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珍愛
第六十二章珍愛
柏家是個大家族,從很早之前就已經興起,一直昌盛至今,古往今來,凡是能夠興盛如此之久的家族,必定會有嚴於律己的家規戒律。
到柏惟松爺爺這一代,主家遷至國外,但柏惟松一直接受的是傳統的中式君子教育,後來稍大些,被派到西方國家處理工作,觀念稍改,但骨子裡仍恪守著家族的教誨。
譬如食不言寢不語,譬如約束自身言行,譬如尊重女士。
柏家的男人,不管是何種情況,哪怕二人都沒有多餘的想法,也絕沒有在婚前就留宿女友房間的道理。
於理不合。
他一向都是發乎情止乎禮的。
況且,他也不願意如此草率。
柏惟松笑了笑,輕輕掰開小姑娘的手指,溫柔地握了握她的手才放到床上,認真地看著她:「貝邇,這不太好。」
他斟酌著用詞,卻發現自己好像並不能很完美地應對眼前的場景,只剩下這顯得有些蒼白無力的一句話。
他害怕自己的態度傷害到貝邇,只希望能讓她感受到自己內心的煎熬。
所以此刻,她不願意讓柏惟松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尤其是在兩人有過那樣的親密之後,她內心對他的依賴更深了,想讓他一直陪著自己。
房間內瞬間漆黑一片,不過今晚的月光很是明亮,透過未拉緊的窗帘傾瀉進來,顯得整個房間靜謐而美好。
他視小姑娘如自己的珍寶,但這種珍視不是將她看作自己的所有物,而是將她當作自己平等的愛人,他發自內心地愛護她,也尊重她。
他本就比貝邇大了十歲,多出她十年的閱歷,在很多事情上,她總是吃虧的,所以在這種事情上,他不想讓貝邇在情緒使然下做出並非真正發自內心的決定。
「快睡吧,明天早上不是還有課嗎?早點起來,我開車送你回學校。」
只是這神明的眼中多了幾分柔情,淡去了那些不可侵犯的疏離和冷漠,平添柔情。
這樣的她,如何能是一位好的戀人?
柏惟松見她一直沒說話,心中微軟,不自覺地放鬆了自己的原則:「累了一天柏惟吧,我坐在床邊陪你,等你睡著了我再走,好不好?松
貝邇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隨即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乖乖地躺進被窩裡。
最近張必青告訴她的事情讓她一直處於一種患得患失的狀態,她怕自己會失去好不容易得來的安穩生活——買了小房子,有一個很好的愛人,學業順利。
有「月下觀君子,燈下看美人」的說法,原來貝邇一直以為只是古人的一種戲稱,直到如今她才突然悟了。
柏惟松見她面露沮喪,霎時慌了神:「貝邇,我不是拒絕,只是在關係之中,我應該尊重你,我知道你心裡藏著事,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此刻如果我答應,難免會是趁人之危。」
柏惟松笑著揉了揉她的頭,幫她掖了掖被子,起身關了燈。
「睡不著嗎?」他輕聲道。
他是珍愛她的。
柏惟松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迎面正是那皎潔的月光,男人的身形清雋挺拔,在月光的映襯之下別有一般風姿,彷彿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很想讓你陪著我。」她語氣里有些沮喪,畢竟是個沒什麼戀愛經驗女孩子,主動提出這個請求已經耗費了她很多的勇氣,此刻被拒絕了,她覺得難堪極了。
沒在一起之前,她就覺得柏惟松的長相很符合自己對於男性的審美,沒想到在一起之後,自己還是會花痴地偷看他,以至於羞紅了臉。
她驚訝地看向他,原來他什麼都明白,不直接問出口,是猜到了自己會為難。
其實如果放在平時,貝邇肯定是做不出這樣的請求的,可今天的她好像格外的沒有安全感,她只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自己的男朋友,而自己現在很需要他的陪伴。
貝邇笑了笑,這一切都是因為此刻的他正注視著自己。
「不是。」貝邇用被子悄悄遮住自己的臉,其實按照著亮度,柏惟松是看不見她臉上的紅暈的,只是她做賊心虛。
相比起來,自己在這段關係中,從來都只是一味地享受和索取,就連最基本的坦誠相待都做不到。
「你能坐過來陪我嗎?」
