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吻過他顫唞的翅
第七十一章吻過他顫唞的翅
為神明俯首。
*
——咔。
那是布帛撕裂的聲音,所有人都下意識抬起了視線,緊緊盯著被紅髮alpha攬在懷裡的青年。
原本寬鬆的衣服在背後被撕裂出兩道縫隙,半蟄伏於脊背上的陰影無聲綴著,很快細碎的光點朦朦朧朧升起,就像是仙女教母送給仙度瑞拉的魔法公主裙,瞬間綻放於青年的後背。
那是一對半透明的翅,翅根自蒼白的肩胛處延伸,肉粉色的根部異常嬌嫩,暈染著一片發紅的皮膚;剛剛化出來的翅正濕蹁醯仳樗踝,從皮肉相貼的位置向外溢出著某種蜜液,香甜、濃郁,剎那間就俘獲了所有高階蟲族的注意力。
不僅如此,那條同樣寬鬆的褲子也在內部力道的撕扯下變成了碎片,在布料輕飄飄地落到地上的同時,一條肉粉的蟲尾滑了出來,從被遮擋的衣服下擺開始漸變出輕透的薄紅,淺色的腹節若隱若現,一路隱沒於圓潤豐腴的尾部末端。
無疑,王血蟲母是蟲神最珍愛的造物,他的每一處都宛若精雕玉琢下的「聖物」,攫取著所有蟲族們的心神。
原本披於身上的優雅像是破掉的面具瞬間落地,於是他們的臉上露出了明晃晃的痴迷和沉淪——
陸斯恩那雙情緒淡漠的眼底湧現了躁動的光,目光灼熱地落在了顧棲的肩胛之上,要不是理智在工作著,他甚至想不管不顧地湊上去、吻過那輕顫蜷縮的半透明翅膀。
或者說,是王血蟲母在度過成熟期后的真正模樣——他們擁有最美貌的人形,最漂亮的蟲翅,和最誘人的蟲母,他們是被蟲神降下一切恩賜的瑰寶。
「可以,」埃琳娜點頭,在接替了長老的身份后,比起最初享受一切的蟲母,埃琳娜身上所擔負起來的責任日漸增多,但毫無疑問,她對這樣的生活甘之如飴——即使她曾有著人類的靈魂,但是蟲族給予了埃琳娜所需要的一切溫暖和認可。
顧棲一頓,「全部?」
是承諾,也是誓言。
背叛了整個蟲族的上一任蟲母,自然該由蟲族進行審判。
顧棲聞言,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我這樣的狀態……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陸斯恩握緊了拳頭,他盯著愷因的動作,眼睛差點兒冒出火來。銀髮蟲族深深呼出一口氣,儘可能地維持著自己的平靜,「剛剛那股精神力……」
半透明的翅抖了抖,分泌的蜜液似乎已經乾涸,顧棲用餘光打量著自己的蟲翅,一邊漫不經心道:「他已經被抓住了,就在聖浮里亞星上,剩下的事情……等明天再說可以嗎?」
那位紅髮的alpha就像是雄獅一般死死守著自己的愛侶,手臂如桎梏一切的鐵鎖,緊緊環著青年的腰肢,全身上下都冒著緊張的氣息。
聞言,一直追隨在國王陛下`身側的卡維立馬道:「蟲族曾經的背叛者已經被國王護衛隊拿下,關在了監獄之內,或許諸位可以明日登上聖浮里亞星后再對一切事宜重新進行商議?」
顧棲:「如果是因為我蟲母的身份,不必這樣,該承擔的責任,我也不會推卸。」存在於他和高階蟲族之間的隔閡依舊存在,顧棲不知道那道屏障什麼時候會消失,因此只能將剩下的交給時間。
在銀髮蟲族準備開口的時候,安格斯先一步道:「我們想起來了。」
沉默再一次蔓延,高階蟲族們是不敢開口、生怕自己再一次被黑髮蟲母所拒絕,而顧棲本人則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倒是心滿意足抱著哥哥的愷因打斷了此刻的沉寂,「今天已經太晚了。」
