐死十八班那一群小蝦米。」
「……」
班主任老宋看著他這群勁頭十足的學生,眼邊的皺紋也笑得收緊了緊,任由他們張揚,把報名表遞給了體委后就出去了。
「陳昂,老規矩,籃球,三千米,都給我整上!」
杜益川對著體委吆喝著。
陳昂開玩笑道:「川子,越挫越勇啊,不錯。」
「呸,等著看吧,今年我非帶著咱班贏了十八班那群小崽子們。」
「揚哥,你報什麼?」
杜益川和賀文鳴倆人跑到了解揚的位置上,一臉興緻勃勃。
解揚一副散漫的模樣,半天才接話:「沒什麼興趣。」
他倒是什麼都會點,只是也的確是興趣不大。
杜益川當場就嗷嗷了起來。
「揚哥,你不能這樣啊,我倆可是都報了,我們小胖胖還報了鉛球呢。」
「喊誰小胖胖呢,你惡不噁心。」
賀文鳴嫌棄地遠離杜益川,喊小胖就得了,小胖胖是什麼鬼!
姜別夏也被這聲稱呼給驚得抬起了眼,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賀文鳴。
解揚順勢扭過頭看向她:「姜別夏,你報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