二人同時開口,又同時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久,直到貝邇以為男人又會古板地拒絕自己的時候,他卻起身慢慢走了過來,坐到了床上,隔著被子溫柔地拍了拍她。
「這下好好睡覺吧。」
貝邇偷笑:「知道啦。」
男人身上好聞的木質香氣讓她無比安心,混沌的腦子一瞬間也清明了好多,她往被子里縮了縮,心滿意足地閉上了雙眼。
已至秋日,山間的環境安靜了許多,不再有蟲鳴鳥叫。
過了好久,直到困意襲來,柏惟松才發覺床上的小姑娘早已沉沉入夢,呼吸清淺。
他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為她重新掖好了滑落的被子,起身離開。
半夢半醒之間,貝邇覺得額頭處有溫軟的觸覺。
轉瞬即逝。
-
「真的不用送你進去嗎?」柏惟松把車停在了大門口,不確定地問道。
她搖了搖頭,這個時候去教學樓的人多,柏惟松要是進去難免會浪費很多時間,現在已經過了他去公司的時間了,沒必要為了少走幾步就耽誤他的正事。
柏惟松點頭,不再堅持,他不懂男女相處之間的彎彎繞繞,他只想在能力範圍內給予貝邇最大的尊重。
各個方面的。
貝邇剛拉開車門,突然想起什麼,煎熬了一晚,她終於決定把那句話說出來。
「柏惟松,你知道張必青的爸爸是誰嗎?」
她相信事情的真相絕不是張必青所說的那樣,一直以來的逃避不過是她生性里的那點自私在作祟。
真正的愛人是能夠坦誠相待的,她還是決定和柏惟松一起來應對這件事情。
她說完這句話后,車內的氛圍迅速冷了下來。
柏惟松臉上多了幾分顯而易見的嚴肅,是她不曾見過的樣子。
貝邇覺得他這個樣子很陌生,心中明白柏惟松肯定是知道點什麼的,她突然又後悔把這個問題問出口了。
過了好久,知道貝邇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的時候,男人才淡淡說了句:「知道。」
「知道」二字的含義太多,不知道究竟只是知道,還是跟其有什麼關係,可貝邇太害怕此刻柏惟松的態度了,輕易不敢再問出其他問題了。
「我來不及了,先去上課了。」貝邇默默解開安全帶。
一方面是確實快到上課時間了,一方面她發現自己好像戳到柏惟松的雷區了,不敢再繼續呆在這裡了。
「貝邇。」柏惟松拽住她的手,很輕柔,是那種不會讓她不舒服的力道。
不會讓你擔心很久的。
「去上課吧。」
貝邇懵懵懂懂地下了車,直到走進了教室坐好,她才後知後覺地悟出點什麼。
「不會讓你擔心很久的。」這句話看似只是一個小小的安慰,不細聽還真的聽不出什麼。
不過貝邇的心思活絡,仔細想想就發覺了不對勁。
這句話的意思是柏惟松不僅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還向自己保證了這件事情就要結束了,不必再擔心太久。
所以,他是不是早就直到了張必青和自己交流的一切?
「貝邇?貝邇?」
她連忙從分析中回過神來,抬眼看向叫自己的人。
是視頻號的編導小哥。
他怎麼到教室來了?
編導小哥顯然也看出了貝邇的疑惑,在她發問之前就連忙道明自己的來意:「是這樣的,之前我們的視頻號入選了一個高校新媒體的獎項,然後有幾個中學聯繫我們去做幾個講座,來問問你的意願。」
貝邇自然是很願意的,不過還是有些顧慮:「我只是一個學生,做講座不太合適吧。」
按理說,這種去中學里做講座,一般都是由德高望重的教授負責的,她哪裡能夠配得上。
編導小哥擺擺手:「哎呀,不是那種很嚴肅的學術講座啦,主要是交流,然後講講文史小知識啦,很簡單的,跟你在視頻號講的差不多,一定沒問題的。」
貝邇這才鬆了一口氣:「那行吧,具體時間是多久啊,要求那些呢?我可以提前準備一下。」
編導小哥遞給她一張紙:「這是院里給的學校名單,還有大致的選題方向。」
貝邇先掃了一眼選題方向,都是些很常見的選題,她也有一定的知識儲備,難度並不大。
視線下滑,是幾個中學的名字。
第一個是一個私立學校,貝邇一眼就認出是林丞就讀的那個學校。
上次在柏惟松辦公室看過學校寄來的成績單,印象還蠻深刻的。
「是所有初一的學生都參加嗎?」貝邇雲淡風輕地問道。
編導小哥有些不明所以,不過還是如實以告:「是呀,就是針對剛進入中學的學生們辦的。」
貝邇笑了笑,她決定不要提前告訴林丞這個消息。
到時候嚇他一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