她眸光中溫柔重現,「今天確實已經太遲了,你剛剛化出翅膀,應該好好休息一下,至於蘭斯的事情……都已經等過那麼多年了,沒必要著急於一時。」
這話令顧棲微怔,「那些記憶……」
言下之意是什麼,顯而易見。
「是索蘭——或者說是你們曾經熟悉的蘭斯。」顧棲坐在愷因的手臂之上,這種俯視著眾人的感覺令他有些愉悅地晃了晃蟲尾,至於原先瑟縮在身後的翅膀,也在主人放鬆的心神下緩慢張開,但邊緣依舊有些發皺。
「謝謝,我會的。」
過大的體型差在這一刻體現出了作用,愷因單臂就把微微勾著蟲尾的黑髮蟲母抱了起來,身體猛然騰空的感官令顧棲下意識抱住了alpha的腦袋,捲起袖子的蒼白手臂夾著幾縷保養極好的深紅色長捲髮,那略發癢的觸感令他忍不住縮了縮肩胛。
「殿下。」陸斯恩打斷了顧棲的話語,他的神色很認真,曾經如冰川一般的臉龐上早就因為記憶的蘇醒而染上了溫度。他說:「062號星球上的一切我都很抱歉,不論您想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但有一點不會改變——我們甘願臣服於您。至此以後我們將作為您手下的刃,凡您所指,皆為我們所向。」
被抱在懷裡的顧棲一愣,他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所處的境地,藏在髮絲下的耳廓發紅,眼瞳間似乎也彌散著薄薄的光影。顧棲輕咳一聲,他看向不遠處的蟲族們——那些幾乎熱到滾燙的目光令他不適應地偏頭,「你們,還有其他事情嗎?」
黑髮蟲母聽到這個答案有些不適應地皺了皺眉頭,立馬就道:「等等——你們不必這樣……」
而顧棲則被愷因抱著原路返回,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與此同時,龍鯨的精神力也無聲地凝聚成了絲線的模樣,輕巧地覆在了黑髮青年還不曾完全舒展的蟲翅之上。
或許那時候,有關於蟲族上一代蟲母的恩恩怨怨,可以做一個了解。
在此之前,被鯊魚往走拖的銀河還扯著嗓子大喊:「我的小金幣!如果那傢伙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一定要叫我!不要白白被外面的那些男人佔便宜啊!」
落後幾步過來的埃琳娜和西格瑪同樣看到了這一幕。
下一秒——「誒!」
跟在銀河身側的虎鯨則苦著臉,自言自語道:「完了,肯定沒希望了……有紅頭髮的傢伙在,顧棲肯定更看不上我了。」
愷因的手環繞一圈攏著蟲尾的前端,他安撫性地拍了拍顧棲的尾巴,給顧棲彙報著消息,「索蘭已經被抓起來了,現在關在聖浮里亞的監獄里。」
但陸斯恩依舊堅持,「是血統的指引,也是命定的糾葛。」
埃琳娜道:「沒事,這是徹底成熟的標誌。」
被愷因抱在懷裡的顧棲只是陷入了一個短暫的昏厥狀態,當那對翅膀和身下的蟲尾同時出現時,他也從不多時的黑暗中回復了神志。
而艾薇的反應在三人中算是好的,她臉上暈染出薄紅,指尖發顫,只專註盯著顧棲,似乎在這一刻她的世界里除了黑髮蟲母再無別人。
銀髮蟲族似乎並不經常說這麼長的一大段話,因此在結束后他眼中是顯而易見的緊張與忐忑,那副模樣令顧棲跨越過時間,想到了最初見到了那隻鉗足略畸形的蟲子。
「全部。」
這是顧棲所告訴蟲族們的一部分真相,至於其他的,比起此刻的口述,顧棲更期待明日的眼見為實——王血蟲母的精神力已然刺入了索蘭的大腦,成功將蘭斯破敗的靈魂保護於羽翼之下,為了能夠讓這抹可憐的靈魂得到休息,顧棲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掐斷了索蘭的神志,只待明天他再親自喚醒。
