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虞玉澤的心態
第八十八章虞玉澤的心態
虞玉澤披著深綠色的雨衣,靠在船側邊,雨衣的胸口處露出一隻碧綠如油畫般的小貓眼睛,寬大的雨衣如同一件寬鬆的斗篷,披在虞玉澤稍顯病弱的身上,他細眸眸光在雨霧中幽暗,惻惻地盯著被楚景和摟在懷中,用塑料布罩住一團。
楚景和溫柔垂首,雙手將那團抱在懷裡,雙手壓著塑料布的周圍,像護著什麼寶物,又想守護孩子的媽媽。
海上大風大浪,海面下也不平靜,水下不時躥過幾條小魚,在水面下追逐廝殺。烏雲遮蔽晴空艷陽,天成了凄凄冷冷的清溶溶的顏色,水霧四處蔓延濛濛地看不清船的周圍。
虞玉澤只能繼續盯著那團深綠色的塑料布看下去,就像那對他有什麼致命的吸引力一樣。
忽然從塑料布中伸出來一隻手,那手又細又白,手指纖細,指尖在微冷的氣溫中透著玉一樣的冷白,雨水從她的指尖絲滑的划入手腕,濕漉漉地抓著楚景和被打濕的寬鬆襯衣,擰了擰他能滴水的衣服,接著那雙手抓著塑料布的邊緣,將它抬了起來,似乎想要將楚景和也罩進來避雨。
虞玉澤不知為何,心裡突然酸溜溜的,比生吃了一顆檸檬還要心酸.他也被雨淋地很慘啊,這麼大的雨及時披了雨衣雨水也會往衣服里鑽,他和雪團都濕透了,她怎麼也不想想他,哪怕撩開塑料布,看他一眼也好啊。
可是她沒有,雖然離得遠,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但虞玉澤已經能想象處,在塑料布罩下的宋黛,用她柔媚看誰都像含情的眼眸注視著楚景和,擦了擦落在額前的水珠,邀請他進來。
楚景和握著她冰涼的手,笑著搖搖頭,並將她的手重新塞回了塑料布下,然後再寶貝似得將她包好。
一滴雨落進虞玉澤的眼睛里,視線一陣模糊,他揉了揉眼,再抬眼時,楚景和的眸光隔著濛濛乳白的霧氣與雨絲與他對視,他什麼都沒說,口型也沒有動一下,眼神格外平靜,平靜地像審判庭上的一紙判決書,判定了他上不得檯面的窺伺罪行。
等大家都舀地差不多了,虞玉澤才把雪團放出來,讓它在船內行走,自己則慢慢收集著雨衣上的積水,裝進他隨身攜帶的保溫杯里。
宋黛拿出幾條幹發帽給女生,將乾燥的毛巾分給其他男生,接著拿出熱水撕了幾包感冒靈顆粒倒進去分發給眾人驅寒預防感冒。現在他們都在一條船上,一人得病其他人難免要被傳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江靜水笑著用剩下一條浴巾去擦平平的小臉。剛才下暴雨的時候,她將崢崢抱在懷裡,而平平就在她和崢崢的懷裡,媽媽和哥哥一前一後護住了她的風雨,所以她並沒有被雨淋濕,反而開心的揮舞著小手哈哈大笑,還以為剛才那是一場遊戲。
宋黛從空間里拿出兩條幹燥的浴巾一條給了崢崢,一條給了江靜水:「快擦擦身,別著涼了。」
似乎小貓大多都不喜歡水,被雨淋了雪團抖了抖身上的濕噠噠的毛髮,水飛了宋黛一臉。
江靜水感謝地接過浴巾,讓崢崢脫下雨衣和衣服,只穿著一條印著小恐龍的小短褲,披上乾燥的浴巾,肉肉圓圓的小腦袋露出來,沖著她笑:「謝謝小黛姐姐,我暖和多了。」
楚景和撩開塑料布,伸手撫了撫宋黛的臉頰,絞了絞她溼潤的發梢,溫聲道:「天晴了。」
「雪團,咳——」虞玉澤低聲喚道,語氣有些責備,卻不小心咳嗽了出來。
虞玉澤心中刺痛了一下,他背過身去,望著暗流涌動的海面,一顆顆豆大的雨點激烈的砸在上面,將海面砸的支離破碎,也讓他潛藏在心海下隱秘的蠢蠢欲動撕了出來。
海上的風暴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像一場更為激烈的太陽雨,不到20分鐘雨就停了。
喝完感冒藥,眾人齊心協力將船里的積水舀干。但並不是將這些水舀到海里,而是各家拿出自己的瓶瓶罐罐裝進去,畢竟海平面上升,他們又不知道要在海面上漂流多久,淡水極為寶貴,不忍心浪費一點。
「怎麼了?還是感冒了?」宋黛聽到他咳嗽,走過去關心道。
「傻孩子。」江靜水無奈的笑著。
現在知道關心了?虞玉澤腹誹埋怨,卻因為她的關心而剋制不住的竊喜,可他也不想傳染宋黛,抬手阻止她的靠近,自己往船邊靠了靠,嗓音沙啞:「別過來,會傳染你。」