於是這一場小小的混亂似乎沒有驚起任何的波動,就在漫天星辰下被寫上了結束語,心頭澎湃著情意的高階蟲族們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暫時回到自己的房間里,等待著明日登上聖浮里亞星時與黑髮蟲母的再會。
埃琳娜無奈攤手,「那大概需要你自己探索了,不過不得不說一句——顧棲,恭喜你完全進入成熟期,也恭喜你距離實現目標更進一步。」她是知道顧棲渴望著什麼的。
安格斯抬起皮質手套狠狠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他生怕自己再多吸幾口氣,就能幹出什麼過界的舉動。
正失神陷入自己思維的顧棲很快聽到了陸斯恩的回答:「可以,一切以殿下為重。」
冷臉扛著銀河的鯊魚補刀道:「就算沒有紅頭髮的傢伙,顧棲也不一定能看上你。」
鯨魚:卒。
房間內,終於得到了和顧棲獨處的愷因小心地將青年放在了床上,原先因為出現翅膀而破破爛爛的寬鬆衣服被愷因抓住一側,緩緩從顧棲的身上褪了下來。
這一回,顧棲露出了整個身體,而此刻唯一的欣賞者眼底閃過痴迷——當然,某位有著AI內芯的小蜜蜂機器人被愷因暫時託付給了卡維。
顧棲背對著愷因,他一偏頭,就能看到紅髮alpha滾燙的目光。他忍不住道:「你這樣看我,讓我會以為你想吃了我……」
「嗯,想很久了。」愷因就像是在自己的房間一般自如,他浸濕了柔軟的毛巾,輕柔地貼在了青年的肩胛,在看到那片雪白顫慄的時候,才啞著嗓子道:「會痛?」
「不、不是……」
那一瞬間顧棲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新生出翅根的皮膚格外嬌嫩,以至於連毛巾上的碰觸都變成了一種停不下的瘙癢折磨,任何輕微的碰觸都被敏[gǎn]且有些粘膩的翅拒之門外,正瑟縮地重新卷著貼於顧棲的脊背之上。
顧棲深深吐出一口氣,他像是要奔赴戰場的勇士一般,趴在了床上,「擦吧。」
他實在不喜歡那種蜜液乾結后皺皺巴巴的感覺,而且顧棲下意識覺得,如果不擦拭乾凈翅膀上的分泌物,恐怕它們就沒辦法徹底延展開。
「好,那哥哥忍一忍。」
話雖然是這樣說的,但真的當溫熱的毛巾覆蓋在顧棲的肩胛、翅根上時,所帶來的顫唞可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剋制的,甚至於這樣的感官要比疼痛更加難熬,幾乎都不等愷因繼續下一步動作,顧棲就像是被摸了葉子的含羞草似的,「噌」地蜷縮起來,連新生不久的翅也顫顫巍巍,抗拒著進一步的擦拭。
看到這一幕,愷因聯想到被摸了尾巴尖的貓咪,引得他指尖發癢,連藏於口腔中的獠牙都忍不住探出了尖……
他有些無奈,「哥哥,說好的忍一忍呢?」
「這翅膀,太嫩了……」顧棲憋了口氣,直到現在毛巾離開了脊背,他依舊有種千萬隻螞蟻緩慢爬過肌理的癢意。
短暫的心理建設后,顧棲再一次拿出了奔赴戰場的勇氣,「實在不行你按著我吧,我怕自己忍不住。」
愷因微怔,異色的雙瞳里閃過了某些光,隨後他點頭應聲,「好。」
王血蟲母新生的翅膀確實嬌嫩,愷因已經儘可能地小心了,但每逢裹著毛巾的手指蹭過時,半縮著的翅還是止不住的顫唞,而翅膀的主人更是不受控制地試圖將自己蜷縮起來。
無法,龍鯨的精神力再一次溢了出來,它們分散為絲縷牽制住顧棲的肢體,幾乎強制地、像是剝開半開的花苞似的,硬生生在顧棲發顫的輕哼下完成了這一場艱難的工作,而被擦掉乾結蜜液的蟲翅像是被重新賦予了活力與生命,原先的瑟縮退去,它們在微涼的空氣中舒展著,直到完全平展於顧棲的肩胛之上。(審核你好,只是擦翅膀)
愷因再一次看得入迷了——
那雙翅膀在徹底被擦乾淨后變成了輕透的半透明模樣,形狀宛若蜓類的翅膀,從肩胛延伸出淡淡的金色紋路,一路盤繞著,包裹於整對翅身之上,莫名有些眼熟……
就在愷因失神的時候,耳邊響起了顧棲微悶的聲音,「其實,我沒想到完全成熟后的變化是這樣的。」
「成熟期」三個字落在顧棲的心裡時,他所記掛的都是有關於如何復活那群軀體被堙滅為灰燼的低階蟲族,但當他真的看到顯露在自己身體上的變化時,才徹底對王血蟲母的成熟有了實感——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連接於翅膀之下皮肉內的緩慢跳動的經絡,所有的一切都告訴著他有什麼已經不同了。
舒展於青年脊背的翅膀緩慢地動著,而操縱著雙翅的主人則喃喃道:「剛才我第一眼看到這一對翅膀的時候,就想到了黃金。」
曾經亞撒送出的手鏈還在顧棲的腕子上掛著,他抬手輕輕撥動那雕刻著蜜蜂的鈴鐺,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室內響起,伴隨著兩道隱約重合的心跳聲。
黃金一直久居於顧棲的記憶之中,那對漂亮、宛若水墨暈染的半透明翅帶著屬於蟲族的涼意,在顧棲差點兒被損毀的中央控制盤燙傷是,是黃金用它的翅膀擋住了傷害,至此那道黑乎乎、發皺的疤痕也烙印在了它的身上。
在過往隱秘的傳承之中,王血蟲母會擁有人形以及蟲類的特徵,而有關於成熟期生翅的這一特殊階段,於數量稀少的王血蟲母而言是不同的蛻變——翅膀與靈魂有關,不同的靈魂也將蘊養出不同模樣的蟲翅。
至於顧棲,他在意著黃金、在意著低階蟲族們,他堅持走向成熟期的原因並非什麼變強的信仰,而是一心想要與那群大傢伙們重逢的執著。
於是,蟲翅在成熟期到來後於蟲母的肩胛上綻放而出,那是與蜂息息相關的翅,同時也因為黃金體內真正的靈魂而與愷因有著萬千絲縷。
所有的一切,註定到令愷因心中忍不住升出隱秘卻又自私的滿足,這幾乎與他在愛人的身上留下烙印相差無幾。
顧棲趴在床上,腦袋埋在了手臂上,於是顯得聲音愈發地沉悶,「我真的好想黃金,好想石榴、海藍它們……」
忽然,顧棲身體一僵,連帶著剛剛舒展的翅尖都顫了顫——
那是一枚吻,溫柔繾綣,不帶有任何的情[yù]色彩,乾乾淨淨、純純粹粹,只有唇瓣上的熱度從敏[gǎn]的翅根上升騰,然後一路開始蔓延,如岩漿噴涌,瞬間染紅了顧棲的眼尾。
「愷、愷因……你做什麼……」
多少是有點明知故問了,但在這樣的氛圍之下,顧棲抖著唇角咬住了蒼白的手臂,試圖壓下翅膀上傳來的麻癢。
深紅色長捲髮的alpha弓腰低頭,柔順的長發掃在青年敏[gǎn]翅膀上的時候,一如剛才的吻會令其顫唞,而始作俑者愷因卻愛極了對方這幅模樣——無助、可憐、發抖,似乎只能蜷縮在他的懷裡,任由滿是掌控欲和佔有慾的手掌一寸寸撫摸過那對漂亮的、卻被禁錮的翅。
愷因閉了閉眼,當他眼底的神色重新裸露出來時,一切可能趨向於黑暗的情緒散退,取而代之的是溫和與包容。
他再一次低頭,吻過青年顫唞著的翅,才吐著熱氣,緩慢地說出了在白塔之上還沒來得及袒露的秘密,「哥哥,黃金一直都在的。」
顫著手臂從床上坐起來的顧棲轉身對上了愷因異色的雙瞳,他知道眼前的alpha是想安慰自己,於是也扯著嘴角笑了笑,指尖指了指脖頸上掛著的玻璃瓶吊墜,「是啊,它一直在這裡呢……」
愷因的手握住了顧棲的指尖,差異甚大的溫度令顧棲勾了勾指尖。