宋黛笑道:「怕什麼,你是治癒者,把我傳染了,你再治癒我不就好了?快測測,是不是發燒了。」她拿出一根傳統的水銀體溫計,雖然測量速度不如電子的快,但最準確,而且也是最適合末日的體溫計。
虞玉澤伸出蒼白的手,接過體溫計,往衣服里一方,下意識蹙了蹙細眉,抱怨道:「好涼。」@無限好文,盡在文學城
說完,他就後悔了,這樣的話也太.矯情了。
細而媚頗具古典韻味的眼睫微顫,抬眸看向宋黛,還好她的眼神里沒有流露出嫌棄的眼神。
他出生就被查出先天性心臟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的原因,導致他的抵抗力也比正常人差了不少,感冒發燒是常事,恰好虞家也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餐飲企業,不差養他這點錢,所以從小他的衣食起居就比常人精細,身體習慣了被精細照顧,稍微有點風吹雨打,就更容易生病。
從前虞玉澤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末日前他家全國數一數二的餐飲企業,不缺請高價傭人和營養師、家庭醫生的錢。末日後,他壓根就沒有什麼求生欲,生病反倒更遂了他的意。
可這一刻,他竟然嫌棄起了這具身體,病態、孱弱、沒用,沒有強大的攻擊性,連楚景和都比不上。
然而比起虞玉澤此刻腦內的洶湧,宋黛卻無比沉重。剛才虞玉澤那聲下意識的好涼,雖然他的性格嬌慣挑剔了點,但平時可不會這樣,讓她敏銳預測到是不是因為他體溫升高的原因?
拿到體溫計之後,快狂飆到60攝氏度的體溫證實了她的猜測。
「你發燒了,很嚴重。不過沒關係,我拿幾顆退燒藥給你,你一定要按時吃,現在還只是感冒還好,如果是肺炎,茫茫大海我也不知道該飛到哪裡去給你找醫生了,知道嗎。」她說道。
「那就把我扔海里吧,留在船上我怕臭。」虞玉澤蒼白的臉上泛起不自然的病態紅暈,有氣無力地說。
「你」宋黛剜了他一眼,拿出一顆對乙醯基分片和熱水:「快點吃。你要是死了,雪團就是我的了,告訴你,我惦記它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虞玉澤眸光纖薄微顫,看著宋黛竟然認真地點了點頭:「也好,雪團就交給你了,就當是我留給你的遺產,給別人我怕被當口糧吃了。」
我惦記你當雪團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心道。
「這你也要跟我犟一下,非得佔上風是不是?快點吃藥吧你,晚點你就真死了。」宋黛無奈地說。
虞玉澤背過她捂著嘴又咳了一聲,咳嗽中還夾雜著一點笑意。聽著宋黛抱怨的話,他竟然覺得心裡湧起一陣暖。不論末日前還是末日後,他都與周遭的環境和人格格不入,脾氣古怪又刁鑽,誰都覺得難相處。也不是沒有人因為他的家境或其他原因對他示好,他同樣也覺得噁心,瞧不上。
可偏偏只有宋黛,只有宋黛
咳嗽過後,喉嚨湧上來嘶啞難受的感覺,他知道高燒嚴重了。回頭準備拿起葯服下時,看到了楚景和微擰的眼神正不悅地盯著他,以及他旁邊的雪團。虞玉澤心裡那點暖意瞬間被涼水澆滅,他不是因為楚景和的眼神而發冷,而是因為現代文明倫理觀念突如其來的審視而發冷。
她是楚景和的妻子,他們是合法夫妻。而他竟然以夾在其中,刻意讓宋黛的注意停留在他身上,而感受到快樂。
這種冷像針一樣尖銳,在他的心上,扎一下心臟就痛得縮一下,密密麻麻地針眼裡滲出鮮血,成為欲-念的溫床,不斷孵化出背德的小蟲子,爬滿他的心臟。
心臟的抽痛牽動著手指,他指尖縮了一下,拿起她掌心的葯,猛地吞下。因為喝水時太猛,他被水嗆到氣管,一手抓著心臟,一手撐在地面,不住地咳嗽起來。
有人拍了拍他的後背,力道溫柔。
被嗆出生理性淚花的眼眸抬起,看到宋黛無奈的眼神,溫柔嘆息:「下次喝葯動作輕一點,嗆到氣管很難受吧?」
虞玉澤低下頭,罕見的沒有說話,如海藻般的長發垂下遮住他的眉眼。
宋黛從空間里拿了一個厚毯子和毛絨絨的帽子,都披在他身上為他保暖:「好好休息,養好身體,我們可離不開你這個神醫。」
虞玉澤一動不動,任她為自己披上毛毯。心底忽然發出輕悅的笑聲,剛才他才在想,他也在淋雨,為什麼她不來看看他?現在她就來了。
(本章完)