lpha歪頭,像是一隻在等待著誇獎的大狗狗,「不,那裡面沒有它。」還不等顧棲皺眉,愷因就握著青年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在這裡——黃金一直都在。」
「什、什麼……」顧棲眨眼,似乎是對眼前的真相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它是低階蟲族……」
「唔,其實本該是我親自去照顧哥哥的,但那時候重生期的後遺症太嚴重,我甚至沒有辦法離開水。」
早在星際歷1818年時,與愛侶水乳交融后的龍鯨就在顧棲的身上綁定了屬於自己的精神力,但那時的他結束了黃金暴君的一生后,幾乎在數年的等待中發瘋,於是年輕的龍鯨鋌而走險、違背了這一種族本該遵守的自然規律,徹底走上了另一條路——他以精神力作為枷鎖,硬生生壓制了每150年一次重生期,為的就是在清醒的時段里擁有更多可以找到哥哥的機會。
那時候愷因根本沒有料到壓制了重生期的後遺症會那麼嚴重,以至於在後來等待的時間裡,他有一半都處於渾渾噩噩、瘋瘋癲癲的狀態,偶爾清醒了才發現自己似乎孤身一人到了某個陌生的地域,只是還不等重整旗鼓,那成倍累加的後遺症也再一次紛沓而至,讓他迫不得已再一次陷入了昏沉、無光的黑暗之中。
過去的日子裡,年輕且期待著伴侶的龍鯨像是披著一層皮肉的枯骨,在那些不可控制的狀態下,他也依舊遵循著本能,於萬千星辰之下尋找著顧棲。
當他終於有一日捱過了混亂的重生期後遺症,獨自走過數百年的龍鯨早已經染上滄桑,他睜開那雙恢復清明的眼后,才發現自己狼狽的像是逃難的拾荒者,灰白的頭髮、雜亂的鬍子、臟污的臉龐、視線模糊的雙瞳……
不過在這些狼狽之後,他緊緊握住了一個名字——愷因,龍鯨語中「英雄」的意思,他想不起這個名字從何而來,卻像是抓住摯愛一般迫不及待地從「亞撒」變成了「愷因」。
再後來,他以旅行者的身份和顧棲重新相識,一點一點地靠近著對方,卻在那場達布斯和索蘭勾結的陰謀中差點兒失去了愛侶的蹤跡……好在龍鯨的力量吊著最後一絲聯繫,讓愷因得以在未來的某一天中感應到顧棲的誕生。
那是一顆遙遠的、坐落於蟲族星域的原始星球,甚至是在顧棲都不曾從蟲卵中清醒之前,愷因就已經暗中藉助龐大的精神力窺視了許久,並一直安靜等待著這枚蟲卵的生長與孵化。
他受累於重生期以及缺乏伴侶陪伴的種種後遺症,在重整蒙瑪帝國之後的數年掌權中,只能如陰影一般藏於羅辛哈白塔之內,這才從臣民的口中得到了「暗影大帝」的稱呼。民眾們以為的神秘,實際上卻是愷因潛藏於深水池中的迫不得已,漂亮瑰麗的銀白色巨尾整體遭受著褪鱗的痛苦。
不過這些對於愷因來說只能是靜待愛人誕生的甜蜜苦惱,直到有一天流轉於062號星球上的精神力發現了一隻即將死亡的低階蟲族——金棕色的蜂蜷在比人都高的草叢之中,一點一點逝去著生息,而無法離開水的愷因也在這一刻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於是我分出了一部分精神力,佔有了低階蟲族那具已經死亡的身體。」
愷因露出一抹笑容,「至此,我才擁有了繼續陪伴在哥哥身邊的能力。」
「所以——」
紅髮alpha抬手撫上顧棲的側臉,手掌下的皮膚微微發涼,「一直都是我。」
不過對此愷因還是有些可惜,「要是能一直看著哥哥長大就好了……」
從亞撒、旅行者到蜂的陪伴並不能讓愷因滿足,他的野心不止於此,甚至早在數千年前、當他第一次從顧棲口中聽到過那位不負責的監護人時,就已經有了想要取而代之的想法,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顧棲一路走來的身側有且僅有他一個。
原先還殘存顧棲心中、區別於亞撒和愷因的矛盾感早就煙消雲散了,在同愷因見面到現在,渴求伴侶的龍鯨在悉知了愛侶心底的想法后,便馬不停蹄地開啟了自己的計劃,一面坦誠講述著自己的過往,一面偶爾在敘述中裝裝可憐,並時時刻刻、毫不羞澀地用愛意裝點著自己的言語。
顧棲側臉,像是貓咪一般在愷因的掌心裡蹭了蹭,黑色的髮絲引起片刻的瘙癢,讓愷因忍不住抽了抽手指,連眼底的光都更盛了。
顧棲問:「所以,再沒有秘密瞞著我了嗎?」
愷因遲疑片刻,望著青年潭水似的黑瞳忽然有些不確定了,「沒、沒了吧。」
對此,顧棲倒是沒有追問,反而忽然半跪起身子,貼著alpha的耳廓低聲詢問:「就那麼想看著我長大?」
愷因感覺自己整個耳道都麻了,他沉沉應了一聲,剋制著想要摟上青年腰肢的手臂,「想,哥哥的每一段時光,我都不想錯過。」
他甚至想到痛恨當年的自己為什麼要莽撞地壓制重生期,倘若沒有當初那一遭,說不定能撿回來哥哥、拉著哥哥小手看對方長大的「監護人」就是他自己了。
顧棲輕笑,他為自己掌握的小秘密而感到愉快,只不過現在他還不打算告訴愷因其實對方的渴望早就已經實現了……
見顧棲從自己的肩膀上離開,愷因有些可惜地在心底嘆氣,下一刻就看到青年側身躺下,翅膀小心翼翼地搭在身後,然後格外自然地拍了拍床,問:「還不睡嗎?我已經有些困了。」
像是日常的詢問,也像是曖昧下的邀請,愷因探究地看過去,卻只在青年的眼中看到了沉甸甸的倦意。
於是他點了點頭,也側身躺在床上,蜜色的手臂伸開,下一秒顧棲就很自然地靠了過來。
感受著另一道心跳聲的顧棲蹭了蹭腦袋,他小聲道:「晚安。」
這是一個溫暖且令人上癮的擁抱,忙碌了一天的顧棲確實也累得夠嗆,不論是大清早被銀河從白塔上劫出來,還是後半日集中的「圓桌會議」,亦或是用精神力壓制索蘭以及突如其來成熟期后的化翅……
所有的事情接二連三地撞在了一起,對於才從上一個時間線回來的顧棲來說太過擁擠,當此刻躺在了擁有熟悉氣息的懷抱中后,不多時,他便沉沉地窩在愷因的懷裡睡了過去,就連身後最初敏[gǎn]瑟縮的翅都親昵地蹭了過來,微微揚起搭在了alpha的手臂上。
身側青年的呼吸聲很快就變得平穩起來,愷因那雙異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室內依舊溢散著微光。
因為失去伴侶陪伴而艱難熬過數年的龍鯨看似頑強,實際這具身體和靈魂中都藏匿著不小的損傷,但此刻當愷因擁抱著顧棲,原先沉澱在體內的傷痕開始慢慢被修復,那些肉眼無法捕捉的變化正一點一滴地安撫著已經等待太久、太久的龍鯨。
愷因發出無聲的喟嘆,他的手臂摟緊了懷裡的人,氣息有些綿長地滾燙,在長達半個小時的注視之後,他才像是終於確定了什麼似的,緩緩閉上眼睛。
如果可以,愷因希望這一刻能夠定格,以補償他一千多年未曾擁吻過愛人的空虛。
不過,幸好從今往後的未來里,他們還有很多很多個明天。
他喃喃道:「哥哥,晚安。」
希望以後的每一天,可以親口和你道晚安。
天邊的星辰閃爍著,自由之盾以及蟲族的星艦在自動駕駛下趁著深夜緩緩靠向聖浮里亞星。
當漫漫長夜之後,藏身於山體之後的日光晃晃悠悠探出了頭,那片耀眼的光灑在了星艦金屬的外殼之上,同時也喚醒了或是安眠、或是一宿沒睡的人們。
而在聖浮里亞星的另一側,淺灰色的監獄外圍被落上了淡金色的光暈,似乎為這充滿冰冷的建築增減了幾分溫暖。
但這樣的溫暖對於某些罪大惡極的人來說卻提供不了任何安慰。
伏恩·達布斯面色慘白地坐在冰冷的石磚地上枯坐了一夜,那冒著冷光的電子鐐銬卡在了他的四肢上,沉甸甸的重量令堅持自己貴族身份的伏恩有種生理性的反胃。
在他的隔壁,則是從被抓來就陷入了暈厥狀態的索蘭,比起最初在暗室中假裝優雅的模樣,此刻的索蘭看起來就像是逃難的旅者,衣服因為他前不久的癲狂而被撕扯地破破爛爛,頭髮凌亂,連皮膚上都滿是血痕。
已經自身難保的伏恩只瞥了索蘭一眼便收回視線,他像是自己曾經最見不得的貧民一般,毫無禮儀地啃噬著指甲,細碎的牙顫聲溢出,正彰顯著他內心深處的恐懼。
「唔……」
忽然一道悶哼吸引了伏恩的注意,他看向不遠處的索蘭,在短暫的幾個秒鐘后,原先俯趴在地上的青年顫顫巍巍直起了手臂,近乎艱難地靠坐在冰冷的角落。
伏恩立馬皺眉:「你怎麼回事?你不是說過會萬無一失嗎?」
艱難咳嗽幾聲的索蘭陰鷙地望向伏恩,他眉眼間一切的精緻都被暴虐的情緒破壞,數個小時前如鋼絲刷一般攪動在大腦中的劇痛還存在著,甚至在自己發顫的身體內,索蘭似乎又聽到了另一道逐漸強勁的心跳聲——曾經被他誤以為早就吞噬乾淨的蘭斯不僅沒有消亡,還因為前不久那道精神力而重獲新生。
「到底怎麼回事?該死的,我養了你這麼久,這就是你給我的回報?」伏恩越說越暴躁,他忽然從地上站起,猛然扯起了索蘭的領口,陰森森道:「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解釋?」醒來后就渾身無力、甚至連精神力都見底的索蘭冷笑一聲。他深知自己當初是靠吞噬蘭斯,佔有那稀少的、已經被蘭斯吸收大部分的王血蟲母的血液才有了堪稱夢幻的精神力,他曾經賴以生存的力量如今被剝奪得分毫不剩,再加上面對伏恩的唾罵,本就不穩定的精神再一次掀起了風波——
砰!
索蘭像是得了病的瘋狗一般忽然張嘴咬住了伏恩的側頸,溫熱的鮮血噴涌而出,這位自命不凡的達布斯後人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抗,就在「咕嘟咕嘟」冒著血泡的聲音下發出「嗬嗬」的求救聲。
監獄內的守衛不怎麼在乎地姍姍來遲,他們將快休克的伏恩送去就醫,又把滿嘴先鮮血的索蘭押送到了另一個房間——
那是一間很寬敞的探監室,風格簡約,中央唯一的束縛椅是索蘭的專座。
索蘭的眼睛掃過不遠處緊閉的大門,舌尖舔過唇上的血液,便聽到了門外傳來的腳步聲。
門外,正是一大早就起來準備處理後續事宜的顧棲和蟲族們,至於愷因則先一步回白塔解決達布斯遺留下來的那點兒小問題,自由之盾的成員懶得插手這事兒,乾脆一個個難得放假、去聖浮里亞星的中央廣場逛街去了。
當顧棲推開門后,入眼便是坐在椅子上的「舊相識」。
聽到動靜后,索蘭原本是勾著笑容看過去的。只是當門被推開,他原先的笑意散去,反而被一種偏執代替。索蘭咧嘴,他說:「顧棲,好久不見啊!」
那是他曾經的月光,也是後來長久難以散去的執著。
剛剛抬腳邁入門檻的黑髮青年一頓,他慢吞吞地抬眼。
在前一夜的完美睡眠狀態后,顧棲的精神格外飽滿,每一寸皮膚上都散發著誘人的光澤度,對比被捆綁在束縛椅上的索蘭是天差地別,兩人差不多的深色頭髮與眼瞳在這一瞬間都因為蟲母的血統而閃爍著非人的艷麗。
只是前者優雅平靜,後者癲狂入骨。
跟在顧棲身後的安格斯皺眉,沒忍住道:「是蘭斯的氣息沒錯,但是這張臉……」
「這張臉屬於索蘭。」顧棲一步步走近索蘭,他抬手掐住了對方的下巴,低聲問道:「蟲母的身份,你用得可愉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